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土地神转正指南》叶南九

10、千年木偶（3）

　　张祝清乖地如同被捏住后颈的猫，全程没再大声说过话。直到吃完饭，祸神被谢无意留下看店，走远了才快速回头瞅两眼，狠狠拍两下胸口顺气，边顺边举起拇指：“兄弟，nb。”

　　来之前，稍微了解了点谢无意的事，只当是靠爷爷走后门的关系户，全身上下顶了天的优点，也就那张脸比他好看一丢丢。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就是自己的“神”！敢迎祸神进门的真勇士。

　　回想方才他知道姜尘身份后那怂样儿，谢无意心上莫名畅快一通，大步往前走，嘴角翘老高：“你就是把我捧上天，吃饭也得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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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钱钱，一天到晚地提钱，多俗！

　　张祝清假笑两声，岔开话题点点他拎着的手提袋：“话说回来，你这拎的什么啊。”

　　谢无意扭脸像看傻子看着他：“空手上门，你去说什么。”

　　张祝清：“捉妖。”
　　谢无意呵呵：“妖在哪儿？”
　　张祝清诧异看他：“不是你说，在那只等比例缩小的木偶娃娃里么？”

　　谢无意：……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他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道：“我只是说，小姑娘昨天捡到了一只很像那木偶的娃娃，我有说，有妖？”

　　张祝清：那倒没有。

　　谢无意接着讽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就在这瞎嚷嚷，这难道就是你们龙虎山天师府嫡传弟子的行事作风？”

　　张祝清不说话了。

　　谢无意继续嘲：“小姑娘家里现在就她一个，奶奶嘛，生病住院，还是靠邻居解决的午饭，空手去，你好意思？”

　　张祝清彻底无地自容，偏他句句在理，一句都反驳不了。

　　“好了好了，别念了，是我考虑地不周。”

　　谢无意“切”了一声，过了田埂转到徐燕家。

　　朱红大门紧闭，敲两三声又等了会儿，也不见人来应门，扭头问：“怎么样？你那手机有什么反应没有。”

　　妖气监测app里，指标轻微动了一下，只一下又宛如一潭死水。

　　谢无意伸长脖子看过去，啧声：“这玩意儿真的没坏？”
　　张祝清顿时跟他急眼：“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年龄，甚至是性别，也不能质疑这个。”
　　谢无意：“哦，也就是说，你原本是个五十岁，烫小卷毛，欠钱不还的大妈？”
　　张祝清：……
　　谢无意：“开个玩笑。”

　　没等到人，他转身去往隔壁，轻敲两三声。
　　这回很快来人开门，是珠珠奶奶。

　　谢无意弯了弯眼，颇有礼貌地打招呼：“唐奶奶好，我来看看珠珠、燕燕。”

　　唐奶奶连连应声，敞开门让他进来，才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个极眼生的男人。
　　一身墨蓝太极服，斜跨同色系布包，长发盘至头顶用一根竹簪挽成小髻，脚上蹬着老布鞋，很像是个游方道士。

　　唐奶奶：“这是？”

　　谢无意顺着她视线往后看，迎上张祝清亮晶晶的眼睛，嫌弃的表情刹那攀升顶峰，像极了被人类吸肚皮贴贴，自觉不干净了的猫，生无可恋介绍：“他是我……朋友，来找我玩两天，一起来看看。”

　　张祝清含着笑意打招呼：“奶奶好。”

　　唐奶奶：“既然是小意朋友，就进来吧，快进来。”

　　老人家领他们走在前头，谢无意随后跟上，刚走出去一步又被张祝清拽回手腕，声音压了又压：“怎么，朋友让你很吃亏？”

　　谢无意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甩开人顺带踩他一脚，大步进屋。

　　两个小姑娘正乖乖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电视。

　　听到声音，珠珠先转过头，发现是杂货店的大哥哥，立马爬起来跑到他面前，抱着人的腰仰起脑袋，甜甜地喊：“谢哥哥！”

　　谢无意弯着眼摸摸她脑袋，再对慢了许久刚站起身的徐燕隔空笑笑，伸出手提袋，问两个孩子：“草莓吃不吃？”

　　珠珠眼睛蹭地亮起，举起双手：“吃！”

　　她说完过了许久，徐燕才反应过来，跟着举手然后又慢慢垂落，低头抱紧木偶。

　　谢无意走到茶几旁，打开手提袋，拿出两盒水果，洗过的草莓，和切成块的桃子。

　　唐奶奶倒了两杯热水，洗几只苹果出来，看到后忙说：“诶呦，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给孩子的嘛。”谢无意顺手接过热水，扶着人坐下，捏起一颗草莓塞进唐奶奶干燥的手心，“奶奶也吃。”

　　老人家欢欢喜喜应下。

　　知道他为谁来，满眼心疼地转向正被孙女投喂草莓的徐燕，轻声哀叹：“燕子这孩子也是苦。昨天正好撞上珠珠送燕子回家，到家就开始骂。”

　　徐家那个是个不讲理的。

　　之前听到她骂孩子，她和附近几个老太太也不是没去劝过，结果那老刁婆反过来还骂她们多管闲事，甚至当着她们的面打孩子。

　　适得其反，大家就都不敢去劝了。

　　谢无意静静听她说着徐家的事，边听边点头，还不忘分一丛目光瞪正喝水的张祝清。

　　真来做客？
　　赶紧拿着他那破手机测啊。

　　瞪几眼，接收到他的信号，张祝清赶忙放下杯子，拿出手机，悄悄往波波头小姑娘怀里瞟。

　　不得不说，这只娃娃还真像是博物馆那只等比例缩小的，包括身上的彩色衣裙，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脸颊都画着同样的红色符文，一双眼睛更是无比血红，宛如两滴血点在上面，如同纸扎。

　　很像——但不是。

　　app上并没有任何预警，就只是一只普通的恐怖娃娃。

　　张祝清暗暗摇头。

　　谢无意忍了又忍，才没有当面翻白眼：他就知道，姜尘和月灵姐怎么可能出错。

　　转头又跟唐奶奶闲聊数分钟，借着店门没关，起身准备离开。

　　珠珠：“哥哥要走了么？”
　　谢无意点点头，对她和徐燕道：“反正离得不远，有空就去哥哥那儿玩。”

　　珠珠乖乖应答：“好~哥哥再见。”
　　徐燕慢几秒，小声道：“哥哥，再见。”
　　后又想到什么，急红了脸补充：“还有……乐乐。”

　　谢无意微愣，四处看看，没发现其他小孩，而且村里也没有叫乐乐的，他问：“谁是乐乐啊？”

　　徐燕缓慢举起木偶，珠珠指过去：“她呀。”

　　谢无意会心一击，转过头再问徐燕，声音明显变了调儿：“这是燕燕给它取的名字？”

　　徐燕想了想，摇头：“乐乐，自己说的。”

　　谢无意笑容凝滞脸上，一点点低下头看向她怀里微笑脸的木偶，一股寒意猛地窜上脊梁骨。

　　那双无比血红的眼睛好似一直盯着他。

　　步履虚浮地走出珠珠家，明媚阳光打在身上，手脚才稍微有了点温度，脑子转过来后，反手揪住张祝清的衣领拉到跟前，哭丧着脸：“手机，坏了吧。”

　　张祝清嘴硬：“不可能！”

　　谢无意差点跟他叫起来，一扬声又赶紧压下去：“你刚才他妈耳聋了么？”

　　那只木偶跟徐燕说过话，是活的！
　　徐家老太太今天这事没准儿就是它所为，但也不对啊，姜尘和月灵姐为什么没有感应到？而且……

　　他手上一松，回头望进珠珠家。

　　张祝清趁机救回衣领，脸色也同样不好看：“这件事确实古怪。如果那个叫徐燕的小丫头没问题，木偶娃娃里一定藏了什么，且能躲避追查。”

　　躲开他们倒可以理解，躲开祸神，足见这只精怪有多厉害了。

　　张祝清：“总之现在，不能再让那小丫头和木偶在一起了。”

　　谢无意：“这他妈还用你说？刚才不也看见了，燕燕一直抱着那娃娃，就没松开过手。”
　　虽然从昨晚徐家老太太的事看，木偶精应该不会伤害燕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燕燕出了什么事……

　　看出他此刻情绪异常激动，张祝清忙宽慰道：“你先别急。她这会儿是不松手，洗澡、睡觉总不会一直抱着吧。”

　　谢无意瞥他：“你的意思？”
　　张祝清：“偷啊。”
　　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方法么？

　　谢无意沉着脸先回家，不死心又去问姜尘：“你真的什么都没感应到？”

　　觉察出不对劲，姜尘斟酌着摇头：“昨天回来时，没有。”

　　谢无意：“那之后呢？”
　　姜尘逐渐面露囧意：“我不能释放过多灵力，会给村子招灾。”

　　静默一瞬，谢无意抱住头，用力砸在收银台上，决定先死一死。

　　“谢哥哥！”
　　一筹莫展只能选择“偷”这一项后，屋外忽然传来声音。

　　徐燕抱着木偶，和珠珠跑过来。

　　他蹭地站起身，揉揉脸，将身子探出收银台，温声问：“不是在家看电视么？怎么来了。”

　　徐燕看看珠珠，好一会儿才踮起脚，将木偶娃娃放到收银台上。
　　珠珠赶紧替她说：“燕子姐今晚住我家和我睡，乐乐想住哥哥家。”

　　谢无意低头对上木偶的红眼睛，嘴角隐秘地抽搐两下：“她，自己说的？”

　　珠珠重重点头，徐燕也跟着点点，再对木偶说：“我明天，来接你，不会把你扔了的。”

　　说完，摸了木偶两三下，依依不舍地和珠珠牵手离开，独留谢无意三人对着台面上的木偶娃娃，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