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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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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木质板凳上,盯着点滴管里一滴一滴往下滴的液体发呆。手上握着的手机短促的振了一下,我翻开手机盖,开始跟夏草聊起□□。
——你说丛棱突然晕倒了?
——恩。他现在在校医院输液,好像是胃病。
——怎么突然发作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得胃病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夏草的话怔了怔,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的按动起来——你早就知道这事儿?
——有一次校学生会例会开到一半他突然离席,我正好有个表格要给他签字就跟出去了,他说他要赶紧去吃饭,要不然胃病要发作了。我当时还调侃了他几句。
我皱皱眉——他这好像挺严重的吧?
——拜托你转个90°去问你身边的校医吧,我又不是他妈,怎么会知道!
——他妈妈都不一定知道。
我有点替丛棱心酸的发出了这句话,夏草没有理我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扁扁嘴合上手机,把视线移向丛棱。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脸色很白很白,手臂上的青色经络微微的凸起,我仿佛能看到惨红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奔腾。
输液病房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也没有很浓重的药水味儿,看来我们学校的同学们平时还是都挺健康的。门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我回过头去,发现是刚刚给丛棱扎针的年轻护士。
她笑眯眯的看看我,又看看还在双眼紧闭的丛棱,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出来。我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等我走到门外,护士满脸笑意的把我拉到了楼梯间,然后靠在墙边,从口袋里面慢慢的掏出一盒甜梦,打开烟盒拿出一根点上。
我愣在那里完全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她目光柔和的瞟了瞟我,声音甜腻地问:“你应该不抽烟的吧?”
我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在心里暗暗地想,喂喂,不是吧,看她这架势不会是要跟我谈点什么关乎我生命的大买卖吧,完全是一副道上的人的样子……
护士发现我额上冒出了星星冷汗,她继续笑了笑(别笑了,太可怕了!),站到我面前说:“怎么?是不是有点热?”
我看着她一脸笑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额尖冒出了更多冷汗。我一边猛烈地摇头,一边摆着手说:“不不不,不热不热,完全不热。啊呀,校医院的冷气设备果然是好啊,楼梯间里面都完完全全的不热啊。啊哈哈哈……”
护士眯着弯弯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舒了口气,把只抽了一半的烟蒂扔在了地上,用鞋尖轻轻地踩了踩,火星迅速的灭了下去。
她靠回了墙边,慢慢的说:“看来你不是那伙人中的啊。”
“嗯?”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一脸白痴样的看向了护士。
她低着头,手指揉着自己的护士服,过了好一会儿,看着我说:“但是,我觉得你很可靠。你才是丛棱真正的朋友或者是恋人,对吧?”
“啊……咧?”我歪着头看着她,眼睛都忘了眨:“我是他好朋友啊,怎么了?你说的我一点都不明白啊……”
她皱了皱眉,表情终于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随后立马进入了回忆模式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天的晚上。那是一个寒假刚刚开学不久,晚上刚好轮到我负责值班。本来我们这就是校医院,平时白天都没什么病人,晚上更不可能有了,所以我早早就洗了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看电视连续剧。到了晚上一点左右的时候,医院门外的急救铃很急促的响了起来,我当时整个人条件反射的就弹下了床穿好衣服冲出值班室,跟值班医生汇合打开了医院的门。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特别壮的男生抱着一个只穿件毛衫的男生,在他们后面跟了一大群小混混一样的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打架斗殴什么的,结果没想到是被抱着的男生突然昏倒所以被紧急送到了校医院。那个昏倒的男生就是丛棱,这就是我第一次遇到他。”
我斜着眼睛瞟了她两眼,本来想插嘴进去问点儿问题,但是看她一脸人到动情时的样子,我就心累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她稍稍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他满身酒气,我还以为他是喝醉了什么的。但是后来听值班医生说没这么简单,过了一会儿,他就被120车接走了。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对这个男生的事儿耿耿于怀,就去问了问当天值班的那个医生,她说,医院查了查,初步诊断是胃癌……”
“什么?”我整个人僵直的弹了起来,眼睛大大的瞪着他,心跳像要停止了一样。
她赶忙拍拍我的肩说:“听我说完嘛。我当时也很吃惊,想着真可惜,难得有一个这么英俊的男孩子。结果过了几天再碰到那个医生,她跟我说初步诊断有误,只是一般的胃病而已。从那以后,他就开始频繁的出入校医院,特别是近半年来。总是因为不吃饭什么的导致胃病发作来打点滴,我看着都心疼死了!”
我靠在墙上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心疼个P啊,要心疼也是我心疼吧,说得像一副知道他很多小秘密的样子,傲娇你妹啊!
后来那护士又七零八落的讲了一堆关于丛棱的有的没的的事儿,还不停的打探他的各种消息,以至于我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搪塞掉了她向病房走去,而忘记了问她关于最开始的那伙人的事情。
而等我走回病房的时候,我看到了正在拔着针管的丛棱。我彻底的呆傻在那儿了好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的冲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站在旁边干瞪眼:“喂,你干什么啊!”
丛棱瞥了我一眼:“谁要你把我送这儿来的,走,去吃饭吧。”
他甩掉了针管跟胶带,透明的药水顺着针头浸在地上,而丛棱手背上的血则泊泊的往外流了出来。见我盯着他的手,他抬起手臂,手背往床单上狠狠地一擦,就拽着木头一般的我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刚才的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在走什么路线的护士。她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们,然后挡在我们面前,目光直直地看着丛棱说:“丛棱,你得把点滴打完了再走,要不然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看了看丛棱,皱了皱眉,他们难道很熟了吗?
结果丛棱瞟了她一眼,很随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谁啊?”然后就甩下了尴尬的僵在那里的护士走掉了。
出了校医院的门,我望了望丛棱的手,发现还是有血渗出来。于是我从包包里面掏出了消毒棉签(因为我的耳洞总流脓,所以这种东西总是随身带),一把抓起了他的手,把面前按在他的手背上。
丛棱皱了皱眉,看着我说:“你没事还带着这玩意儿?”
我白了他两眼,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流脓这种重口味的原因,我只好故意的瞪着他:“快自己伸出手按着吧,血流得都要壮烈牺牲了你!”
丛棱牵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没有说话的把我拉进了路边的麦当劳。
点完餐以后,我在他对面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起午饭来。丛棱边吃边抽空看我两眼问:“你一点都不饿?”
我满带着笑意点点头。
他停下来,邪邪的咧开嘴说:“有脂肪囤积就是不错。”
“喂!过分了啊!”我咂着嘴,表情变得很扭曲。
他喝一口饮料,一副准备再多调侃几句的样子。我赶紧“诶诶”了两声岔开了话题:“诶,你知道麦当劳叔叔其实有名字么?叫蓝蓝路。”
丛棱挑挑眉,没有理我。
我向后靠了靠,掏出手机,发现夏草回了我刚才的那句话
——为什么?
我仔细的看了看确定她还在线以后,偷偷的望了望丛棱认真吃东西的脸,想了想回复到
——因为他爸调到北京去了,他妈跟他爸一块儿去的,这儿只剩他一个人了。
夏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复了我的话
——你刚才也昏迷了一把?
我“噗”了一声,退出了□□,关上了手机。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托着下巴看着丛棱。对哦,这座城市只剩他一个人了,而咱们这波打打闹闹的死党,也就只剩我们两个留在这座城市了。
各种思乡离别之类的愁绪突然涌了上来,我轻轻地“呐”了一声,说:“我突然发现就剩我们两个还留在A城了。”
丛棱看着我嘴里的咀嚼慢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好像是的。”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可怜啊我们,明明是大本营却还成了少数人了。”
丛棱渐渐的皱起眉头,像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看着他抿抿嘴问:“怎么了?你不会是酝酿着想哭上两嗓子吧。”他暗暗地白我一眼,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你以后能按正常的作息时间来么?”
“啊?”
“比如,一日三餐正常的吃饭。”
我扁扁嘴:“就这么点事儿你还记着啊,我又不像你体弱多病的。”
丛棱的眼神突然闪过了一丝凌厉,我怔了怔,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慢慢的说:“如果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病,你能跟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