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iny》凤炫伶

2、罂粟（上）

　　孤儿院里唯一的一口大钟上，指针正正指向“八点正”。天已放晴，休憩了一夜的人们开始打开房门，出来走动笑谈。
　　是那样明亮而灿烂的阳光，那样热闹而美好的早晨。
　　一个九岁的女孩有些吃力的提着两个水桶从悠闲的人群中间走过，水桶里的水不时地泼溅出来，打湿了女孩的裙角。女孩微蹙着眉，有些微的汗水润湿了她的鬓角，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她，包括慈眉祥目的院长和嬷嬷，包括其他的孩子。人们盯着女孩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和排斥。
　　“活该！最讨厌辉夜这样的人了！”
　　“谁叫她当初不要脸的死缠着承陨不放，气走了浅彤，然后承陨和副院长一起也跑去追浅彤了，一直没有音讯。院长那么疼爱浅彤和承陨，哪里还会对她给好脸色！”
　　“那时候浅彤还一直把辉夜当好朋友看呢，她又不是不知道浅彤喜欢承陨，居然还跟好朋友抢，真是恶心！”
　　……
　　女孩恍若未闻，一步步的走过人群，走向孤儿院后院的凹地，那里有一片繁盛的玫瑰花从，层层叠叠，就仿佛一个玫瑰的湖泊。
　　她拿着水瓢，开始一棵棵的给玫瑰浇水。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花枝繁密，有些地方只能勉强容得一个瘦小的孩子通过，走着走着，她的衣服被玫瑰花的刺划出了几道白痕。“哧”的一声，女孩的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她没有大惊小怪的叫出声来，只是收回手，轻轻舔了一下伤口。
　　不能哭，哭也没有用。
　　辉夜，不哭，不能哭。
　　然而在这时刻，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叫哭嚎声，似乎是从前院传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
　　辉夜扔下水瓢和水桶，冲向前院。
　　血。她看到了血，淋漓的血。还有一群陌生的、手里拿着枪的人。枪口对准的是孤儿院里她熟悉的人们。火光一闪，然后便有一个人的身上绽开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人们惊叫着四处逃窜，却逃不过那精准的子弹。惨叫的声音，血的腥味，方才还那么欢快的孤儿院，因为这场屠杀变成了人间地狱。
　　血，大片大片的，在地上流淌着，渐渐被泥土所吸收，被太阳晒干。
　　天地间一片死寂。

　　“我们来晚了一步，被‘太子’抢先了。”
　　“……有没有留下活口？”好听的男声响起，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没有。所有的人在中弹之后，不管死活，胸口心脏的地方又用刀捅过，就算中弹的时候没死，挨刀之后也死了。”
　　“检查过孤儿院里其他的地方了吗？”
　　“查过了，都没有人。”
　　“……”沉稳有力的脚步走过染血的前院，停驻在了那一片玫瑰湖泊前，“这里，查过了没有？”
　　“没有……”这样茂密的玫瑰花从，成年人恐怕是进不去的。
　　“叫人拿斧头来把花都砍了。”

　　殷红的花瓣、葱绿的枝叶，在利斧的锋芒下断裂，空气中浮动着植物汁液的淡淡气息，和人血的腥味一样又不一样。
　　她屏息蜷缩在玫瑰湖泊的最深处，虽然不能抬头看，听也听得见那砍伐的声音伴随着死神的脚步，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出来！”半个小时后一个下属从花丛里捉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儿，死拖硬拽的把她扯了出来。推到了空地上。
　　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手，脏兮兮的衣服。没有哭叫求饶，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揉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东张西望着，一副痴呆无措的模样。
　　“怎么回事，慕泽？”依然是那样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那个痴呆的小女孩。
　　“对了，情报上说这个孤儿院里还有几个弱智儿童，可能她就是其中一个。”慕泽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口，却是一个傻子，“反正在她身上也打探不出什么情报来，干脆把她拖到前院那里照样子杀了，‘太子’他们欠了那么多条人命，推到他头上去也不算什么。”
　　“哧——”女孩身上的衣裙突然被一双男人的手粗暴的扯破。
　　“连城？”不只是旁边的属下，连慕泽也大吃一惊，“才八、九岁的白痴小女孩，你也有兴趣？”
　　连城轻笑一声，原本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多了几分兴味：“她可不是白痴。”

　　辉夜蹲下身，双手交叉着掩盖自己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的，于是就装出痴呆儿的模样，希望能逃过这一劫，就算逃不过也可以少受点折磨。
　　差一点点就瞒过了。
　　可是，还是被识破了。如果真是痴呆儿，衣服被扯破也不会有什么。她本能的反应暴露了她的真相。
　　不再掩饰，她死死的瞪着那个识破她的人。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或者说是少年比较恰当，大概只有十八十九岁。黑色如鸦羽的头发，碧绿如翡翠的眼睛，俊美得妖冶的面容。她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里倒影出来的小小的自己，羞愤、憎恨，而又恐惧无助，任人宰割。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悠然的笑容，随手拿起旁边水桶里面的瓢，在其他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扬手，把瓢里的水劈头泼在了她的脸上。
　　“慕泽，辨认一下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