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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许嘉清懵了,雨水冲刷着带走了他的所有体温,让他如坠冰窟。
      他僵硬着转头,看见了他上一秒还在思念的人。

      邱嵊哭着跑过来,路上因为地滑,还踉跄了一下,擦扶着石梁稳住身子。他用恨意满满的眼神瞪向许嘉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邱嵊死前的模样。
      与现在如出一辙。

      “邱嵊……邱嵊…”
      邱嵊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把人绑回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了,他大步跑过去,下意识辩驳道:“……我不是,我刚才、我只是……”
      历历在目,铁证如山。他还能怎么解释,手滑?不小心?可笑荒唐的他都说不出口。

      “滚!滚!!”
      邱嵊怒视着他,喉腔里滚出的声音像动物的吼叫。他将僵硬着的许嘉清推开,奔跑着来到秋淮坠河的地方,视线要把那里瞪出一个洞。

      “110!120!搜援队!!快打电话!快打电话来救人啊!!”
      他回头看过去,但不远处的许嘉清只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那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绝不会出手。
      ——这无异于将他是凶手几个字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邱嵊四肢发冷,好像重新认识到了他一样。指骨靠着粗糙的石梁蜷起,擦破一层皮肤。
      他回头向唯一的光源看去,副驾上坐着的是明珏,正挑着眉毛,看好戏似的盯着他,完全没有意识自己刚才陪着许嘉清干了多么疯狂的事。

      一伙的!他们都是一伙的!!
      他在冰冷的暴雨里认清了这个现实,咬牙。将一个离他最近的救生圈丢了下去。

      许嘉清眉心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荡开。让他的四肢回暖,有了能够奔跑的权利。

      但已经晚了。
      邱嵊踩着石梁,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邱嵊!!!”

      肝肠寸断的喊声从上面传来,似乎要把空气也给震碎了。邱嵊充耳不闻,只留下一个同样的、高高溅落又消失的水花。

      ......
      若不是邱嵊最后拉住他,霍追就快要把许嘉清掐死了。他一双眼通红,沉重的喘息声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要把面前的人撕成粉碎才肯罢休。
      “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邱嵊拍了拍他不停颤抖的肩膀,觉得这个手术室的走廊他妈怎么能这么熟悉,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消毒水味,闻着就他妈想吐,偏偏又在与这里不停接触。
      胃里向上翻涌起一股恶心感,他拢了拢霍追的大衣,漏在外面的手腕上清晰印着条红痕。邱嵊又摁了摁霍追,想把他摁回廊上,声音沙哑冰冷,落在地上手术刀一样扎人,“霍追,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报警,让警察跟他说。”
      “......邱嵊,邱......”他吃痛的想爬起来拉邱嵊的衣角,被霍追一脚踹的滚远了,挣扎的难以起身。明珏尖叫着跑过去,骂他这是要杀人,说他有钱有势就可以杀人吗?!
      被邱嵊冲过去狠狠给了一个巴掌。他瞪着这个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不顾周围人的围观,用沙哑到不成样子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杀人?你配说这句话吗?许嘉清要是凶手,你就是帮凶,就是要跟他一起蹲监狱的你知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要把牙咬碎,神情更是可怖狰狞的能把明珏吃了。
      “不、不是......”

      无视他逐渐有些害怕与惊慌的神情。邱嵊深吸口气看向瓷砖地上蜷缩着的许嘉清,眼神慢慢变得冰冷下来。
      “许嘉清,秋淮当初真是瞎了眼了,他脑抽啊管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先是在学校里孤立他,现在升级了,直接要他的命了。他欠你的啊,他上辈子毁灭世界了啊这辈子碰见你!!”
      许嘉清死死盯着他,好似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颤抖着那只干涸血痕的手来抓他。被邱嵊应激般地跳开,在也不顾任何修养礼仪了,破口大骂道:“许嘉清!你这是在杀人!我饶不了你!我一定送你进监狱!!你别想好过!!你别想好过!!!!”

      “先生,先生您冷静点。”
      还是几个知情的护士过来,柔声安抚了好一会儿后才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霍追抿唇,撑在膝骨的上小臂死死握拳,才勉强忍住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那一道道的血痕刺目显眼,刀子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多看一眼就会窒息。
      秋淮怕水的。他从来不坐浴,也不喜欢有水的地方。以前他很喜欢学校北区的小河谭,但自从前两次死亡后,他再也没有路过过哪里,甚至还讨厌所有的桥,讨厌一切滑溜溜的动物。

      让他再一次淹死在水里,真狠毒啊。
      他贴在许嘉清身上的目光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这些好像又都便宜他了,死才是对许嘉清最好的解脱,他应该生不如死,应该痛不欲生。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艰难地吸了口气,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肉里。
      才能让他好受那么一点点。

      ......
      医生出来了,表情不算很好,拿着张写满紧密文字的纸,说:“你们谁是他家属。”
      “我,医生,是我。”霍追下意识地站起来,心却在他打着皱的眉头上越来越沉。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伴侣。”
      “......”医生抿抿嘴,“过来,把这个签了。”
      “好。”

      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将霍追砸得晕头转向。却又不觉得陌生,颤抖着接过了医生手里的黑笔。
      哈哈,又不是第一次签了,还有什么怕的。
      他咬紧牙关,字还是没办法写好,歪歪扭扭的,连不成一个完整笔画。

      “医生,他......”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一句话。让霍追在这个雨夜里提前感受到了数九严寒的冷冽。

      不一会儿警察也到了,邱嵊要去配合他们做笔录。临走时,他想将大衣脱了还给霍追,因为他看起来更冷,而且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一天。
      “没事,我用不上。”
      他拒绝了,木然地望着手术中三个大字,让邱嵊无端觉得他会殉情。
      心情实在沉重复杂,但又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能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会没事的。”
      霍追掏出家里的钥匙,上面还挂着宋雨萱给的那个‘柿柿如意’。他忍不住摩挲了下上面微微凸起的字绣,声音轻若云雾,“但愿如此。”

      ......
      秋淮好像做了一个梦,因为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半空,很不真实,周围又都是一片白色,晃眼的不像地府的装修风格。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处在一种快死了的濒危状态,说不定他自己给自己抢救一下还能活。
      那得赶紧了,他可一点也不想在火葬场里醒来。人没烧还好,烧死了也还好,但要是烧到一半,那可就完犊子了。
      不过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忍住叫小声点,避免给霍追留下太过惨痛的回忆。

      ......不对,我还要报复他呢,就该叫大声点折磨他才是。
      盘腿想了想,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吧,没什么意思。
      霍追哭得一点也不好看。

      还没来得及怎么伤秋悲月,一股力便从后方重重地拍下来,打在他的背上,让秋淮像个断线的溜溜球一样,不停地像着没有头的下方掉落。
      什么情况?!总不能魂也能给他摔死啊——哦,可以拍死。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白光越来越刺眼。秋淮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别着脸闭上眼。随着一阵更加奇怪的感觉传来,四周的亮度逐渐减弱,“滴答——”“滴答——”的电子机械声渐渐传入耳内,他睁眼,发现头顶一片洁白,但挂着灯,不是刚才的那片虚空。
      秋淮错愕,不敢置信地坐了起来,看看手背上扎着的点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怀疑谁了。

      不是?这什么?他又活了?这么简单?他可是又过敏性休克又溺水的,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活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是霍追整了什么狠活?——那也太狠了,他就跟睡了个觉做了个梦一样,一点痛感也没有,虚幻的叫他分不清哪里才是梦,哪里又是现实。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一道他格外熟悉的声音混迹在里面。秋淮愣了一下,看看周围的布设,恍然间似乎明白这是哪里了。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秋淮拢拢衣服躺下。九月的天,病房里还打着空调,他有些冷,裹紧了些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被子,语气出奇地平淡,说:“让他进来吧。”

      “你醒了!!”
      邱嵊探着头看进来,眼一下亮了,“太好了太好了,不枉哥们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我擦,这外面可冷了,铁椅子跟冰块似得,给我睡得以为自己是什么躺冰棺的千年男尸呢。”

      哦,原来是说自己是男尸啊。秋淮记得自己当时脑袋晕,听什么都轰隆隆的,只从他嘴里捕捉到一个男尸,气的下床就要打他。给邱嵊吓的以为他要和秋荣同归于尽,硬摁着他不让他下床,还说有气先打他,之后一定帮他报仇。

      所以这就是一生只能碰见一次的走马灯吧?那想来上次没有遇见是车祸撞得不够重。秋淮若有所思地想想,别说,自己还挺命硬,能折腾到现在。

      “秋——秋淮......唔秋!!”
      邱嵊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来,低骂一句后快步出去,向着外面吼道:“看个人都看不好吗?还能让他在这里乱叫!”
      “少爷,这个人他跟疯了一样,不用点力根本按不住啊,我们怕给他伤着了......”
      “怕什么,伤着正好。学不乖就给我打,看他还敢不敢在这里给我鬼叫了!”
      “是。”

      ......邱嵊还有这么凶的时候呢?
      秋淮咂舌,觉得还挺有趣,说:“凶神恶煞的,吓死我了。”
      “吓死你最好。”邱嵊瞪回来,无差别的攻击着所有人:“我真无语了,他是傻逼你也是傻逼吗?他砍你你就让他砍啊,你没长腿啊,不会跑啊,再深点都他妈给你劈回娘胎了!”

      这人骂的,还挺好。秋淮品着味,想着他要是能用这幅刁蛮样来对付许嘉清就更好了,绝对不用自己在多操心——算了,孩子傻,该操的心还是得操。
      毕竟有句古话说的好,爱子之深切必为之计深远。哎,也不知道这逆子什么时候能喊他声爹来听听。

      “好好,错了。”他熟练地说着,“人带进来吧,怎么说也是最后一面,我再看一眼。”
      “你疯了?!”
      “我就看看。”秋淮说:“我又不跟他同归于尽,我可是省理科状元,我疯了吧我把我的命赔给他。”
      “......”
      “得了得了,大不了你在旁边看着,这总行了吧?”
      邱嵊这才勉强答应,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秋荣丢了进来。

      “...这......”秋淮微微向后仰了仰,再看秋荣光着的左脚,捏住鼻子,“你这也太暴力了。”
      邱嵊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像是把刺刀,阴森地威胁着呜呜乱叫的秋荣,“安静点,在敢乱动我给你丢明江里喂鱼。”
      秋荣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惊恐起来,疯狂地摇起了自己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大油脑袋,将邱嵊惹得瞬间黑脸,一脚把人踹到在了地上。
      “让你闭嘴听不懂吗?”

      秋淮好心感慨,说:“淹死的感觉可不好受,从鼻喉到肺胃一路都是辣的,偏偏还越咳呛得越厉害,啧啧。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吧,咱们邱少的脾气可暴躁着呢。”
      “跟他说什么好话。”
      秋荣这才慢慢停止了求饶,瞳孔收缩着地望向他。

      唉,怎么说的。秋淮看着他那张油腻腌臜的脸,流浪汉一样的穿搭,心情居然异常的平静,诡异的好像不是自己了一样。
      他试图让自己兴奋起来,如往常见面时那样继续奚落嘲讽秋荣,可他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他就又会想起这里的一切都是梦,都是他死前的走马灯。

      忒没意思。

      他也没病,现实里都快把秋荣搞死了,还在这里骂他干吗?又不是真的,还浪费他口舌。
      秋淮越想越豁达,觉得自己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味道。但这也只能是他放下屠刀,外面的霍追要是敢把秋荣放了,他不得飞出火葬场,骨灰化形掐死霍追。
      罢了罢了。秋淮打着哈欠躺回被窝里,困意重了,他摆摆手,“得了,没意思。我要睡了,你们都走吧。记得带上门,别喊我。”

      “你这麻醉刚过能睡吗?起来起来,别睡。听见没秋淮?秋淮......”
      秋淮才懒得理他,卷着被子一翻身,睡得昏天暗地,谁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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