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不相信眼泪》绎光羽

3、三

　　夕阳落下，晨昏交替那一刻的梦幻也逐渐消失在即将到来的黑夜里。

　　天空换上一轮圆圆的月亮，小人鱼捧着果汁坐在长椅上发呆，这一切好像和童话里讲的不一样。

　　王子总是掉到水里，每天都要救他，但是他从来没说过谢谢。

　　“呜~”
　　小人鱼抬起头对着月亮吟唱，虽然不好听，但是这是祂唯一可以表达心情的方式。

　　轮船发动机的轰鸣遮掩了祂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搬上去，剧团的人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干什么。会说话的鹦鹉从指示牌飞了过来，盯着祂一声不响，过了好一会又飞走了。

　　“别吵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去王都。”正当祂唱得起兴，团长突然过来打断。

　　于是祂抱着自己仅有的零碎东西，裹挟在人群中，连夜从一个港口奔赴另一个港口。

　　这一次，真正的城堡出现在眼前，它是那么高大，那么华丽。
　　王冠一样高高的塔尖镶嵌着珍珠和宝石，阳光的照耀下如此刺眼，美丽得像一触就破的泡沫。

　　“来，你要好好表现啊，他们可是真正的王子和公主……”

　　团长向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行过礼，恭敬地退下，退到小人鱼身边时悄悄说了一些话。

　　他们是王子？公主？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王子和公主？
　　那一直从水里救上来的“王子”又是谁呢？

　　小人鱼想不明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干燥的空气和明亮的阳光让祂感到越来越难受，被无数人注视着失去水分，失去呼吸的本能，祂竟然倒在地毯的中央。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跳个舞就行了嘛？”
　　“……唔？”

　　团长以自己的脑袋做担保，说祂第一次来王都太紧张了，求着国王再给一次机会。国王同意了，也允许他们借用城堡前的护卫河做表演。
　　他们移步到城门之上的露台，吩咐佣人拿来差点，端庄地坐着。

　　没办法，扮演王子的演员只能用以后的荣华富贵说服自己，和小人鱼一起在国王面前再一次上演荒唐的剧情。

　　他深吸一口气，从大桥上跌落到河里，等着小人鱼义无反顾地又一次跳进水里救起自己。

　　可是这一次，小人鱼没有跳下去。

　　祂望着水里不断泛上的气泡，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眼泪变成的珍珠从手心里一颗一颗往下掉，掉进河里和气泡混在一起，分不清也找不到。

　　“怪物！”祂的身体因为脱水开始出现鳞片的纹路，闪闪发光。
　　“救我！”真的溺水了的演员王子在水里扑腾无人理睬。
　　“快抓住它！”守卫一步一步靠近，国王带着王子公主们越躲越远。

　　“跳下去啊，你为什么不动啊！”

　　团长绝望的声音伴随着守卫的包围越来越小，一阵慌乱之后，剧团的人都被套上枷锁关进地牢，等待国王的发落。

　　祂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被一张大网罩住，丢进了黑暗的水池里。

　　不想跳了，也不想救王子，他们根本不需要被救。

　　小人鱼泡在冰冷的水里，这里的水一点也不新鲜，甚至还有些腐臭了的味道。
　　祂趴在仅能看到一点缝隙的铁栏杆上往外看，张了张嘴，试图用歌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室呼唤一个能放祂出去的人。

　　“把它交给你们实验室了，千万小心，这家伙是个怪物。”

　　安静冷清的走廊终于有了声音，紧接着一双人类的脚停留在栅栏前，单膝蹲跪下来，白色的制服垂落在地上，沾了几粒灰。

　　一幅厚重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阻挡了小人鱼想要通过视线和他交流的可能。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