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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渊的行动力很强,夏倾城知道他一直都是自制力十足的人,比如晚餐只吃七分饱,休息一小时后健身,健身时间的长短随着今天工作多少而定。
看来今天工作比较少,褚渊在跑步机上跑了二十分钟,又跟夏倾城说:“来,交换一下,你别总坐在健身车上,过去跑半小时。”
半个小时……夏倾城心道他连半分钟都不想跑。
他选择椭圆机,看上去好像也可以偷偷懒。
褚渊面前放了平板,那上面是新闻联播。夏倾城觉得他真有毅力,倘若耳朵和眼睛能分头行动的话,他肯定也会在耳中播放纽约时报。
褚渊瞧了他一眼,问:“实习那件事,你准备的怎么样?”
“需要准备什么吗?”夏倾城说:“不就是口才好就可以吗,我口才还不错吧,上学时能一个人即兴表演一段相声。”
“肯定不能刚进去就给你一档说相声的节目。”褚渊一边骑车一边说:“能说会道不代表就能精通人际交往,既然是工作就要稳重。”
夏倾城抿了抿唇,似懂非懂:“哦。”
“还有一点。”褚渊看着他:“社会比学校残酷,新人受到排挤是正常现象。”
“你指的是……”向来灵动的目光在此刻变得迟疑,夏倾城疑惑地问:“不要提起你,是吗?”
“我会和台长打招呼,能给你兜底,但工作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好不要打扰他。”
夏倾城明白了,“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打着你的旗号作威作福,这是我的工作,谢谢你给我进去的机会。”
褚渊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满意点头,收起平板:“再跑一会儿,我上去洗个澡。”
“好。”
等电梯门关上的同时,夏倾城即刻从椭圆机上面弹下来,一下子埋进柔软的沙发里。
阿姨在厨房等了许久,给他端来一杯苏打水,还有冰镇西瓜。
夏倾城剜了一勺,问:“褚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呀?”
“没有。”阿姨说:“听老王说,褚总住的那套房子几乎烧了一半,看着黑黢黢的,忒吓人了!”
老王是褚渊的司机,那这样一来,褚渊岂不是要长期住在这里。
虽说这本来就是他的房子,但要他天天和他锻炼,还要一起晨跑,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夏倾城不想吃了,放下勺子拖着两条疲惫的腿回到楼上。
褚渊的房间就在他隔壁,经过时他下意识看过去。
门半敞着,他刚洗好澡,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浴衣半敞,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半干的毛巾搭在脖颈上,一边打电话说工作,一边用手擦几下头发。
夏倾城回到自己房间,他太累了,洗了澡就躺在床上,宿舍群里聊得正欢,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分享了个视频。
【我草,这么重口?】
【哪里重口了?】
【俩男的不重口?】
结合上下文,夏倾城选择爬下床拿耳机,回来美滋滋地欣赏。
看了的舍友们评价这是巧克力泡奶油,没看的表示有女朋友的人,真看不得这东西。
幸好视频不长,不然夏倾城今晚非要加个班。
他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也没能消停,夏倾城梦见自己趴在桌上,源源不断的力量一下一下涌进身体。恍惚间又来到窗台前,息壤的人群就在楼下,他手指尖发麻,每根头发丝都如同过了电,电流随着撞击的节奏忽强忽弱。
这一次,他猛地回头,终于看见了背后那张脸——
凌晨两点钟,夏倾城战栗着惊醒,懊恼地挠了挠头发,快速将床单被子睡衣全都丢进洗衣机里。
他下楼找水喝,却一脚迈空楼梯,整个跪倒在地上。
夏倾城低吟一声,手臂多了股力量将他提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厨房的灯是亮着的,褚渊略带责备的语气在耳畔响起:“动不动摔跟头?闭着眼走路的吗?”
褚渊掌心的炙热让夏倾城浑身一麻,瞬间想起刚刚的梦,他没敢看他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躲开:“腿软。”
“怎么会腿软?”
“运动……时间太长。”
楼梯这处光线不算亮,褚渊没看见夏倾城通红的耳朵。
等两人目光再次相触,夏倾城已经灌了一大杯水,他别过眼:“我上楼睡觉了。”
“倾城。”褚渊叫住他,说:“陪我喝一杯。”
因那个荒唐梦造成现在一看见他,脸的温度就会抑制不住上涨。夏倾城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没有寒暄,不碰杯,他们就安安静静地喝酒,不说一句话。
褚渊在看着自己,不,是透过自己看陈亓。
夏倾城知道自己出现在这栋豪宅的意义,他也努力地扮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行为举止在褚渊面前都有所收敛,平日里的短信也是模拟着热恋中的情侣,夏倾城竭尽所能做到褚渊心里的陈亓,可惜膝盖太痛了。
他没忍住摸了摸,褚渊眨了下眼,从迷境中回到现实,开口:“困了吗,回去吧。”
夏倾城问:“你为什么不睡觉?”
“头痛,最近失眠症犯了。”
“那这样就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褚渊不置可否,只看着他。
夏倾城咽了下口水,避开眼神:“我,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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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倾城第二天就用膝盖疼来逃避晨跑和运动,但还是无法逃避早起。
他要陪褚渊吃饭。
每天的早餐也就那几样,牛排、三明治、红酒,偶尔还会吃一道盐焗西蓝花,他离开后,夏倾城总会叫阿姨给他准备自己喜欢的。
今天吃的是灌汤包和小馄饨,把灌汤包在醋里溺死,一口扔进嘴里才觉得人间值得。
吃过早饭夏倾城又去医院看了夏平芝,告诉她自己已经收到电视台的面试通知。
夏平芝一个劲儿地夸他厉害,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他的头发:“幸好妈妈还有你。”
“放心吧妈,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本打算在医院陪着夏平芝吃晚饭,可程凡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他已经到了医院楼下,要接他回家。
夏倾城说:“我想多陪我妈一会儿。”
程凡:“您白天有时间可以多陪陪夏女士,但褚总的早餐和晚餐还是希望您能出席。”
夏倾城妥协,临走前夏平芝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走啦?
夏倾城沉声答:“上班了。”
“还上班,臭小子,你就是急着打游戏。”夏平芝笑着斥他:“快回去吧!”
家里饭菜已经做好,褚渊的背影展现在他面前,待他走过去时,褚渊问:“不习惯跟我一起生活?”
他还是这么敏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没有。”夏倾城说:“你来了,这里也热闹不少,更像是个家了。”
褚渊抬眼:“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啦!”两两对视,夏倾城笑得甜:“你是我男朋友呀。”
晚饭过后褚渊在运动,他就坐在一旁陪他,手里拿着本杂志,仔仔细细地看。
一次也没抬眼看过褚渊,但知道,褚渊的余光肯定会放在自己身上。
虽说他很少要求自己扮演陈亓的角色,但,人家为什么给这么大的房子住,为什么给夏平芝优质的医疗资源呢?
一个优秀的员工就得会揣摩老板的心思,光是脸长得像会让他沦陷一时,但要是想让他觉得这钱花得值,还得在爱好上动动心思。
陈亓喜欢什么呢,和自己完完全全相反。
小时候他喜欢上树下河,陈亓就喜欢捧着书看。
人家的确没白看,带着满腹经纶上了比自己更好的大学,成为与褚渊一个类型的人。
装爱读书也是个力气活,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在眼前跳跃,夏倾城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拿出手机,用杂志挡着,开启无声刷视频模式。
这都是曾经在课堂上积攒下来的功夫,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戴着耳机看新闻联播的褚渊了。
他足足运动了四十分钟才结束,就在夏倾城以为自己可以回房间打游戏时,褚渊说:“你晚上喝了太多汤,不运动也该去散散步。”
“走吧,和我一起。”褚渊拿上外套。
溪城路边有芬芳馥郁的丁香花丛,夏倾城挽着褚渊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给褚渊讲在学校里的趣事。
褚渊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地笑,看似认真在听,却一言不发。
夏倾城说得口干舌燥,哪怕再有倾诉欲,可面对毫无回应的对方,也会无聊。
路过奶茶店时,夏倾城想要买一杯解渴,褚渊却指着马路对面的清吧:“去喝一杯吧。”
褚渊极少带他来这里,从前大多带他去宴会,要么陪他出过几次差,每次都是中规中矩地一日三餐,早睡早起。
台上的歌手在唱匆匆那年,褚渊点了杯威士忌,神色落寞。
他心情不好,夏倾城第一时间察觉到。
也是,谁的大房子平白无故烧了能好受?
这也就是褚渊,要换成自己,能捶地捶出个三室一厅,眼泪哭出个游泳池来。
要怎么让金主开心呢,他喝了口酒来到歌手身边,与他说了两句什么,歌手将麦克递到他手里。
前奏响起时,褚渊的视线落在台上,见到他的身影眉目间恍然一丝惊诧。
夏倾城唱了首歌,不符合当下的流行歌曲,这是二十年前的歌,小时候在妈妈给买的随身听里,夏倾城邀请褚渊一起听过。
褚渊不爱讲话,被孤立和欺负也不吭声,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只有夏倾城拿着随身听过来分给他一只耳机时,他才会露出淡淡的微笑。
二十年前他年纪太小,会唱的歌也不记得几首,夏倾城唱了一会儿,回来时褚渊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夏倾城劝他:“少喝点,不是头痛吗,你明天还要上班。”
他掌心炙热,拂上夏倾城的脸,指腹摩挲他高挺的鼻梁鼻尖。
“很好听。”
手掌沿着流畅的下颌线向下游移,他被临时揪出来,随意穿了件圆领T恤,贴近衣领的两根手指探进T恤之内,手掌整个放在他脖颈上,掌握了跳动的脉搏。
夏倾城看着微醺的褚渊,霓虹光打在他脸上,再顺延进他的衣领,消失不见。
前段时间在网上学到一个词——破碎感。
他心中没由来地燃起这个形容词。
褚渊说:“你以后会是个优秀的公众人物,我很庆幸能见证你的成长。”
夏倾城盯着他的眼睛:“是我该庆幸遇见了你。”
褚渊勾着嘴角:“但这条路会很辛苦,不要放弃。”
“只要不放弃,就能成为你这样的人吗?”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失败,都是因为他们没有毅力,只想坐享其成。”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荣辱不惊。”
他又一口饮尽威士忌,杯子往前面一推,服务生很快又为他续上。
这一次他没接,反而勾着夏倾城的脖子凑近他。
掌心温度与威士忌的味道将他团团围住,心脏开始轻微鼓动。
“我做生意遇见过很多人,从一开始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到后来离得远远就对我鞠躬。”
“社会永远比学校残酷,如果你想成为我,除了坚持还要荣辱不惊。迷失在花丛中的人太多了,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还浑然不知,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才忽然意识到,身边没有人了,连用来包扎的纱布都被带走了。”
夏倾城好像听懂了:“你是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吗?”
他重重点了下头。
再抬头时收紧手臂,两个人的距离陡然缩短。
夏倾城从明暗交错的灯光里清楚地瞧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更能看见他纤细的睫毛,每一根睫毛上翘的弧度都在他眸中过了个遍。
夏倾城垂眸:“你……”
褚渊问:“听懂了吗?”
淡淡的威士忌味道漂浮在空气中,酒精和霓虹的光能搅乱人的思绪。
夏倾城点头:“听……”
他凑近,炙热的呼吸打在鼻尖。
一定是灯光太晃眼,夏倾城缓缓闭上双眼,两个人睫毛相触的这一刻,他听见褚渊唤他——
“陈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