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记录2》寿长生

210、妖类

　　物伤其类

　　一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但父母不管他，保姆上白班，他一个人住在三层的大别野里，特别害怕。

　　他胆小，还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有全套的游戏装备，有台式和笔计本电脑，各种牌子新款的手机，75英寸的电视，还有占了整面墙大投屏幕布。

　　虽然他家的房子是电视剧里的那种住宅，复式的三层，一二层之间有看着很高大上的螺旋式楼梯，但他不敢在一二层多待，因为太空旷。晚上八点送别了保姆，他只会躲回他的小套间，整宿整宿地开电视，后来有了直播了，他就拿三五个手机（因为怕没电），放床上投屏看直播。

　　他精挑细选的直播间里的少年每天都搞点纯音乐，自己吹拉弹唱那种的。古筝，琵琶，古琴，二胡，马头琴……是那种很舒缓的音乐，调子都很舒缓，有的还没听过，应该是自创。嗯，他五音不全，纯当助眠，每天纯音乐熏陶，感觉自己都高雅了，就是看的人不多，他总来看，偶尔评论一来二去，混了个ID熟。

　　有一天他恰巧失眠，看主播播到凌晨5点，天色微熹，他才发现漆黑一片只有人半身打光的直播间，不是棚子里营造出来的黑压压，是外景，背景那些树也是真的，只不过他也不露出来多少背景就显得很假。那些树遮天蔽日的，连星光都遮住了，他觉得这个地方的空气一定很好。他想问这人怎么还不下播？但打字慢：“哥哥，你怎么还不……？”哥哥下播了，这位关播总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觉得这人长得太帅了，是他这种直男也能感受到的帅，俊美无俦，随便签个经纪公司就能原地出道那种，就是他在直播的大多时候一句话不说，打光还有点子阴间。某次终于问出口，主播说：“我出不了十万大山。”语气一点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一句梗，但从这位嘴里说出来就很阴间，无端让人后背发凉。的。他吧又怂又爱看，白天的时候，还总看点灵异小说，还爱看点那个聊那个斋的志异小说，主要是那啥……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叶公好龙嘛，当时就以为这个小哥是那种出不了大山的山精树魅。

　　主要是这主播是真的面无表情，回答他人问题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就是很纯净的气质，配上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再加上好像没有人的情绪。背景还是铺天盖地的大榕树，遮天蔽日，他就做着这些树之间……有的时候还会吹树叶子。

　　直到好多年以后，在一个城市里遇上……他问：“你不是出不了十万大山吗？”那人还不认识他，摘下口罩，猫猫歪头？一个一米□□的大帅哥愣是让人觉得萌，但是自己还不觉得。

　　他仿佛被击中了心脏，然后说：“我是xxx（ID名字）啊！”

　　面前站着的人，一手托着24寸的行李箱，一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恍然大悟用力得让人觉得是演出来的，但是这人做出来就不觉得很假，反而有一种怕自己的神情表达不出来所想意思的焦急感，做出这个表情之后，还有一点“对吧？对吧？我对吧？”的小得意。

　　他想：原来山精树魅入世之后，正经和活人接触也是有活气的吗？

　　他看着帅哥背着大书包，拎着行李，这个地方是山城南站出站口附近的广场，这个帅哥大概率是来上学的，而这附近比较有名的大学他知道几所，于是就问了个最近的：“帅哥，你这是开学啊？上的是师范大学吗？”山城师范挺有名的，还有免费师范生名额。他感觉这帅哥应该挺穷的，这位以前直播的时候穿的啥呀？就是一个被单剪个洞，露出脑袋，扎了个手指当腰带，最开始还以为是节目效果，后来随着聊天的深入觉得以这个人的情商和阅历还不足以理解直播效果这四个字。

　　他们所处的不是一个阶级，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大的差距已经是他最小的问题了，他们的来处，眼中所见的，所知的一切有待商榷，不是一个地方、甚至不是一个文明的土壤里养出来的花儿……连他们的时间流速都不同。反正他看了好几年直播，这人一直就长这样，一点都没变过。不是，不是！他哪来的身份证啊？

　　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妖怪坐高铁的荒谬感……简直是，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