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月光，拯救世界》百里会晤

97、第 97 章

　　霍追再见到秋淮的这天是九月一号的开学时候。和想象里的小黑煤球不一样，秋淮的肤色没有任何变化，和军训前一样，仍比他白出两个多度。穿着校服往太阳底下一站，白的近乎发光，也在一群饱受太阳摧折的学生里格外瞩目显眼。
　　就是他看着不太开心。霍追送他进学校的时候一问，才知道原来慕老师今年跟班走的，带不了他们班，蔫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他只能赶在进校门前好好安慰一遍，把秋淮垂下去的嘴角说得重新扬上，才拍拍他的头，说：“好了，快进去吧。”
　　“嗯，叔再见。”

　　“再见。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遇到麻烦了也别自己憋点子，你胆子忒大了，天王老子都能让你捅下来。钥匙也拿好，别弄丢。不过丢了也没事，我给了慕老师一把备用钥匙，到时候你去找她。饭卡的钱我给你充好了，别省着吃，剩了不给退的。宿舍前一天我叫人去给你收拾铺好了，东西都在你的柜子里，你直接去班上就好了。”
　　他好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知道你们班在哪里吗？你看，顺着学校主路一直往前走，可以看见孔子石像右手侧的一排五层高教学楼，正数第二栋就是你们班级所在的地方。你是高一五班，二楼上去的第一个班级，很好找的。”
　　“好的，我记住了。”秋淮在车窗外站着，微微弯腰听着他的叮嘱，表情上没有一丝不耐，反而还问：“还有吗叔叔？”
　　“没了。”霍追看看他额上浮起的一些细汗，伸手，低了一包纸巾出去，“拿着吧。”
　　“包里有。”
　　“再翻不方便。”
　　“好吧。”

　　伸出的手收回时，霍追忍不住搓了搓热腾的指尖，略带心疼地说：“这还有一条路呢，我再叫你往前带带吧，外面天太热了。”
　　“不用叔。”秋淮笑笑，说：“你这车太贵了，你要往我们学校门口一停，那不得更堵。”
　　霍追：“......”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哈——”

　　“等等等等，你过来。”
　　秋淮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重新低下头，将脖子上挂着天蓝色卡包带的一晃一晃的，说：“您说。”
　　“饭卡、走读证。”
　　秋淮捏着缀在胸前的卡包前后晃晃，一面是青色的饭卡，一面是蓝色的走读证。
　　“房子钥匙和宿舍钥匙呢？”
　　秋淮微微侧身，将挂在书包右侧的钥匙晃晃。那上面还有个顶着荷叶的绿色青蛙，是霍追硬挂在上面的，说是怕钥匙太小了，他容易弄丢。秋淮本来不想要的，但另一个穿绳挂脖子上的建议更傻，只能退而求其次，任由他在钥匙扣上又挂了两个银质的小铃铛。

　　“水杯里，里面的水还够吗？”
　　“够，出门的时候你又给我们兑了一次，忘了？”
　　“伞呢？”
　　秋淮又转到另外一边，“在这。”
　　“撑开吧，这会热。”
　　“不要，收伞好麻烦，这没几步路的。”
　　“那就赶紧去吧，别晒了。”
　　“哦。”他走了出去后又折身回来，脸晒得有些红了，将眉眼里含着的冷漠锋利融化开，变成适合这个年纪的开朗朝气，“还有吗叔？”
　　霍追一愣，说：“注意安全。”
　　秋淮就笑了，毫不吝啬把真心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照的熠熠生辉，“好嘞叔。您也一路平安，再见。”
　　“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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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临放假了的家长会，秋淮都没在跟霍追见过一面了。两个人都忙的如出一辙，但霍追记挂着他，时不时地就会寄一些各地特产来。秋淮也会跟他分享一些开心的事儿——虽然大多时候令他开心的都是那一张张分数优异的试卷。
　　这让霍追有些犯嘀咕，毕竟秋淮无论是相貌还是成绩，都可以说是顶尖尖的好。虽然他的性子是有些冷，但他到底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要融入进同龄人的团体应该也不是很难。
　　但怎么就没听他说有什么朋友呢？

　　抱着这个疑惑进班门时，霍追听到了一阵抽气声。有些闹腾的班级一下安静许多，惊艳的探讨声不绝于耳。
　　可等他坐到倒数第三排的秋淮旁边时，整个班级瞬间鸦雀无声，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霍追皱眉，略带疑惑地看向了秋淮。

　　“……”秋淮避开了他的视线，将保温杯从抽屉里拿出来，倒在了杯盖里一点，推过去，“喝点水吧叔，暖和暖和。”
　　他的声音清朗，咬字清晰。像珠玉搓弹，泠泉切切。落在米白色的瓷砖上时，激起了阵阵不怀好意的唏嘘和探讨。
　　霍追的视线扫了一圈，将几道看过来的视线全瞪了回去后，他才象征似地将小杯子拿到面前，说：“怎么穿这么薄？冷不冷？”

　　一中的校服很好看，在整个莱州里都算出挑的了。夏季的配色是清爽干练的青白色，冬季是沉稳厚重的深绿色。这两种颜色都很配秋淮，将他衬得像远来山雾，又如青针松柏。
　　“不冷。”秋淮摇摇头，将稍长些的衣摆向上拉了拉，露出里面的一个压薄羽绒服和米白毛衣，“穿得多。”
　　“还嘴硬，手指头都冻红了。”他拉住秋淮冷冰冰的手，感觉好像握住了一团雪，不由抓紧了些捂捂后，将手背上覆盖着的衣袖往上拉拉，“手背都紫的。”
　　秋淮还要嘴硬，“这些都是表象，我真不冷。”
　　霍追看着他。
　　秋淮：“……”
　　秋淮：“好吧，因为衣服穿太多不舒服，空调温度马上上去了，等会儿就好了。”
　　霍追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作为入学小考、期中和期末考的校第一名，秋淮在这次家长会里被拉出来着重表扬了一番。从班主任顿挫有力的言语里，霍追不难看出，秋淮此刻俨然是整个高一部的学习榜样了。
　　再看看他凌驾于一堆板寸中的头发，与校公告栏上标准发型背道而驰的样子。霍追咂舌，小声道：“……看来你们学校的领导很‘器重’你啊。”
　　“还好吧。”
　　“谦虚上了？”

　　“也不是我谦虚。”秋淮跟他说起了悄悄话，想了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莱州作为省会城市，除了经济卷，教育一样很卷。每年八区大考的卷子都是由市教育局统一出卷，统一放考。成绩的排名很有水准，也很代表一个学校的教育质量。”
　　“今年他们好像还搞了个什么线上的查询软件，还有个什么市排名榜单，点进去就可以看第一是谁，考了多少分，隶属那个学校。”
　　“这个我倒是听过，好像还有说英川的校长快气死了？”
　　秋淮有些讪讪地喝了口水，“因为自打英川在前几年挖走了我们学校的几个核心老师后，我们学校就一直被他们压上一头，翻身困难，但今年嘛……”

　　他用手指挠了挠脸，说：“就……他们学校的初中部以前就没干过我们初中，结果到了高中又是被我压，难免会有点气郁嘛。”
　　“但这也不怪我啊，我总不能假考的吧。再说沈然耀也不会想我给他放水的，不然这第一拿的忒假。”

　　霍追：“。”
　　霍追：“你挺凡的。”
　　秋淮：“？？？”
　　秋淮：“我考第一你还烦我？？”
　　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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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有几句话问你们班主任，一会儿再来接你。”
　　秋淮哼了声，拿起保温杯扭头，默默看起了玻璃窗外的枯树枝。霍追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他的头，问：“听见没？”
　　“知道了。”他拍掉霍追的手，“去你的就是了。”
　　“……”
　　脾气渐长了啊。

　　“霍先生您坐，这有热茶，您喝点暖暖。”
　　“谢谢，您也坐。”
　　“没事，我站着就好。”秋淮的班主任是个绑着长辫子的知性女性。霍追见到她的第一眼还以为她会管不住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没想到她在站站到讲台上后，浑身的气势陡然变了。一双眼像鹰虎，震慑力十足。
　　“霍先生，其实这次特地叫您过来，室友一件事想跟您了解一下。”她靠在办公室的桌子旁，手上捧着个盛有热水的陶瓷杯，问：“秋淮有跟您说过他在学校里的事儿吗？”

　　“没有。”霍追直问了：“班上的同学是不是不太喜欢他？”
　　“……”班主任叹气，“您既然也看出来了，我也就说了。在起初的时候，我以为是他性子偏冷的原因，之后才慢慢发现，这些学生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喜欢带着他。像是在有组织的疏远他一样。我就小集体排挤个别同学这件事说过很多次，但最终的效果，您也看见了。”
　　“之后我将这件事反馈给了校领导，也最近几天的时候查出，是有人在开学前散播了秋淮同学的谣言，并在之后将我们的同学堵在巷口威胁。您知道的，我们这边地穷、僻。比不上新河上业一类高发展地区，学生们大多怕给家里惹上事，所以就慢慢的开始孤立起了秋淮。”
　　“我将这一切坦白给您也是想问问，秋淮是在外面的罪过谁吗？这些话我也问过他，但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往心里藏事，什么秘密都不跟别人说，从来都是打着哈的给带过了。”
　　“您作为他的家长，应该是比我们清楚的。或者您可以从他那里旁敲侧听一下——但您别太凶他或者逼他哈，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叛逆，还是顺着毛来比较好。”

　　“叔…叔？你想什么呢？”
　　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下，霍追从与班主任的谈话里回神过来，“……嗯？”
　　车已经到小区了，秋淮也没在跟他继续生‘烦’的闷气了，说：“这么点路也能睡着？到家啦。”
　　“…好。”
　　秋淮奇怪地看着他。

　　一直到上了楼，秋淮把书包扔进沙发上，开了中央空调，他好像才终于在一片暖风里回神，问：“秋淮，你和你那些同学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