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棵许愿树》葱头

5、第 5 章

　　“他们一家很幸福。”婴宁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感受不到这种浓烈的情绪，但她感受到了她的心，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动着，比往常跳动地更快更激烈。

　　“是的，他们现在很幸福。”安宁微笑着看着那个在父亲背上头一点一点的小女孩儿。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们一家的事情。”婴宁的直觉告诉她白狐特意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她的用意。

　　“你知道这个女孩儿是怎么来的吗？”白狐带着婴宁回到了大榕树顶，阳光洒在许愿树上，细细长长的叶子自由地伸展，像是在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靠近许愿树顶端，有一片小小的叶子一闪一闪发着光。

　　“这是什么？”婴宁知道只要有和许愿树相关的人靠近，许愿树对应的叶子就会亮起来，“你是想说这个孩子是许愿树给的吗？”

　　白狐点点头，刚才还是一家和乐的场景现在怎么看都带着点血腥。

　　“他们家用了什么换了这个健康的孩子？”婴宁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发抖。

　　“不是他们家交换的，是那个孩子。”白狐还记得那是他们一家回去后的第二个晚上，她被许愿树激动的有新生意上门的声音喊醒，等她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孩子突然出现在许愿树眼前。

　　小孩儿看到她非常开心，喊道：“神狐，我竟然看到神狐了。”

　　安宁警惕地看着这个小孩儿，小孩儿的身影漂浮，眼神澄清，一看就是一个新鬼。

　　“你……”安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孩儿倒是不在意，说：“嗯，我已近死啦。”说完，他开心得笑了起来：“现在，我一点儿也不疼啦，还能跑来跑去呢，这可比我活着的时候好太多了。”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白狐知道这就是今天晚上的“新生意”，她对这个孩子观感不错，她也能感觉到许愿树对这个孩子的迫切，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许愿树会对这个孩子这么有兴趣。

　　很快，安宁就知道许愿树想要的是什么了，那是他最纯净的灵魂。

　　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小男孩举着自己火红火红的灵魂对着自己说：“神狐，我是来许愿的，听说我这样红色的灵魂很有价值，我能不能用它换一个健康的孩子给我的爹娘。”

　　安宁对着婴宁说：“他用他的灵魂为父母换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红衣女子怔怔地看着许愿树，原来那片小叶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灵魂。

　　“他知道失去灵魂会意味着什么吗？”

　　白狐点点头，说：“当然知道，婴宁，许愿树从来不强迫交易的。”

　　“可是它会诱惑。”婴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狐说，“安宁，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回笑矣乎，我只能拿我的灵魂来换吗？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人没有了灵魂就无法进入轮回，妖没有了灵魂那只能是神魂俱灭了。”

　　白狐莫名其妙地看着婴宁，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你为什么会以为许愿树会对你的灵魂感兴趣。”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婴宁回过神来，“抱歉，是我理解错了。”

　　一人一狐说话间，一家三口已经来到了青宁观。

　　他们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带着小女儿上完香就走，可是，刚走进青宁观，小女孩儿整个人就被挂满红布的许愿树吸引住了，她撒着娇，让爹娘带着她去看这棵漂亮的红树。

　　夫妻二人宠溺地看着小女儿，父亲一边牵着女儿的手，一边告诉她看完树回来一定要好好上香，一家三口走进了后院。

　　小女孩儿看着满树的红布在树底下转了几圈，又凑到树下的老道士跟前看老道士在写什么，她虽然很活泼，但也乖巧。

　　她静静地看着老道士写着字，碰上老道士写好一张布条还帮忙把布条放到另一边晾干。老道士写完，笑着问小女孩儿：“小姑娘，你也是来许愿的吗？”

　　小女孩儿摇摇头，指着父母对着老道士说：“不是，爹娘说是带我来山上玩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来烧香，我不喜欢烧香，我喜欢这棵树，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红的树呢。”

　　“那你想要一条许愿带挂到树上吗？”老道士笑眯眯地说。

　　小女孩儿想了想，回头朝爹娘的方向跑过去，边跑边说：“爹，娘，道长说要送我一条许愿带，我能要吗？”

　　小女孩儿扯了扯父亲母亲的手，她的母亲有点犹豫，拉着女儿不想过去，父亲倒是不在意，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妻子，走到老道士跟前，带着女儿给老道士鞠了鞠躬。

　　“好久不见，道长。”

　　“是你们啊。确实好久不见了，听道齐说你经常来上香，可惜我时常在后院待着，都没见到过你。”老道士放下手中的笔，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和这个父亲聊着天。

　　父亲憨憨地笑了笑，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失去了大宝的时候。

　　从青宁观回去的当天，大宝喝着山泉水，还吃了小半碗饭，他和妻子都非常高兴，大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了。他们两个在家还念了好几声神仙保佑，都没有想过这对于大宝来说更像是回光返照。

　　大宝走后，他和妻子都痛苦不已，妻子整天在家以泪洗面，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发泄自己的无助和愤怒，连夜跑到青宁观。

　　老道士给他开了门，阻止了他想要冲到祖师像前大骂的冲动，把他带到了后院。

　　男人抱着许愿树哭了一夜，也是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儿子昨天的许愿带上写的竟然是保佑自己和妻子身体健康。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男人终于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他用手抹了把脸，失去了儿子，他还有现在更需要被照顾的妻子，他的生活也还要继续过下去。

　　他不再提起大宝，也不再来许愿树下，好像这样才能彻底放下。

　　他一边照顾妻子一边努力干活维持家庭，很快，他的妻子又有了一个孩子，这一次，神仙眷顾了他们，他们有了一个健康的女儿。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征兆一般，他们把这个孩子作为上苍送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一般珍视，也没有什么能比新生儿的啼哭更能治愈人心，他的妻子走出了阴霾，两个人尽心尽力地照顾这孩子。

　　“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老道士也不去提起过往，只是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寒暄。

　　“对呀，孩子大了，带她来上香，希望神仙能够保佑她。”男人摸了摸女儿的头，“道长这里有没有平安符，有的话我也想给孩儿她娘和这个孩子都求一个。”

　　“有的。”老道士示意这一家三口跟自己走，没想到小女孩儿却怎么都不肯走，老道士只好蹲下来问她：“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呀？”

　　“道长，你不是说要送我这个的吗？”小女孩儿用手指了指老道士写好的红色布条。

　　男人把小女儿抱起来，安抚她：“丫丫，怎么想到要这个呀，这个是给别人许愿用的，咱们不需要许愿，用不上。”

　　“可是我想要许愿呀。”丫丫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我想要许愿的。”

　　“你这么小就有愿望了呀。”丫丫爹笑着对自己的女儿说，“能不能说给爹听听，说不准这个愿望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爹就能帮你实现呢，咱们就不麻烦神仙了。”

　　“我想要哥哥。”丫丫歪着头说，“娘亲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有时候睡觉还会抱着我说先哥哥。而且隔壁二妞就有哥哥，我也想要个哥哥。如果我有个哥哥，娘亲肯定就不哭了，而且我的哥哥肯定比大牛哥更厉害。”

　　丫丫爹抱着女儿，回头朝自己的妻子望去，丫丫娘默默地流着泪，和往常一样，只要是想到大宝，眼泪就不自觉地往外流，只是在家里，她都忍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好好哭一场。
　　她没有想到，她所谓的隐藏都被幼小的女儿看在眼里。

　　“娘又哭了。”丫丫不安地抱着父亲的脖子，“是我说错了话吗？”

　　“当然不是。”丫丫娘狠狠擦了把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自己的女儿说：“娘亲这是开心的，娘亲听到丫丫想着娘亲开心地流泪呢。”

　　“那我还可以许愿吗？”丫丫听到娘亲说自己很开心也开心地笑了。

　　“想许就许吧。”看着丫丫爹还想制止女儿，丫丫娘连忙拦了丈夫一把，他们不愿意向许愿树是因为大宝，可是如果女儿想要，她也希望女儿能够开心。

　　老道士抽出一根空白的许愿带，递给丫丫，说：“让娘亲先帮你收起来，等你会写字了就来许愿树许愿吧。”

　　丫丫拿过红色布条，开心地点点头，也不要父亲抱了，要下地自己走。

　　丫丫爹只好牵着她的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榕树，满树的红色像是火一样灼痛了他的眼睛，他飞快掉头，再也不敢看这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