《答應》稚厘

3、chapter 3

　　上午的课程一晃而过。

　　食堂里热烘烘的，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许以葳单手托下巴，翻着C语言程序设计的课本，等栾穗用餐结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何璐敲了敲餐桌，问栾穗：“你吃完没？”

　　栾穗塞了一口米饭进嘴里，含糊道：“快了快了，还有两口就吃完了。”

　　许以葳抬头看了眼，栾穗两边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像松鼠把食物藏在嘴里鼓起两个小圆球，她笑了笑，说：“我们不急，你慢点吃。”

　　栾穗吃饭速度慢，每次寝室一行人出来吃饭，必须要等她，偶尔会被何璐催促。

　　其实，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吃完之后走出食堂，外面的天气弥漫着暑气的闷热，阳光暴晒在地面上，形成一股无形的热浪，没走几步，额头都冒出了汗。

　　栾穗热的受不了，嘴巴馋想吃冰棍：“趁还没走远，我们去小卖部买冰棍吃吧，好热。”

　　许以葳笑笑：“我不吃。”

　　应珈蓝和何璐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

　　下午的课两点开始，有两节，食堂逗留的时间有点长，大概都赶着回寝室午休一下。

　　“璐璐，陪我去。”栾穗见没人搭理，硬拉过来一人，挽着何璐的手臂。

　　何璐不情愿迈开脚步：“我不去，我不！”

　　栾穗才不管何璐的拒绝，半哄半威胁：“乖，你不去也得去。”

　　两人拉拉扯扯，往小卖部走去。

　　回到寝室，许以葳径直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双手掬了一捧水打湿脸蛋，热气被洗去，一瞬间感觉清爽了很多。

　　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离开厕所，落座在自己的电脑桌前。

　　应珈蓝走过来，和她说：“以葳，今天新教的代码，我有一点弄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许以葳嗯了一声，就看到应珈蓝手里的C语言程序设计书上满满的笔记，笑道：“重点的地方可以记笔记，但不能死磕课本，编程多实践会比较好。”

　　她在电脑上编写一个简单的C语言程序，而后停下动作看应珈蓝一眼。

　　待应珈蓝看懂点头，许以葳加上今天新学的代码内容，全过程给她依次讲了一遍。

　　“行！我明白了！”应珈蓝说，“看起来也不是很复杂。”

　　许以葳：“C语言的语法很少，重点的就是这几个部分，多敲代码，算法和逻辑一下就通了。”

　　应珈蓝抿了抿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果然这句话对C语言不太适用。”

　　许以葳被她逗笑了：“也不是，记笔记对自己有帮助就行。”

　　应珈蓝：“那好，我现在就实践试试。”

　　转身打算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许以葳叫住她：“用我电脑打吧，省得又多开一台电脑。”

　　应珈蓝点头，眼见许以葳起身让位，双手搭上她肩膀，重新摁坐回椅子上，伸手把对面的椅子拉了过来，坐下，温声道：“你坐好，我编写完程序，还需要你帮忙看看。”

　　许以葳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应声：“好。”

　　*

　　综合体育馆里热闹非凡，球鞋摩擦地板发出“唧唧”的声音，一群男生追着球奔跑的身影。邢无妄坐在楼上的看台，一只脚踩在前排栏杆上，低头玩手机。

　　“阿妄，走，回寝室。”

　　北延穿着件黑色短袖，两侧袖口卷起，汗水湿透后背，喘息时胸腔起伏。

　　邢无妄的视线从手机挪开移到他身上，俯身拿起地上的一瓶水朝他抛了过去。

　　北延稳当地接住这瓶水，说了声“谢了”，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水。

　　“水！快给我水！”米由二话不说就拿走邢无妄脚边的矿泉水，将瓶口对准了嘴巴，倒入口中，这会儿才说，“终于活过来了，渴死我了。”

　　还想再喝一口时，邢无妄已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操，我允许你喝我水了。”

　　米由委屈了：“哎不是，我都没有碰到瓶口，没跟你间接接吻，多喝一两口咋的。”

　　邢无妄睨他：“你敢碰一下试试。”

　　米由咂咂嘴，听得出这话威胁的成分，但还是不怕死接着倒了几口到嘴里，留下最后一口偷偷放回原位，连忙转移话题：“晚自习，翘吗？”

　　大一新生上晚自习算是硬性要求，加上纪检部每周不定期的突击检查，就算翘晚自习的大有人在，还是导致人心惶惶。

　　邢无妄没有丝毫犹豫：“不翘。”

　　米由：“……？”

　　北延倚靠着栏杆，手肘撑在上面，听完后轻笑一声，想到今早邢无妄说的那句话，好像知道了原因。不过米由惊到下巴，木讷地朝他看过去。

　　“延哥，你也不翘？”

　　北延勾唇：“我无所谓，到哪哪不是睡觉。”

　　米由惊呼地大叫了声，楼下的人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撸了一把头发，不明所以道：“我操，妄哥你高中那会儿打架翘课样样精通，就不好好学习，搁这装啥呢，上了大学打算做回好学生，现在就此从良了啊。”

　　军训都翘了，居然不翘枯燥的晚自习，这还是头一遭看到。

　　邢无妄大剌剌地靠向椅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虽然纪检部是每周不定期突击检查晚自习，可是关于许以葳的一切，他都提前了解清楚，知道今天纪检部不检查。

　　只要能见到她，管它是枯燥还是无聊的晚自习，坐在教室一晚上都愿意。

　　就在这时卓西子在室友的怂恿下走过来。

　　“邢无妄。”

　　邢无妄眼皮都没掀，脚从栏杆上放下来，拎起水瓶，里面只剩一丁点儿水。

　　卓西子轻咬下唇：“你不是没和商雪菲在一起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邢无妄抬手，他手上的水瓶以一条抛物线落向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而后站起身，耷拉着眼皮淡淡扫了卓西子一眼：“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长腿一迈，越过卓西子身边离开。

　　卓西子愣住了，“怎么可能”这四个字顿时冒出来。等她反应过来，眼见他们越走越远，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推开综合体育馆的大门，热浪扑面而来，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暑气。

　　米由夸张地拍拍手，笑道：“装着一副深情款款，妄哥你又看上谁了，透露一下呗。”

　　——有喜欢的人。

　　这话从邢无妄嘴里说出来就很好笑，三天两头换女友，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女生的注目和议论，更何况，撩人那股的痞劲儿，很招人。

　　“你管得着，还不去买瓶水还我。”

　　邢无妄慢条斯理的踹了米由一脚。

　　是有喜欢的人，但她不知道。

　　*

　　“你还说弄不明白，现在编写出一个完整的程序。”许以葳说。

　　“我可没骗你。”应珈蓝朝她竖一个大拇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许以葳笑了笑，和应珈蓝继续讨论学到的编程代码，尝试用C语言写一些小程序。

　　突然，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栾穗的。她们相视一眼，忙不迭地起身去开门，探出脑袋朝外面张望。

　　声音明显清晰了许多。

　　“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撞到我，冰棍才弄到你身上的，凭什么要我道歉，还恶人先告状，快点赔我一根冰棍！”栾穗双手叉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动手了。

　　卓西子红着眼眶，不知被气到了还是憋屈，凶巴巴道：“你这个野蛮人！过廊走道又不宽，你一个人霸占走中间，不道歉就算了，还好意思叫我赔你冰棍，要不要脸啊你！”

　　栾穗听完后瞬间气炸毛了：“上次你踩碎我的口红，也不见你道歉，你道歉我就道歉！”

　　卓西子指着她：“你——”

　　栾穗梗着脖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何璐见状，边拉她走边说，算了算了。回头一看，正好寝室门是开的，门框边长着两个脑袋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过来帮忙。

　　最后三人合力将栾穗拉回了寝室。

　　许以葳关门的时候，看见地上的冰棍早已化成一摊水，而卓西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两个室友围在她身边安慰她，然后才走进寝室。

　　不至于吧，她被栾穗骂哭了？

　　“你怎么又跟卓西子吵起来了？”应珈蓝温声道。

　　其实事情很简单，栾穗和何璐买完冰棍回寝室，快到门口时，栾穗莫名被人猛撞一把，立马转头看了眼，卓西子咬牙切齿的从她们身旁经过，但她脚站不稳，摇摇晃晃的，连人带冰棍给了卓西子一个亲密贴——后续事情就是大家见到的那样子。

　　许以葳坐到椅子上，问栾穗：“还吃吗，我陪你去再买一根冰棍。”

　　栾穗摇头：“不吃，我要减肥。”

　　许以葳眼眸微眨，笑道：“那你干嘛和卓西子对骂。”

　　“啊，我故意的。”栾穗一脸得意的小模样，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这次理在我这儿，适合我借题发挥，报我那支还没涂两三次而失去限量口红的仇。”

　　应珈蓝和何璐：“……”

　　许以葳：“真服了你。”

　　午休时间在聊天当中浪费了，一路撑着伞走过去，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的太阳晒着人发烫又犯困。

　　悬挂式空调不停地运转，清凉的冷气占据教室的每一角，至蕴楼上课的班级不算多，走廊稍微安静了些。

　　课程刚开始不久，有一半男生趴在课桌上憩睡，就连栾穗也单手托腮，有些昏昏欲睡。前排的许以葳和应珈蓝偶尔会讨论几句，手不停地做笔记，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教室又恢复了原本的吵闹。老师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继续讲课，下课后直接收拾教案，转身离开。

　　应珈蓝写完最后一个字，转头问许以葳：“晚上去食堂吃吗？”

　　许以葳刚点头，就听到栾穗不乐意的声音：“别了吧，这么热的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妆都化了一半。”

　　应珈蓝笑笑：“那我和以葳去食堂吃，璐璐你要不要一起……”

　　栾穗抢先说：“她不要，你们都成双成对了，璐璐当然是陪我回寝室点外卖吃啊。”

　　何璐睨她：“你又自作主张替我做决定。”

　　下一秒，栾穗抱着何璐的胳膊蹭了蹭，撒娇。

　　许以葳站起身，一手抱着课本，对她们说：“走吧。”

　　她迈步走出座位。不料邢无妄从她面前经过，差点撞到他身上，一个趔趄，幸好许以葳反应快，立马稳住了身体，往后倒了一步。

　　“你先走。”许以葳说。

　　兴许是看她避免撞上来又躲避不及的样子太滑稽，邢无妄无声地扯起唇角笑了笑，漫声道：“谢了。”

　　邢无妄从前门出去。米由见他走过来，好奇道：“妄哥，有后门不走，为什么非要兜个圈。”

　　无论上什么课，他们一如既往地落座在最后一排，靠近后门，逃课早退什么的都方便。下课后，邢无妄把玩了两节课的PSP扔回给米由，掀起眼皮看向前方。

　　他懒散地站起来，眼皮耷拉着有点倦，眼见许以葳有起身的动作，三两步走过去。

　　虽说是同班同学，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屈指可数。

　　邢无妄偏头看了眼走反方向的许以葳，言简意赅：“坐着腿麻，走前门散步。”

　　*

　　天色逐渐昏沉，两侧的路灯次第亮起，延成一道长线。许以葳吃完饭，并没有和应珈蓝回寝室，而是独自去了图书馆。

　　学校图书馆一共有五层楼，馆内很大，一排排书架中轴线左右对称，各类书籍琳琅满目，中间是长方形课桌，靠墙边还有沙发。有不少学生来得早，座位已经被占掉了七七八八，她手里拿着书，走到第三层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落座。

　　过一会儿，许以葳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晚自习还差10分钟开始，她连忙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

　　今天晚自习调整到阶梯教室里，许以葳赶到南楼，眼见电梯显示屏正在缓缓地下降，估计是来不及了，转身朝楼梯间走过去。

　　忽地，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

　　邢无妄单手抄兜，闲散的踏上台阶。

　　许以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早上楼梯间撞见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微微蹙眉，站在台阶上，转身对他说：“这里不是东南区的楼梯。”

　　邢无妄抬头，漆黑的瞳孔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许以葳直言：“想偷情去别地。”

　　而后她继续迈上台阶，自顾自走着。

　　邢无妄听到她语出惊人，挑眉，环顾一圈空荡荡的楼道，只有他们俩人。他声线散漫，慵懒的尾调透着三分笑意：

　　“偷情？和你？”

　　许以葳脚步一顿，猛回头看着他。

　　身后的人踩在她下两格台阶上，狭长的眼尾轻挑起，与她平视。

　　妄哥你尽管拽，看爱情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