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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本就心里头想着月龄前世遇害一事,心神不宁,这日却突然听月龄说抄完了福光寺借来的那本经书,要再去换上一本。

      崔芷玉犹豫了许久,终是忍住了阻拦的话,换成了一句:“总是听着你们提起福光寺,却不曾去过,不如今日与你同去,也算是静静心。”

      月龄知二姑娘不信这些,这朝去也不过是为着她,心下暖烘烘的,也不点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二姑娘的那串七宝琉璃佛珠犹如天赐,成日里带在手上,倒是比抄万卷经书还管用些,若是能进佛堂沾些佛气也是有益无害。

      司容听着二姑娘要同月龄一道去福光寺,瞪大了眼,眼睛从二姑娘转到了月龄,又从月龄转到了二姑娘,欲言又止了半晌,生怕二姑娘也拿回来一卷经书要抄。

      崔芷玉看出了她隐下的意思,淡淡笑道:“我只是去看看。”

      司容得了二姑娘的保证,吐出了口气道:“咱们院里有一个阿弥陀佛就好,二姑娘要是也开始阿弥陀佛了,我真担心哪天咱们院里全剃了头当和尚尼姑去了。”

      “哪就需要剃头了”,月龄笑着拧了司容一下,道,“大夫人院里的不都还好好的。”

      这话倒也有理,崔家的大夫人从前些年开始吃斋念佛,成日里浸在佛堂里,除了穿着简朴些,其他一如往常,便是连目色中的严厉,也不曾减去半分。

      大夫人既然都未有多变,她院里其他侍候的便更是如此。

      “二姑娘的病刚有些起色,你可当心些。”司容笑着对月龄说道,“我且去弄些糕来,去福光寺一路颠簸,若是那寺里的斋菜二姑娘吃不惯,还可以吃了垫一垫肚子。”

      “怎么那糕只做给二姑娘的,我就不能吃了?”月龄笑着同司容玩笑道。

      “偏不给你吃,你只管喝风去。”

      “你个小气鬼,平日里白对你好了。”

      “怎么?哪次就饿死你了。”

      ……

      两个丫头笑着闹作一团,崔芷玉平日里也是看惯了,也只是笑着看她们闹。

      心里像是被风拂过,细波微荡,柔软又舒服,虽是习以为常,却又希望此刻能更长些。

      福光寺地处金陵城郊,周遭虽是山砠水厓,却是名声不小。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三十年前,萧氏内部动乱,萧穆的父亲萧恒本是皇三子,却因着文武出众,比前两位皇子更受当朝皇帝的赏识,可又碍着长幼有序,当朝迟迟未定下太子的人选。

      拖来拖去,皇上却是在吃果子时被呛住,噎死了。

      皇上驾崩时,皇长子萧殷和皇三子萧恒皆不在金陵城里,皇二子萧启也是个有野心的,竟夺了权自己登上了皇位。

      萧恒听闻此事,如何能忍,竟是说动了边洲的十万骑兵同他直入金陵城。

      也就是在争夺皇位的路上,萧恒途经了福光寺,进来上了炷香,之后数十载便也算得上是无往不利。

      故此,每年的上巳节,萧恒总要来烧上一柱香,以佑皇城安宁顺遂,便是萧穆继位做了皇帝,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既得了这个名声,平日里来福光寺祈福的香客自然不在少数。

      又因着金陵城最大的私塾,坤灵书苑与这福光寺相隔不远,今年的科考迫在眉睫,那坤灵书苑里的学生也是隔三差五便来烧上一柱功名香,以蒙佛祖加佑。

      从崔府偏门出来的马车足足驶了两个时辰,方才到了地方。

      崔芷玉同月龄在马车里凑在一起玩了一路的叶子戏,待下了马车,也都有了些头晕目眩之感。

      这还是崔芷玉第一次到福光寺。

      前世里,她不信神佛,纵是身边丫头小子们常常提起,她也只是听着笑笑,并不多言。
      倒是在她入宫第三年,萧穆曾提过上巳节要带她到福光寺祈福,却是遭到了群臣的阻拦,最后上柬来上柬去,终是没去成。

      如今重来一世,得知了虚安大师说“她与崔家相克”这一桩事,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盯着那福光寺的金字牌匾看了许久。

      因还带着病,虽是赫赫炎炎的日子,崔芷玉还是被裹了件碧色的褙子,此时倒是和那红墙黛瓦相得益彰。

      月龄也算是福光寺的常客,轻车熟路地引着崔芷玉往寺里走。

      本就不是为了求神拜佛而来,二人便绕开了正殿,直接去了佛堂。

      福光寺的佛堂设的颇为考究,那素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寺里各位大师抄录的经书,一进屋便是扑面而来的檀香气。

      与大殿的香火兴旺不同,佛堂倒是鲜有人声,只是前殿的鼎钟偶尔响起,嗡鸣又悠长。

      待进了屋里,远远便瞧见一个穿着黛色衫裙的姑娘在蒲垫上坐着,待走近了细瞧,竟是大夫人院里的小丫头朴杉。

      朴杉见着了崔芷玉与月龄也是惊讶,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叫了声“二姑娘”。

      崔芷玉也只是一怔,便露出了笑,大夫人虽是待人严苛,平日里没有丝毫笑意,朴杉却是个与人和善的,偶尔碰上了也会说上几句。

      “你今日来,可是帮大夫人拿东西的?”

      “是大夫人前些日子的佛经抄完了,正巧今个儿没要紧事,我便来问师父换一本。”朴杉看向崔芷玉,又看了看她身侧的月龄,笑道,“二姑娘今个来是为了何事?”

      崔芷玉指了指月龄手中的经书,答道:“同你一样,也是来换佛经的。”

      “那真是巧了”,朴杉瞟了眼月龄手中的经书,竟和自己拿来的这本一般,封面上都是同样的笔迹,不由感慨道,“大夫人也最爱抄虚安大师笔下的,想来二姑娘和大夫人是有点缘分在的。”

      这句便是句客气话。

      说是有些缘分但平日里又不曾说过几句中听的话,反而是因着大夫人挨过的罚却不少。

      便是在年幼时,因摔碎了崔安喜爱的那只瓷瓶,崔安没说什么,倒是大夫人先罚她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崔芷玉抿唇不语,朴杉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垂眸说道:“大夫人虽是严厉,却没有坏心,早些年还想过将二姑娘收到自个名下来养,便对二姑娘严厉了些,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竟出了南院里起火那档子事。

      朴杉也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截住了话头,讪讪一笑便去瞅手中的佛经,崔芷玉和月龄也默契地全当没听懂她的话。

      崔芷玉倒是不知大夫人还起过收她的心思,从前没人提起过,此时朴杉提起了,回想从前种种,心里也只觉得荒谬。

      寺里的师父们还在讲经,想来还需要些时辰,月龄给崔芷玉递了杯安神茶,崔芷玉喝了半盏便有些犯起困来。

      崔芷玉向四周望了一圈,却是没见过在佛堂里呼呼大睡的,便活动了手脚,站起了身,溜溜达达去看墙上挂着的佛经。

      月龄瞧见了,便也陪着二姑娘去看。

      墙上挂着的佛经都是用卷轴装设好的,一幅幅从墙上垂下,倒是一目了然。

      崔芷玉一幅幅看过去,却是在一副眼熟的字迹前停下了脚步。

      她定睛细看了片刻,突然就觉得那字迹似是同她之前看过的字迹有些不同,字形虽似,却笔力不足,便蹙了眉到卷轴下去寻那誊抄了这份经书的师父,落款还正正就写着虚安大师的名。

      崔芷玉侧了些身子,低声问月龄道:“月龄,你可知这些墙上挂着的佛经是福光寺的师父们什么时候写下的?”

      “这些每年都是要换的”,月龄答道,“庙里的师父们,除了圆寂的,其他不论是闭关的,还是远游的,每年都得写上一幅挂在这墙上。”

      见二姑娘面前这幅是虚安大师誊抄的,便接着说道:“虚安大师虽是远游在外,每年也都托人送来一幅,从未缺过。”

      从未缺过。

      崔芷玉看着眼前的卷轴出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便是连手脚都发起了冷,心里更是生出了丝丝密布的恐惧。

      在崔家眼里,她的所有罪过皆是因为虚空大师的那句话……

      她生来便与崔家相克,她生来便是不详之人。

      一个为了百姓将钱财抛诸脑后的佛陀,却独独给她做了判定,将她判成了崔家的罪人。

      待福光寺中的师父们讲完了经,已过了半日,前殿的鼎钟再次响起,是过斋之意。

      小沙弥进了佛堂来帮着等候的香客换经,月龄和朴杉都是他从前见过的,唯有崔芷玉是个面生的,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来为何?”

      月龄看崔芷玉蹙眉不语,刚想帮着解释,便听她缓缓说道:“最近有些心烦,想问小师父借本经书来抄。”

      那小沙弥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眼,的确是暗含愁容,魂不守舍,便点了点头道:“施主可有自己想借的经书?”

      “久仰虚安大师之名,想借本虚安大师的墨宝。”崔芷玉忍下了心中的千愁万绪,双手合十回道,“可有虚安大师元启七年誊抄的佛经,我想借一本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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