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往北洲》苭甜

2、火柴

　　但在宋知更下午放学回家后，家里空无一人，就连早晨刚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也被人收走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的东西。

　　桌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点钱，目测大概有近一万块。

　　宋知更表情淡然，她心里早有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天，还是不免心情低落烦躁。

　　她清楚，他们早已在外有了各自的家庭，却还在尽力伪装自己的错误，事情循规蹈矩，按照常规步骤走，仿佛这件事就不能算错。

　　这间屋子是父母留下唯一的东西，给了她一个避风所。

　　宋知更把屋子租了出去，只给自己留了个卧室，每个月租金一千，加上他们留下的钱，勉强够她的日常生活。

　　时不时就像昨天那样，去别人的聚会上蹭点吃的喝的，肚子填个半饱就足够了。

　　出来后宋知更也没地方去，手机适时响起，拿出来一看，屏幕裂缝明显，她看了好半天才看出上面的消息是什么。

　　-

　　半小时后，她来到昨晚的KTV里，寻着记忆走进昨晚待过的包厢，开门见到里面的人睡得歪七八扭。

　　一股浓重难闻的呕吐臭味和烟味扑面而来。

　　今天才刚开始，整天的好心情在一刻全被破坏了。

　　宋知更没在意，对她来说，每天开始到结束，她的心情都不会因为任何事好起来，就像她那应该被舍弃的生活一样。

　　她抬脚走进去，包厢内的厕所门从里面被打开，迎面走出来一个人。

　　是昨晚那个红发女。

　　看见宋知更她愣了一下，并不意外。踩着有点跟幅度的鞋从里面走出来。

　　对着宋知更解释说：“其余人醒了刚走不久，唯独王成浩还睡着，是我拿他手机给你发的消息，他是你男朋友，就麻烦你送他回家吧！”

　　说完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衣服跟昨天一样，整个人没什么变化，浑身上下透着丧气。

　　见她站在那里没话说，红发女拿起包看了一眼她，直接走了。

　　包厢内只剩下了宋知更和躺在一边的王成浩。

　　她神情淡漠，也没去问那个女生是怎么解开的王成浩手机，她也不在乎。

　　走到身边，她抬脚踢了下还在昏睡中的男人。

　　见人没有任何反应，宋知更只觉得更加烦躁。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推开，脚步声响起又消失，紧随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我们要关店了，请你们尽快离开。”

　　声音有些熟悉，宋知更头痛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生，冷着脸问道：“我能一个人走吗？”

　　言外之意就是，她一个人走，把王成浩留在这儿。

　　男生明显怔了一下，察觉到她的意思，脸有些沉，“抱歉，我们这里不留人。”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行！

　　包厢里灯光被关完了，没有窗户，外面的光不能渗透进来，现在像是完全陷入了黑暗的状态。

　　“哥哥，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人扶到外面去吗？”宋知更歪着脑袋想出一个办法，语气礼貌随和，似乎是怕对方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你拖出去也行。”

　　她也不管对方年纪是不是比她大，但求人办事，总要说点好听的。

　　男生想了一会儿，她也没催促。

　　好半晌，男生才勉为其难答应：“好。”

　　一个字，宋知更听出了他真的很不情愿，甚至有些反感，但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早晨的KTV没有了吵闹噪耳的声音，感觉给人的印象要稍好一些。

　　她跟着男生后面往外走，眼神随意扫过搭在他肩上的王成浩，没什么情绪。

　　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瞥见男生手腕上戴着的手表。

　　宋知更脸上总算是有了变化，不过并不明显。

　　那块手表她见过，在商场的专柜里，昂贵的数字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和想法。

　　出来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令她头痛稍好些。

　　浅站了一会儿，宋知更抬脚准备离开，转眼就看见还扶着王成浩的男生。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仗着长得好看，做表情也不讲究，皱着眉头也好看。

　　宋知更不知为何哽住，随后毫不在意地说：“你把他扔在这儿就行了。”

　　她没有闲工夫送人回家，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劳神费力。

　　男生不悦看向她，语气冷淡：“扔这儿？”

　　徐冠蓝感觉自己被人玩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事，他刚洗完澡，身上又被沾上一股酒臭味。

　　要不是现在KTV里的人都在休息，他绝对理都不理。

　　本以为只需要帮忙把人带出来就行了，没想到想下一秒就听见对方无所谓的说直接把人扔在这儿。

　　他熬了一夜，现在真没这么多的闲工夫陪人玩。

　　宋知更知道他不情愿，想了一下这里毕竟是KTV的地盘，把人扔在这儿，出了事影响别人生意。

　　但她一不想送人回家，二也不知道王成浩家住哪儿。

　　他们才认识不过两天，话都没怎么聊过，更别说把这种私密的事曝出来了。

　　她正琢磨着想办法的时候，路边一个男生经过，见到宋知更脚步停顿了一下，看见被人架着的王成浩时才选择走过来。

　　“我说咋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浩哥和嫂子啊！”男生染了个头绿毛，看着和昨晚那个红发女倒是挺配。

　　在阳光照射下，那头发跟荧光似的，晃人眼睛。

　　注意到宋知更疑惑的眼神，来人连忙解释道：“我叫林森，上次浩哥带你来聚会我也在。”

　　“哦。”宋知更敷衍应声，“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知道啊，就住花苑……”

　　林森话还没说完，一具像死尸一样身上发着恶臭的躯体朝他甩来。

　　他下意识接住，不等反应过来，就听见宋知更懒懒说：“麻烦你送他回家。”

　　说完就不管不顾走了，决绝拽酷的背影让人连想叫她的心都没有。

　　-

　　宋知更拐进一个胡同口，那里有一家老式早餐店。

　　她原本不打算吃早饭，所以不想费力，刚刚扔人那一下，直接让她用了全身力气，现在不吃都不行了。

　　她揉着手腕，有些不舒服，像是扭到了。

　　街边飘出的豆浆香激发了她的味觉，她放下手，朝店内走去。

　　现在的时间不算太早，店里空出位子，宋知更点完单，找了个挨着墙边的角落坐着。

　　手机被她拿出来放在桌上，随手抽过一次性筷子，一道黑影落在她的面前。

　　宋知更开始没注意，她向来没有打量别人的想法，也不喜欢别人看她，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

　　直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出来，从她旁边抽过一双筷子，她才被吸引。

　　抬头看见刚刚还帮忙拖着王成浩的男生，现在就坐在她面前。

　　夏天天气热，男生穿了一件普通短袖，手臂线条流畅，泛着冷意的青筋暴露在外，完美修饰了他的手。

　　格外突兀的是他手腕上那只手表，实在太过亮眼。

　　宋知更并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问是不是跟着她。

　　她的目光放在那款手表上，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只手表是你自己买的吗？”

　　男生听到她的问题懒懒抬头，眼中流露在外的疲倦。

　　他满不在乎应了声：“家人买的。”

　　原来是个富二代。

　　宋知更视线收回，单手握拳撑着下巴，难得打量起坐在对面的人。

　　昨天晚上她就见过一次，名字也是印象深刻。

　　整个南岸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叫徐冠蓝的人。

　　同宋知更一样，都是八中的风云人物。

　　不过一个是褒义，一个是贬义。

　　少年浑身上下透露着与旁人不一样的出众气质，他人光是坐在那里，身上干净有光。

　　宋知更知道他的存在，却从没有见过他，昨晚的碰见太过巧合，先注意到他的脸，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名字。

　　今天再次遇见，更像是某种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缘分。

　　宋知更从来不跟好学生打交道，好学生自然也不愿跟她打交道。

　　甚至巴不得离她这种人离远点，怕染上什么不良恶习。

　　她如瘟疫一般，在她身边的人非好即坏。

　　宋知更手指轻点着桌面，发出沉闷地声响，直到蒸笼被人端了上来，她还是没想明白。

　　家里有钱的人，为什么会在KTV工作？

　　她只是单纯好奇，但也没真傻到非得去问人家。

　　毕竟有钱人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接下来的早饭时间里，他们没再说一句话，安静舒缓的享用了这顿早餐。

　　饭后宋知更结完帐准备离开，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

　　明明没有叫她的名字，听到那清冷磁性的嗓音，还是让人心跳空了半拍。

　　不等她转身，徐冠蓝就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很困倦了，却仍在强撑着。

　　掀了下眼皮，声音懒散沙哑，看着面前的女生问道：“你男朋友家地址你不知道在哪儿？”

　　宋知更听出他语气不悦，又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仔细想了一下，只有刚才那件事。

　　天气闷热，气候干燥，阳光时隐时现，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随时都有下雨的征兆！

　　宋知更胃有些不舒服，放在衣兜里的手按了按，冷淡回复：“他不是我男朋友！”

　　徐冠蓝眉眼一挑，眼里带着趣味性。

　　他开始以为那两人是朋友，但听到把人扔在外面的时候，他以为是关系不太好的朋友。

　　直到另一个男生的出现，那声“嫂子”一喊，他不仅觉得自己被玩了，并且觉得这个女生就是故意的。

　　现在又听到她否认不是男朋友，徐冠蓝就好像看了一本有意思的书，书中的内容不管在普通平淡，不接着看下一章，你永远不知道剧情如何发展。

　　不时又有人进店，他们站在路中间挡了道，为了让人，他们前后走出店，到了边上的胡同里。

　　宋知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兮兮跟着别人走，等她饱胀的肚子缓过劲来，她已经走进了胡同。

　　徐冠蓝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刚刚没来得及观察，现如今才看出这个女生的脸色很不好。

　　苍白憔悴的脸掩盖住了她原本的容貌，这么热的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仔细看能够看出她的长相不错。

　　看年纪不过也是学生，精致的瓜子脸却带走暗黄的肌肤，一双凤眼明艳风清，右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晕。

　　眼角向上抬的时候彰显出慵懒高傲，像是从乱世衰败中苏醒的人。

　　在徐冠蓝的印象中，面前这个女人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年久衰败的气质落在她这个年纪的女生身上，称得上是独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