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月光，拯救世界》百里会晤

73、第 73 章

　　车辆缓缓启动后，在暴雨里行驶着拐出了主城区，繁华的商业街与居民楼向后倒退，犹如被逆转了的时间，将他又带回了少年时那条拥挤逼仄的杂乱小巷。
　　这里似乎是红灯区，不算大的街道上只能勉强通过两辆小型轿车。各种花哨浮夸的排头错落着，将面前这个没有一丝多余装饰的店面衬得清冷突兀。

　　“先生，到了。”
　　“……”
　　应该是下了暴雨的缘故，街上清寂寂的没有人。但不少店面都还亮着，偶尔有阵阵喝彩声响起，可以看出平日生意的热闹。
　　秋淮点了下头，几步钻进了酒吧里。刺耳喧嚣的重音乐随即炸在耳边，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秋先生？”
　　一位穿着西装的大汉来到他面前，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端详了下他的脸，随机不等开口，便微微侧了侧身子，“跟我来。”
　　“……嗯。”

　　趁着上楼前的最后机会，秋淮粗略扫了一遍整个酒吧。是个不算太大的地方，但生意火爆，与它其貌不扬的门面毫无关联。
　　人群拥杂，声音震天。光线昏暗，坐位隐蔽。
　　——简直是杀人越货的完美场地。
　　秋淮咂舌。
　　或许他待会可以跟对方好好商量一下，留个全尸，比较方便之后烧纸，也体面些。

　　“老大，人来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包间房门被关上的同时，十几号眼神齐刷投了过来，包含着各式的情绪，无比精彩。

　　这声音……
　　来不及注意这么多，秋淮眉心紧地跳了跳。

　　“真是好久不见啊。”
　　背对着他的男生缓缓站了起来，手上的高脚杯晃着，随着逐渐靠近的步伐露出上面一张熟悉的脸。
　　错愕的眼神一滑而过。明珏挑挑眉，停下，“还记得我吗？”

　　“……”
　　好了，现在是能在三天内打捞上他的尸体都算好的了。

　　“怎么会不记得。好久不见。”
　　“记得还穿这么随便来？”明珏打量着他这一身匆匆穿出来的睡衣，高脚杯递过来，“还来的这么迟，先罚一杯。”

　　“……”
　　“可别想拿酒精过敏的幌子来骗我。我都打听过了，你可是在高中时就能喝趴了六桌的神人。”
　　高脚杯晃了晃，浅黄色的液体随着动了动，翻涌上一阵细小泡沫。

　　既然都查过了，还会不知道他酒精过敏进医院的事儿吗？
　　视线扫过桌面上放着的各式酒瓶。秋淮接过高脚杯，果汁似地咽了下去。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喝了烈酒的不适，辛辣苦涩的味道好像与白开水无异。他表情平淡地将高脚杯放回明珏手里，掀着眼皮问：“一杯够吗。”

　　一小时零四十分钟。明珏，看看谁先死。

　　……

　　……好冷。是下雪了吗？
　　磅礴的大雨里，躺在树下的青年溢出一声破碎呻吟。随着一道雷声在天边炸开，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
　　缓缓睁开沉重而滚辣的眼皮，青年涣散着的瞳仁慢慢聚焦。他吃痛着喘息，混乱的记忆跟着无感慢慢复苏回来。

　　好像他就下楼到了个垃圾……再之后的事儿……
　　他痛苦地晃了晃湿漉漉的脑袋，水珠与穿过厚密树叶的雨水凝结在一起，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叫他的睫毛紧跟着轻颤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位置的不对劲。

　　他怎么会在这里？天也这么这么黑？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无数个疑问庞杂地出现在他脑内，叫正深陷疼痛中的大脑无法及时处理。青年也是意识到了这些，打算用手撑着先站起来，慢慢捋捋关系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人反绑在了身后。

　　——这是绑架！
　　他的心凉了半截，但很快，青年又回神过来。不对，如果是绑架，那凶手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这里？
　　用这种手段的人无非是谋图钱财和蓄意报复。可就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符合这两种作案动机啊。

　　倒是这个地方……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明江大桥下的公园里。黑压压的江水就在远处，随着特大暴雨的降下似乎还向上升了水位，超过了一般时期的平均线。
　　这是什么意思？杀人未遂？
　　想不通这么多了，先跑总是对的。青年费力够着手腕上的绳子末端，手用力揪了揪，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拉动。

　　……这是个活结！
　　这个消息让他兴奋起来，同时又更加疑惑了。这群绑架犯的思路着实奇怪，要绑他却不用死结，要勒索却把他扔公园，要杀人却又停在了投江的最后一步。

　　算了算了，先想办法联系上爸妈再说。他突然消失，家里人肯定少不了担心。
　　费了好大一通力气后，粗重的绳子总算脱落下来。他强撑着酸软的四肢站起，努力靠着直觉分辨东南西北时，一道车光忽然驶入了明江大桥上。

　　这里是明江区里开发的较为落后的地方，一般入夜后就没什么动静了。但也因为有这座与静安区通连着的明江大桥了，所以偶尔也会有出差办事的赶夜路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青年也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家。路边随便站一会儿就来车了，只要报酬许好，梧州随你逛。
　　——偏偏摊上这个特大暴雨天。

　　等他自己摸索回去怕是尸体也凉了！他想也没想要地跑过去，却又在两步后停了下来。
　　淋雨淋糊涂了？他这会儿可在桥底呢。跑上去少说要两三分钟，尾气都赶不上吃。
　　还不如先找个亭子避避雨，这站树底下也太背了，雷雨天，鬼晓得会不会劈到他。
　　捱到雨小或者天明都可以，总归比在暴雨里赶路好。青年搓搓自己的手，哈着团不易看见的白气在手里，左右张望着开始寻找自己今夜的归宿了。

　　——却不想那辆轿车直直停在了桥上。
　　什么情况？看见他了？不对不对，这更怪异吧……

　　还没等他多想，那闪着大灯的轿车门便被人推开。男人没有拿伞，暴力地拉开了后车座的车门后，从里面拖了一个削瘦的青年出来。

　　……这是什么？
　　他瞳孔微缩，愣神了一两秒后，将自己藏在了粗壮树身后。但那一双眼却从树后透出，明亮的像是一簇火苗。

　　桥上发生的不是好事。拔高强壮的男人将手底下的人摁在了石头砌做的桥栏上，贴在他的耳边与他说着什么，同时还不断加重着的手上的动作，似乎要把他一同摁嵌在上面。
　　他手下的人应该没死，但状态绝对算不上好，挣扎着的动作几乎要溶于夜色里。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男人猛的将他拉了回来，然后屈膝，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腹部上。青年顶不住这股力，踉跄着跌倒在了雨水里。

　　这是什么？杀人现场？
　　暗中观看着这一切的青年默默攥紧拳头，极力地像辨认出厚重雨幕下的那张脸。

　　很快，他被男人揪着头发抓了起来。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男人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仰面摁在了桥扶手上。
　　随着动作的越来越用力，青年削瘦地后背慢慢仰倒在了几十米下的江水上方。好像是察觉到了死期将至，他挣扎的动作变大许多，却还是无力回天，最终被男人重重推了下去。
　　在即将掉下去之前，青年的手下意识向上抓了抓。在车大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他看见了青年苍白削瘦的手腕。
　　他瞳孔骤缩。

　　……

　　三杯自罚的香槟入肚，秋淮开门见山，“我不跟你废话，邱——”
　　“嘘。”明珏在桌子的另一端坐着，脚踝搭在大腿上，只给秋淮留了个干净的鞋底。
　　秋淮噤声，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在此之前，我们不如来玩一个游戏。”他仰倒在沙发上，双臂放开，将周围坐着的各色男女虚揽在怀。
　　“你想玩什么。”
　　“豁，我可还没说呢，答应的这么快，不怕我给你下套？”

　　左右都是要死，早死跟晚死又有什么区别？秋淮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是不对的。
　　他要是死的又早又惨，明珏只会比他惨两倍。他要死的又晚又惨，那就三倍，再加一个家破人亡。
　　但是，他要是又惨又半死不活，那明珏才是真完蛋了。

　　好像结局都还不错。秋淮舔舔下唇，“来都来了，你说吧。”
　　“可以，爽快。”明珏拍了拍手，胳膊在落回沙发上时，轻轻拍了拍最右侧那个男生的肩膀。
　　男生旋即走到桌边，娴熟的从桌下掏出了一个骰蛊和两个骰子。
　　秋淮挑眉。

　　“夜深了，不玩那些烧脑的了。我们玩个简单的，猜大小，如何。”
　　秋淮点头，“怎么喝。”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上道。”
　　大概是送死的见多了，但上赶着送死还是头一回见，小少爷笑得直不起腰，手拍了拍右侧的女生肩膀，说：“好，你这性格我喜欢。那我也就直说了。”
　　“从这位女生开始，一直到我最左边的那个男生。八个人，你跟他们玩。六往上算大，往下算小，赢得给输得倒酒，一次一杯，场上类型随便选。谁能保持清醒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秋淮将坐下的凳子挪了挪，与他的第一位对手正对，问：“赌注呢？”
　　“没有赌注。”明珏说：“你只能赢。”

　　也是。
　　秋淮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庄家，“开始吧。”

　　老天保佑，但愿他的过敏反应能晚点、再晚点来。
　　他死了是不亏，可有人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