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四十七】奈何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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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第几次经过奈何桥了。
魂魄下地狱之后，由牛头马面牵引地府，待阎王和判官对其生前事迹做出一番审判后决定其下辈子为人为畜，是富是贫。
之后再由小鬼带至奈何桥边，喝下孟婆递过的一碗清水，忘却生前恩恩怨怨。
张三前几次经过奈何桥的时候，还懵懵懂懂，死后的呆滞和地府的阴森，让他的脑子混混沌沌，记不清事。
只记得，奈何桥边，有个人影，没有排队，不是小鬼，他一直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哦，不对，都到了这里，应该是在等着什么鬼吧。
等张三死的次数多了，习惯了地府的气息，每次经过奈何桥的时候，总会想着，这个男人似乎从他第一次死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雕像呢。
人间是很让人留念的地方，亲情，爱情，友情，野心，权势，金钱……
没有人愿意留在终日不见天日的地府，冷冰冰的。
路过的次数多了，张三开始和那个“鬼”攀谈起来。
没办法，张三在人间的时候就是个话唠，死了之后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周围的其他鬼都处于无意识的漂移状态，害他想找个人聊聊生前死后都不行。
“喂，你叫啥啊？”
这是张三第一句和他说的话。
可那个“鬼”并没有回答。
张三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又回到了排队喝茶的队伍里。
热脸贴着了别人的冷屁股，没劲。
可当张三再一次经过奈何桥的时候，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当然，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自此，张三每经过一次奈何桥，都会对那鬼问上这么一句。
就这么问了二十次，在张三都要安慰自己其实那就是个“哑巴鬼”的时候，却意外的得到了回应。
“李四。”
可惜的是，那个叫“李四”的鬼，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继续恢复了沉默。
原来不是哑巴嘛……
经过这么一次，张三彻底的了解到了什么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更加锲而不舍的想要从这个叫李四的鬼嘴里挖出更多的故事。
他有预感，李四之所以能站在这里那么久，背后肯定是有比一匹布还要长的故事。
于是，又经过了几百年……
张三已经习惯了从阎王殿出来后找李四聊聊天文谈谈地理，即使他的观众只有一群无意识的幽魂和总对他翻白眼的小鬼。
以及那个，几百年来只对他说过两个字的李四。
“上面现在在打仗，说是为了梦想为了自由而战……”张三嗤笑一声，眼眶有些发红，“与我何干……”
是啊，与他何干……他只想要好好的，奉养双亲，娶妻生子……梦想自由什么的，那些人去追去夺就好了，他这种小老百姓，受不起。
李四一直看往不知何方的眼，终于有所移动。
他看着张三，可偏偏这时候的张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应。
他想要伸手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被地府的阴森冻僵了。
“……张三……”
张三惊讶的抬头，这是近千年来，他在地府听到的第二个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于一直站立在奈何桥边，不知在等候什么的，名叫“李四”的鬼。
他出声了。
张三惊讶的不知要作何回应，可就是这片刻的惊愕，小鬼前来催赶他前往轮回台。
他一边和小鬼拉扯着，一边大喊着，“喂喂喂，我下次再来看你啊啊啊啊啊……”
此刻李四的三魂七魄，好像是终于回来了一般，眼神终于是透露出些许的神采。
他抬头望望地府的天，仍然和千年前的一样黑，一样的让人感到绝望。
几十年后，张三再一次经过了奈何桥，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惊讶的问着身边的小鬼，“那个李四呢？”
可小鬼又怎么会理会他，无声的挥动着鞭子催促着队伍的前进。
在接过孟婆递过来的清水，张三多嘴的问了一句，“那个李四，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孟婆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回答了他，“你说的那个李四，是在奈何桥边，等了千年的那个男人吗？”
“是啊。”
“他啊……”
孟婆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可张三的头脑却开始发晕……
虽是清水，可始终是掺了点什么，让人遗忘前生的东西…………
又一个几十年过去了。
张三在死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孟婆那时候说了什么，李四去了哪里。
他对那个总是站在桥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男人，似乎有点念念不忘了。
这一次，还是没有看到李四。
从此之后，再没看见过。
几百年后，张三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到底路过了多少次奈何桥，又多少次的在接过孟婆汤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个原本应该有个男人站着的地方。
可又是几百年，他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那个，只开口说过“张三”“李四”名字的男人。
张三很奇怪自己竟然还能记得那个男人。
经过近千年的轮回转世，他忘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却唯独，对那个男人还是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他在等什么呢？
离开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等到了他想要等的人？
真好……
张三羡慕着。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舍弃所有，只为等心中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物转星移，人间一个个朝代，一个个世纪在交替着……
张三熟悉的走着走了无数遍的路，想着，下次，就和阎王建议一下，看是不是让他在地府谋个差事，反正牛头马面，大鬼小鬼他都已经混的鬼瓜烂熟，同事之间的交往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人间的一切，似乎已经勾不起他投胎的欲望了。
生，老，病，死。
千年来都是这么度过的，为了什么呢？
重复的过一生，挺累的。
嗯，下次就这么说吧。
张三刚决定好，一个抬头，却看见了那个百年未见的男人。
“……李四。”
他很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这次，李四仍在奈何桥边站着，他的眼睛不再无神。
等张三走到他面前，他拉过他的手，一同走过奈何桥。
“等……”
相握着手，张三竟然能感觉到李四手的温暖，怎么可能，在地府的都是冰冷的魂魄和鬼怪，怎么可能会有有温度的“鬼”？！
经过奈何桥，千百年容颜未变的孟婆见着他们两人，似乎丝毫不觉得惊讶，一人一碗孟婆汤，过奈何，忘前情。
“恭喜你了，等了千年。”
孟婆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
“呵呵，”李四破天荒的笑了，“值得。”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四十七】奈何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