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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门亲,我认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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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叔眼疾手快,慌忙上前搀扶一把,钱珠玉才堪堪没有摔倒。
此刻,她只觉得脊背出汗,脸颊发热,踌躇着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她想要逃走,双脚却好似千斤重量。
“小娘子没事吧。”黎叔关切地问道,“不管如何,还是先见了我家王爷,将事情讲明白吧。”
钱珠玉望着他,默默地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都怪自己太冒失,竟然没有想过要拆开来信看一看,不然,也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一个新丧在身的闺阁女子,兀自拿着一封信闯入人家官宦府邸,找上门要成亲。
这种事情若是宣扬出去,岂不是这一辈子再难做人。
钱珠玉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黎叔身后,满心沮丧和羞愧,不知如何是好。
绞着衣摆的双手此刻满是手汗,心里却做好了被痛骂羞辱的准备。
穿过三进院子,走过一片梅园,月门之后便是内厅。一路走来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可是在钱珠玉看来却是走得太快了。
然而一进内厅,钱珠玉算是彻底垮了。
原想着面对一个人而已,被骂就被骂了,谁承想,这内厅里坐了满屋子人,放眼望去皆是勋贵,男的气宇轩昂贵气逼人,女的珠翠满头华裳锦服。
“王爷,钱姑娘到。”黎叔上前行礼,一侧身才露出身后娇小的钱珠玉。
严景瑜望过去,一眼便认出她便是昨日弄得自己一身污渍的女子,又看到她还是穿着昨日那身衣裳,顿时皱起了眉头。
其实,今日这场聚会严景瑜是被迫。自从他凯旋归来,宫里的各位娘娘皇子们就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媳妇,如今炙手可热兵权在握的襄王爷谁不想拉拢。
皇帝是亲舅舅,又牵涉夺嫡之事,严景瑜无意参与却也没法子推却掉这一份份上门的“好意”。更何况多年前那件事仍旧让他耿耿于怀,对于皇家的每一个人他越发觉得难应付。
今日便是几位皇子攒局非要到他府上热闹热闹,他正疲于应付之时钱珠玉的一封信彻底解救了他。
那封信是密封的,能看出年代久远的痕迹,然而那封信却是当年严景瑜的父亲与一位挚交老友约定的儿女婚约,严景瑜曾经听父亲提及过,自己手里也有一份。
当时父亲再三叮嘱,此人是他的过命兄弟,如有一日得缘再见切不可违背诺言。没承想今日却登门了。
看完了信,又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皇子公主,严景瑜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父命难违,倒不如借着这个早已定下的婚约堵住所有人的嘴,索性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提出要给他介绍媳妇了。
故而,才刻意将钱珠玉请到了众人面前,就是要做给所有人看,堵住悠悠众口。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钱珠玉却是不知道的,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啥。
严景瑜一眼望过去,对面的女子虽低着头,却也能看到一张脸红的仿佛滴血。
“钱姑娘,这位就是襄王爷。”黎叔提醒钱珠玉行礼,钱珠玉慢慢扶礼。
却因连日来的悲痛和惊吓,从昨日到现在滴水未进,只一个蹲礼,差点让她一头栽倒在地。
一个趔趄,钱珠玉却清醒了几分,略略抬眸看向上座的人。
那人乌发高高束起,戴着嵌玉紫金冠,穿一件黑金暗绣团花纹,腰束墨玉带,蹬着黑色绣金皮质军靴,气韵高华面色皎皎,清冷中透着不耐。
然而这一张祸害人的脸落入钱珠玉眼中却是模模糊糊,她从一进门就没停止过流泪。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严景瑜心中不解,本王就这般难看吗,你要哭成这样?
“钱姑娘,本来这事合该私下里谈,不巧今日王府宴客,虽说是客却也都不是外人,在座的各位都是王爷的至亲兄弟姊妹,姑娘不必拘礼,有话但说无妨。”黎叔向她解释道,“我们王爷公务缠身,平日里极少在府上,难得今日不出门,姑娘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钱珠玉蓦然地抬起头,望了望在座的各位俊男靓女,仿佛一个棉花团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说不出话来。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无法说出口。
看她怯怯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严景瑜默默叹了口气道,“既然姑娘害羞,那便由我来说吧。姑娘可是那钱富贵的女儿?”
钱珠玉望着他,点点头。
“姑娘可知这早就约定的婚约?”
钱珠玉摇摇头,伴随着一颗泪珠滚落,脸颊越发红起来。
看得严景瑜一瞬间的恍惚,对面的女子肌肤娇嫩,梨花带雨,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却又有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当真是惹人怜惜。
顿了顿,严景瑜又道,“姑娘如今作何打算?”
他一句话抛过来,钱珠玉没了主意,他要她如何说?他好歹还是看过信的,她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过,怎么说?说什么?
见她止不住地默默垂泪不语,堂上坐着的众人也颇为尴尬,相互对望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小娘子究竟同表哥是什么关系?怎么就突然多了门亲事?”说话的是右手边第三个座位上的一位女眷,声音冷冷带着无尽的傲慢,“表哥给些钱打发了去便是了。”
“这怎么使得。”她对面坐着的男子反驳道,“四妹妹说错了,既然是故人定下的婚约,自然是有交好的关系,岂可慢怠。”
“那若是哄骗呢?”那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如今整日里巴望着踏入这襄王府的女眷还少吗?我瞧着表哥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四姐姐此言差矣。”旁边的一位年纪更小的女子道,“我瞧着她从进门就开始哭,莫不是遇到了天大的委屈,怎么这般伤心?”
一句话问下来更是戳中了钱珠玉的伤心处,更是泪水涟涟哽咽不止。
严景瑜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她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想着怕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叹了口气道,“黎叔,先将钱姑娘带下去安排个厢房歇着吧,有什么话晚一些再谈不迟。”
钱珠玉一听,这怎么行,非亲非故的怎么能留宿在这里,慌忙摇头道,“不,不,我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封信我亦是没有看过,不知是何内容,方才听了黎叔那般说才知道……才知道是婚约。”
她的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严景瑜看了一眼黎叔,后者默默点点头。
“姑娘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一切都逃不过严景瑜的眼睛,从一进门他便察觉她的不对。
“家中突遭变故,父母新丧。”钱珠玉哽咽道,“家父临终前将此信交予我,叮嘱我找襄王府,便撒手人寰了。”
内厅一阵静默,落针可闻。
“表哥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一位坐在左手侧的少年打破了僵局。
“那还用说,怎么可能认这门来路不明的亲事。”方才那位女子似乎颇为反感钱珠玉。
“说来也是,表哥如今身居高位前途无量,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地定下婚事。”
……
他们越是讨论得热烈,钱珠玉越是觉得每一句话似乎都打在她的脸上,已然快要坚持不住了。
“好了。”严景瑜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起身道,“你我既然有婚约便是注定的夫妻,这门亲,我认下了。你且跟着黎叔去安顿,回头我们在慢慢商议你父母丧礼和我们的婚事。”
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厅内鸦雀无声。
钱珠玉更是五雷轰顶,她设想过千万种局面,却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痛快地应下这门亲事,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