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歌子酥

2、咖啡

　　空气里尽是中央空调也抽不走的咖啡分子的味道，安依依依靠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细心地与来客询问要求的女生入了神。
　　女生戴了一个黑色口罩眼神清澈微带笑意，声音清脆好听，染了有段时间的黄色短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齐边小卷，在宽松牛仔衬衫右胸前的位置有她的名字。
　　孟婉琦。
　　安依依遇到过的咖啡店员名牌普遍都是英文，除了今天遇到的这个女生。看来她也与众不同，安依依心想。
　　似乎撞上了比较空闲的时间，此时店里没什么人。
　　“依依姐真的不试一下吗？这家店的拿铁公认一级棒。”小夏试图安利安依依。
　　“不了，我不喜欢咖啡。”
　　安依依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从黑色手提包里掏出一块眼镜布轻轻擦拭镜片上沾到的雨水，再重新戴上。
　　与众多每日必手捧一杯咖啡上班的白领不同，安依依喜欢不来咖啡的味道，特别是冰美式，这玩意简直就是为了折磨人而存在的东西。
　　“那依依姐喜欢什么？”小夏问道
　　“牛奶吧。”
　　“加糖吗？”
　　“不加。”
　　安依依以为小夏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小夏起身走向了吧台给自己要了一杯热牛奶，安依依顺着小夏的方向再次看到了孟婉琦，两人交谈了一会小夏便拿着号回到安依依面前坐下。
　　“这雨应该还要再下段时间，我们在这里喝点东西再回公司吧~”
　　小夏说道，然后低头开始整理起文件。
　　小夏是公司夏董的女儿，现在在跟安依依学习，为什么叫她小夏是因为安依依比她大，大了六岁。
　　咖啡店不算大约20平方，但胜在安静和开阔明亮，店员也只有两个人，音乐恰好正在放着张学友的《咖啡》，这首歌苦得像安依依最讨厌的冰美式。
　　“您好您的咖啡，还有牛奶。”
　　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安依依刚刚呆呆地望着吧台电脑旁的风铃花有些出神，没察觉到孟婉琦什么时候端来了咖啡。
　　“谢谢~”
　　“谢谢。”
　　安依依和小夏齐声说道。
　　其实孟婉琦在安依依一进来的时候就被吸引了。这个女人除了皮肤，从头到脚的装扮都是黑色为主，黑色的长发，黑色的修身西服，亮黑色的细高跟鞋，就连她的手提包也是黑色的。在黑色帝国的统治下，高鼻梁上金边眼镜还有细手腕上的小块金表尤为突出耀眼，脸上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孟婉琦放下咖啡便离开了，安依依的心是有些悸动的在刚刚孟婉琦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仅仅是见色起意，但为何这心思这念头久久不愿散去。
　　夜里，安依依侧躺在床上，已经12点了，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睡去，但此时心头难以平静，有些懊恼为何今日没有与孟婉琦搭话，这样就会与其有更多的接触与了解，但是自己又担心，毕竟孟婉琦看上去比小夏还小，自己比她大挺多的会不会有代沟......
　　将近三十的安依依在今夜失眠了，第二天调假没去上班。
　　隔日，小夏看到安依依出现在公司，又惊又喜，惊是害怕安依依调假原因是喝了咖啡店的牛奶，记忆中小夏见安依依喝的都是脱脂奶而咖啡店用的一般都是全脂奶，牛奶还是自己点给她喝的。
　　“依依姐你肚子没事吧QAQ”小夏跟在安依依身后，神情有些胆怯。
　　“怎么这么问？”安依依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没什么起伏。
　　“对不起我那天忘记你不喝全脂奶了...”安依依越是平静小夏就越害怕。
　　“谁说我不喝？”
　　“因为我也没见你喝过啊。”
　　“我不挑，是奶都能喝。”
　　小夏听完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依依姐没事就好，那我去工作啦~”
　　安依依抬手看了眼时间说道：“我等会要外出，有什么事让他们明天上午再跟我汇报。”
　　“好嘞~要我跟着你吗？”。
　　“不用。”
　　“好嘞~”
　　再次被充满咖啡分子的空气包裹，安依依觉得自己好像没这么抗拒这个味道了。
　　安依依坐在咖啡店的沙发上，木桌上电脑屏幕亮着但什么文件都没打开，看着桌面上电脑旁的牛奶，再望向与自己不过3米距离的吧台，却不见自己尤其想念的面孔，今日与客人交谈的是一个左耳打了三颗耳钉面容干净的奶油小生，在他后面制作的还是昨天那个右耳打了三颗耳钉的花臂男。
　　怎会这样？难道她今天休假吗？还是自己来太早了？
　　安依依思绪万千，随手打开了一个文件却无心工作，放任一整面的数据图在屏幕上与自己为伴。有那么一瞬间安依依觉得自己像极了某星的气氛组。
　　与男人交谈对于安依依来说要相对容易一些，安依依在花臂猛男炽热的注视下拿到了奶油小生的微信，在安依依说是日后会有多量需求花臂猛男才将眼神中的醋意收起一点点。
　　此后安依依等了四天，特意挑了与孟婉琦第一次见面的周三下单，要求让孟婉琦送来并以沟通路线为由让奶油小生将自己的微信推给孟婉琦。
　　于是孟婉琦这天下课后，接到了奶油师兄的电话。
　　“今天下午你过来，帮我去送个单~”
　　“送个咖啡你找跑腿或者是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我还想打球呢。”孟婉琦用球拍面将躺在地上的羽毛球撩起腾空然后反手击打给同学。
　　“那客人指定要你送，还是大单耶，你就当帮帮我啦，改天请你喝咖啡~”
　　指定自己送？这不会是那位黑冷美人吧？但是这个念头又马上消下去。孟婉琦戴口罩上班的原因，是因为在咖啡店受到过不同程度的赞美和叨扰，所以这单指不定是哪位客人的。
　　“哎呀孟孟~~”见孟婉琦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在那头战术性暂停思考，奶油师兄直接开始嗲声嗲气撒起了娇。“大单不常有你就帮帮师～兄～嘛~~”
　　“我送我送你赶紧闭嘴。”孟婉琦嫌弃地叫停了奶油师兄，“我一会就过去，真的是。”
　　挂完电话孟婉琦就收到了奶油师兄发来金主爸爸的微信名片，还有
　　【你加她，她会告诉你怎么走哒】
　　【爱你么么哒~】
　　孟婉琦：真想删了这个人。
　　很少见点了12杯的单子，店里也没有合适的袋子，三人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拿个箱子将咖啡均匀分成两层码放，孟婉琦再确认好金主的位置，戴上口罩捧着一箱咖啡出去了。
　　望着孟婉琦渐行渐远的背影，花臂男问道。
　　“你说，她为什么会让孟孟送呢？”
　　“你说为什么呢。”
　　目的地写字楼并不远，过个红绿灯右转就能看到大厦大门，正在闲逛的保安看到孟婉琦抱着的箱子有咖啡豆的图标，猜到里面应该是一箱咖啡，便走过去帮她按了电梯。
　　“姑娘去几楼啊。”
　　孟婉琦谢道：“谢谢叔，我去16楼。”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孟婉琦走进去，本想用手肘按楼层，大叔已先行一步帮她按好，然后退了出去。“坚持一下16楼很快就到了。”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您。”孟婉琦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叔真好QWQ
　　大叔说的没错，电梯很快就将孟婉琦送到了16楼，正在电梯前等待的小夏听到一声‘叮咚’，电梯门打开便看到了捧着一个箱子的孟婉琦。
　　“哈喽小姐姐，又见面啦~诶？怎么你出来也要戴口罩啊？”小夏疑惑地问道。
　　“这...我有些感冒，戴着会比较好。”原来真的是黑冷美女点的。
　　“你们老板真过分，感冒了都不放过你。快跟我来跟我来...”
　　就是，真过分！
　　小夏在前边带路，孟婉琦紧跟在她的身后，经过一个明亮的办公区。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安总请大家喝咖啡~”小夏说道。
　　听到这话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边欢呼，一边起身陆陆续续地往茶水区凑。
　　“12杯？安总没有给自己订吗？”
　　小夏说道，“安总不喜欢喝咖啡。她说你们喜欢今天就请大家喝~”
　　“哇安总真好！谢谢安总！”
　　“办公室在那边，要谢就直接点当面谢。”
　　“那我还是群里发吧哈哈哈哈哈”
　　孟婉琦将箱子放在茶水区的桌子上，然后将里面的咖啡小心翼翼地拿出摆齐后，对一旁的小夏说道，“小夏姐那我先回去啦，谢谢你们。欢迎常来我家喝咖啡。”
　　“辛苦啦琦琦，多喝热水按时吃药，感冒才能快点好~”
　　在带孟婉琦走的这段路上两人已经交换了姓名。
　　此时安依依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偷偷地观察着茶水间的一切，直到孟婉琦的身形消失在转角。安依依仰躺在自己房里用于会谈的黑色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孟婉琦的身影，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幻想孟婉琦正在自己面前。
　　安依依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又不太敢跟孟婉琦说，安依依睁开眼睛划开手机，停留在备注为孟婉琦的对话框上，上面是孟婉琦发来已送到和感谢的消息。
　　安依依深深地叹了口气，机械地回了句不客气。随即懊恼地将手机扔在一边，在职场上自己一向运筹帷幄呼风唤雨，可就是在这方面的沟通却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明明想表达许多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消息仅仅收到一句不客气，孟婉琦有些不死心，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孟婉琦觉得那位黑冷美人大姐姐一定是想要与自己有什么交际，但万一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办？孟婉琦又给黑冷美人发出新消息。
　　【我兼职的时间是周三和周五，如果您下次还指定我送可以选这两天喔谢谢~~】
　　兼职...还是学生吗？那自己这番心动会不会过于大胆......
　　安依依看完孟婉琦的消息后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房间的温度有些燥热，热得脸有些发烫。
　　周五吗，那就是后天了，穿什么上班比较好，可自己好像只有黑色的衣服，要去买吗？可是自己突然穿黑色以外的衣服会不会太奇怪了...那，黑色裙子吧。
　　安依依是周五挑咖啡店稍微忙碌的傍晚才去的咖啡店。这样她可以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先坐下来然后再偷偷欣赏孟婉琦的一举一动。
　　安依依今天是一身黑纱长裙，裙领上黑珍珠纽扣系到最后一颗，今天似乎小小化了眼影，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试图呈现斯文的味道。进门后径直地走向老地方坐下，店里播放的依然是张学友的歌，这一首安依依记得，叫《月半弯》。
　　夜已深
　　我心思思
　　你的丰姿
　　只想你便是
　　我的天使
　　未见半秒
　　便控制不了
　　......
　　“您好安小姐。”
　　安依依听得出神，再一次没有注意到孟婉琦何时端来了一杯热的牛奶。她还是一样戴着黑色的无纺布口罩，黄色头发在脑后卷成一个小卷，发根长出了一些黑色的新头发。
　　今天的工牌扣在了咖色的围裙上，孟婉琦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有坠感的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并没有全部系上而是解开了一颗，以确保在孟婉琦倾首的时候安依依能看见自己的锁骨，下身则是纯白色的丝绸长裤，整个人慵懒又显得高挑。
　　“这是给您的热牛奶，不加糖。”
　　“我还没点吧？”安依依记得自己光顾着听歌还未点单。
　　“小夏姐说您不喝咖啡，这杯热牛奶我请您喝的，请收下。”
　　孟婉琦温柔的眼睛里传递着令人心动的笑意，安依依深陷不已，但很快调整回冰冷的姿态，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你们这，晚上几点打烊？”安依依开口问道，实则是想知道孟婉琦几点下班。
　　“看情况，今天周五估计得10点后了。”她要约我下班后的时间！
　　晚上9点过10分，店里在这个点以后就不会再接新的咖啡订单，花臂男收拾了吧台就先走了，留下孟婉琦一直到打烊时间，店里还有几位客人，其中包括安依依。
　　安依依也一样忙碌了一晚难缠的工作。等到安依依忙完，店里只有她一个人了，灯关了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咖啡店的玻璃门已经对外悬挂“已打烊”的吊牌告示。
　　安依依抬头望向吧台，发现孟婉琦不发一语安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结束。见安依依抬起了头看向自己，孟婉琦毫不回避与她四目相对：“要来一杯吗？”
　　“我不喝咖啡。”安依依回答道。
　　“我没说咖啡。”孟婉琦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瓶伏特加，“你平时会喝气泡水吗？”
　　“不讨厌，但不怎么喝。”
　　孟婉琦示意安依依坐到吧台前来，安依依这才发现原来吧台的转角有两张高脚凳，位置靠里不易发现，像是特意给自己人设置的位置。
　　看到安依依乖乖地过来，坐下。孟婉琦才从下面柜子拿出两个威士忌酒杯。
　　“酒杯不对。”安依依提醒酒与容器不匹配。
　　“看来您常去酒吧。其实都是喝酒，这么在意他们合不合适其实没多大的意义。”
　　孟婉琦先在里面加了几颗冰块，凭感觉倒了一些伏特加进去，再将打好的气泡水倒进加至半杯，最后各加上一小瓣柠檬。一杯粗糙的特制伏特加就做好了。
　　“我相信孟小姐你话里有话。”安依依静静地看她做完，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孟婉琦调制过的酒。
　　伏特加加多了。
　　“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既然你察觉到了，那我们直接点不更好。孟婉琦继续问道。“安小姐是不是喜欢我？”
　　“......”
　　安依依没有回答，只是呆呆这望着自己眼前发问的女孩，现在的年轻人如此直接，或许是酒的原因使安依依冷冰冰的脸上浮出了一层薄薄粉色，但也只有安依依会这么想了。
　　“你脸红了。”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酒，我不能喝太多。”安依依又开始想要逃避，她实在没办法判断眼前这人的进攻方向，这个和工作不一样。
　　“安小姐第一次来店里，我知道你一直有在偷偷看我，第二天我不在的时候来这里坐了一个下午，却没动一口牛奶，最后打包带走，再接着就是指定要我送咖啡，还有今天如约而至还等我到下班，我不信这些是安小姐你觉得工作过于枯燥而给自己制造的乐趣。”
　　孟婉琦越说越近，如果不是隔着一条几十厘米宽的吧台，孟婉琦几乎都要贴上安依依的脸上了，安依依脸上的粉红加深了一些，安依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比蹦极还要刺激。
　　“我不怎么会说，我确实对你有些喜欢。”
　　安依依眼眸下垂，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一个小拳头，她有些紧张，不敢直视眼前的孟婉琦。
　　大约有好一会，安依依感觉到孟婉琦离开了吧台，又重新靠近，等孟婉琦再次呼唤自己安小姐的时候她才抬起头，眼前人有着一张白净秀丽的面容，而且正抿唇笑着注视自己，安依依对上了孟婉琦的脸接着视线不自觉往下偷看一眼她有些粉红的双唇。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安依依把戴了一天的口罩摘了下来。
　　“你知道吗？牛战士从来不会摘下自己的面具，除了在心爱之人面前。”
　　“可是我比你大很多。”
　　“威士忌酒杯和伏特加搭配在一起也不会影响口感，不是吗？”
　　“你倒是很会说。”
　　安依依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她很高兴有人能这么直接地说出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
　　“我只是比你坦诚一些，我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让她知道。”
　　孟婉琦攀在边缘，拿起酒杯，“待会要开车回去吗？”
　　“可以叫代驾。”
　　“那......喝完这杯再回去好不好。”
　　【作者插句话: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孟婉琦的酒杯缓缓递到安依依面前，安依依也端起了酒杯去贴近孟婉琦的杯子，她觉得孟婉琦是想与自己碰个杯，未曾想孟婉琦端着酒杯的手从眼前以自己的手为轴缠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孟婉琦靠的好近，她的温度她的气息不断地缠绕自己神经。
　　“喝过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反悔喔，安小姐~”孟婉琦笑的很温柔，言语也很真诚，她是真的喜欢安依依，什么年龄、阅历都掩盖不了自己对安依依心动的事实。
　　安依依用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来平息一下内心不寻常的雀跃，轻声回应道好。
　　孟婉琦得到了眼前人同意的回应欣喜若狂欲将这半杯酒一饮而尽，却在狂饮一大口以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哇...我酒加多了！”
　　安依依被孟婉琦成功逗笑，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只见她仰起下巴在孟婉琦痛苦面具的注视下将手里的酒送入口中，一口饮完。
　　两人的手依然交缠在桌面上，安依依看着惊讶的孟婉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欲解释些什么忽然举着酒杯的手被往台面向下压倒，接着孟婉琦的脸向自己靠近。
　　她带着酒精的香气，还有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爱，在零距离接触的唇间填满了安依依几日来的空虚和期待。

　　“这里的酒味道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