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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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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斜赶到医院,封叙已经将医院上下找了一遍了。
林斜:“会不会回家拿东西了。”
封叙想不到他外婆还能回家拿什么,但是此刻他没什么方向,林斜说了他就踉踉跄跄回家去找。
林斜在护士那里留了自己电话,来到护士站,林斜总算想起昨天他忘记什么了。
医疗费!
用完了,那十二万只能坚持这些天,林斜去病房里翻,在床垫下找到了这几天医院给的病条。
这些东西一般都是中午十一点过送来,那会封叙去打工还没回来,他也没在。
林斜抓紧跑出门,抓住想要用腿跑的封叙。
“你家在哪?我打车,打车快一点。”
封叙报出地址,林斜加了钱加急打到了车。
又加了钱让师傅开得很快。
一出市区没了限速师傅几乎是狂飙。
车上封叙拽着林斜衣角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根紧绷的弦。
林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握着封叙的手:“会没事的。”
外婆不会以这种让封叙担忧的方式离开,林斜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不想让封叙知道的事。
来到封叙的家里。
封叙和林斜进了院子,房屋的锁没开。
封叙腿软了一下,六神无主:“没回来,外婆没回来。”
林斜将前后院子找了一遍,又去问了邻居,都说没见到人。
林斜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前那小片草莓,他起身:“封叙,回医院。”
确定哪边都找不到,可以请医院帮忙看监控。
封叙:“好,好,回医院。”
再次打车回到医院。
车上林斜拉住封叙的手:“不会有事的。”
外婆如果连家都没回,肯定就不会是想不告而别,不告而别,封叙会更加接受不了。
两人再次回到医院,前台的护士见到两人回来急忙将手里的电话放下。
“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老太太回来了,刚刚回来。”
封叙一听立刻往病房里跑。
推开门,外婆正站在病房内。
封叙:“外婆。”
外婆回头,手里拿着她刚刚在柜子里翻出来的衣服。
林斜眼睛一颤。
外婆衣服上有泥,膝盖处最严重,被泥水浸成了深色,手上冻得乌青,脸色有淤青。
林斜:“您是摔倒了吗?”
外婆似乎是想笑,但是脸被冻僵了笑不起来。
林斜立刻说:“封叙,你给外婆换衣裳。”
他退出去拉上门。
人安全回来就好。
林斜退出去,正好撞见护士在发昨天的消费单,他拦住人说里面人在换衣服,自己接过了单子。
交进去的费用还剩十五块钱。
林斜呼出一口,他拿着单子下楼去缴费,他手里只有三万块了,是张律师给他的。
三万块钱交进去,林斜再上楼时,已经有护士准备去吊水了。
林斜和护士站在外面,林斜敲门,封叙拉开门:“可以了。”
护士进去吊水。
林斜望着角落里外婆换下来的衣服,有些地方干了能看出很硬,医院附近哪里有这种泥水?
本市开发得很好,特别是这段时间要过年了,打扫得很仔细。
他想了好一会,最近的地方只有往北走有一片居民区,旁边正在施工修东西。
他又去打量外婆,外婆像是正面摔倒的,额头青了,前面的头发也有干了的泥水,后面的反而是干净的。
林斜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此时打针的护士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你这个针怎么会这样。”
“你别动,这个得马上处理,我去叫护士长。”
林斜和封叙都看过去。
打着留置针的地方又红又肿,充血了。
甚至针都弯了。
封叙吸了一口气,讷讷喊着:“外婆。”
外婆缓过来了,她将手藏在被子下面:“没事,我都没感觉到疼。”
“换个针就好了。”
林斜:“您摔到手了?”
外婆笑盈盈:“没事的。”
林斜明白了,外婆有事瞒着他们。
很快护士长就来了,处理了这只手又换了一只手扎针。
外婆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问护士她没钱了,怎么还能输药。
但是多输这一天,就是几千块啊。
外婆没让护士将药水打上去。
他给林斜和封叙说:“我饿了,你们去买点东西。”
“我想吃烤红薯,还有那家汤饭。”
封叙:“没事,我看着您...”
林斜拽过封叙:“好,我们马上去。”
封叙傻眼,不能走啊,万一外婆再离开了呢。
林斜将人拉了出去。
“你不放心就在外面看着,我去烤买红薯。”
医院食堂肯定是没有烤红薯卖的,只有外面的街上有。
林斜:“等我回来你再去买汤饭。”
封叙望着林斜,他每天都醒得早,今早五点过醒的,发现人没在找了一圈,给林斜打电话的时候还不到六点,现在快吃午饭了,林斜肯定累了。
“我去买,哥哥你在这等着。”
说完封叙不给林斜说话的机会,跑着出去了。
林斜站在门口,医院普通病房的隔音并不好,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外婆:“我没钱了,这个药不用输了。”
护士:“我们查了,您已经缴费,可以输液。”
外婆怔愣片刻然后推手:“我不用了,这个钱能退吧。”
护士耐心解答:“药物一旦配上就不能退,我们拿回去是不能复原的,今天的药物费用已经产生了,退不了。”
外婆没办法,只能伸手出去输液,嘴里念叨着:“浪费了。”
林斜在门外阖眼,果然是因为这个吗?
那外婆出去是去做什么?
等里面打上吊针,林斜知道外婆不会再出去了,他才去食堂买饭。
他回来封叙都还没回来,卖烤红薯的摊位在街角,不算近。
林斜:“外婆,吃午饭了。”
外婆:“小斜你回来了。”
林斜点头,打开汤饭:“外婆尝尝吧。”
外婆笑着点头。
外婆见林斜只买了她的,她问:“你的呢?你也快去买吃的,别饿着了。”
林斜:“没事,我等封叙回来一起吃。”
犹豫再三林斜还是开口了。
“外婆,您早上去哪了?”
“封叙今天早上快被吓死了。”
外婆拿着勺子一愣,她没回这个问题而是道:“你是不是又给我将钱了,交了多少啊。”
林斜也没瞒着,反正明天的账单来了外婆也会知道,而且瞒着没有意义。
“三万。”
外婆眼睛一红:“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能不能退,孩子,你还小,你读书需要钱啊,吃喝需要钱啊,别把钱填进我这个无底洞里,不值得,不值得。”
“我要出院,不能再交了,那些钱你去退回来。”
林斜按住老人,他说:“不退,您就安心养着,钱不是问题。”
外婆抹眼泪:“你也是个孩子啊,哪里就不是问题了,别说这些傻话,快去退,我不输了。”
林斜按住人,爬外婆扯动了吊针,他安抚:“其实我爸还活着。”
外婆闻言停顿了一会,没等林斜说完就更加激动了:“他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这孩子,别哄我了。”
要是这个爹有用,会让这个孩子一天一顿饭?会让这个孩子连去做胃镜都得随便找个孩子陪?
这些那天封叙都给她说过了。
林斜这段时间天天来,这么养着才有了点气色,之前她见第一面的时候,瘦得哦,比幺幺还瘦,整个人都不健康。
这哪里像有爹的人。
林斜:“您别激动,您慢慢听我说。”
“外婆,别激动。”
林斜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他半真半假地道:“我爹是个人渣,却不缺钱啊。”
“他不在乎我,也不管我,我妈妈去世我就成了孤儿,但是他每个月都有给我打钱,我不缺钱,真的。”
“这个月是月初他给我打了生活费。”
“下个月还会给我打的,外婆您不会担心,您就放心住着。”
外婆将信将疑:“真的?”
林斜立刻上网去搜:“这个是我爹。”
外婆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知道这家公司,本市有名的企业,去年出现疫病,这个企业还捐了一大笔钱。
外婆看着这个人的名字:“怎么不跟你姓啊?”
林斜:“我跟我妈妈信。”
“所以你就安心住着吧,不会有事的。”
外婆暂时被安抚住了。
她低头吃了两口饭又问:“真的啊?”
林斜肯定点头:“真的。”
外婆又吃了两口饭。
“我欠你的太多了。”
林斜:“别说这些,这些天,我都把您和封叙当亲人了,我外婆去世得早,我又是独生子,没有什么亲人,您和我说这个就是见外了。”
外婆压下心里的歉疚吃饭。
等封叙回来,外婆已经吃完了。
封叙抱着两个烤红薯:“快吃快吃,这个要烫的时候吃才有味道。”
外婆:“你的呢?”
封叙面不改色:“我去买的时候只剩一个烤好的,其余的要等,等的时候我就吃了。”
外婆和林斜心知肚明。
林斜撕下一块尝了个味道,香甜软糯,很好吃。
他放下红薯:“我不...”
“我吃不了,我刚刚吃饱了。”
外婆比林斜先开口。
“小斜和你还没吃饭,多吃点。”
封叙:“您吃饭了?”
外婆笑起来:“是啊,小斜比你快多了。”
“我吃不了这么多,只是馋,给我一小块就行,吃多了不消化。”
封叙听完也不敢给多,掰了一块给外婆。
外婆:“剩下的你快吃吧,你和小斜还要长身体呢。”
封叙闻着香气忍不住咬了一大口:“嚯。”
被烫到了。
林斜好笑,又拿起自己那个红薯慢慢吃了起来。
以封叙的食量,这个红薯只能当开胃菜。
林斜收拾好垃圾:“你要吃什么?我一起买了。”
封叙:“都可以的,哥哥你选你自己喜欢的。”
他现在不怎么去食堂买东西,因为他买的几乎不合林斜胃口,观察了这么多天,封叙大概摸清楚林斜在食物上的喜恶,简单来说就是一阵一阵的。
今天看见青椒烦了就不吃了,明天心情好,可能又喜欢了。
除了一些比较绝对的林斜不吃的东西,其余的封叙还摸不准。
哥哥真的太难猜了。
林斜:“行吧。”
林斜走了,外婆问封叙:“你上次说你大哥哥是在街角你认识的。”
封叙点头。
犹豫了好一会他才说:“其实不是。”
外婆:“嗯?”
封叙低头:“是哥哥交错花费了,他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他的,只是后来见到了真人。”
外婆:“他交错了多少?那天几号啊?”
封叙:“一千,那天十二号,不过哥哥听见我的声音以后就不要了。”
外婆手慢慢抓紧被子。
封叙赶紧说:“哥哥真的很好的。”
外婆:“我知道。”
纯善的孩子。
就是太好了。
外婆:“幺幺,你以后一定要对哥哥很好很好知道吗?”
封叙郑重点头:“我会的。”
外婆:“他是我的恩人,他也不容易,小小年纪的,幺幺,以后要待哥哥要比亲哥哥还好。”
封叙承诺:“外婆,这个不用您说,我会的,我以后会照顾哥哥的,一辈子照顾。”
外婆:“对不起幺幺,外婆的事又让你来承担了。”
封叙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一家人,哥哥也是一家人。”
外婆咀嚼着这个一家人几个人,都是一家人,她更不能害了人。
她惶恐啊。
两个孩子多好啊。
她得为他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