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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城主【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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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斯年领林迁走到机甲后侧方的爬梯,示意他先上。
等向斯年进入驾驶室的时候,林迁已经站在驾驶位旁边好奇又兴奋地看东看西。
“我可以坐吗?”林迁问道。
向斯年很爽快:“坐。”
林迁小心翼翼地落座于冰冷的驾驶位,认认真真地扣好安全带,身体自然地贴合上流线型的座椅。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抚净落在操作台上的灰尘,但随后便发觉那上面根本不曾落灰。
仔细一想,其实早在进来的时候就该发现,驾驶室内的空气也很清新,没有陈年霉味。
这让林迁有所洞察。他回过头,果然瞧见向斯年正盯着驾驶室角落出神,修长的手指不安地抓着烟盒摩蹭。
只见向斯年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眯,就好像空气里还有值得怀念的记忆。
“老大。”林迁冷不丁地唤了一声。
“嗯?”向斯年回过神,又一次把落寞神采迅速隐藏起来。
“这个是干什么的?”林迁指着紧邻左腿放置位的一个小机关问。
向斯年稍稍侧身,看见了林迁说的机关。
“哦,这个啊……”他走过去蹲下,熟练地调松旋钮,将机关折叠起来,给林迁的腿让出位置,“乔伊有腿疾,左腿使不上力,所以多设计了个杠杆,用左手帮助左腿操作。当然,你们不需要它,到时候我会把它拆除。”
天才机甲师竟然有身体上的残疾?
怪不得向斯年会说身体因素并不会影响机甲师的优秀。
林迁不禁对这位前城主萌生了浓厚兴趣。
“你介意给我讲讲前城主的事吗?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迁本以为按照向斯年的性子,他一定会从容一笑,然后侃侃而谈,再不济也会随便敷衍一句什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向斯年忽地沉下了脸色,直言道:“介意,我不想旧事重提。”
林迁注意到向斯年的咬肌正微微隆起,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更阴沉,无不说明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好吧。”于是林迁很识趣的没有再做纠缠。
他努力伸脚去够踏板,可无论怎样都只有脚尖能碰到。
他慌了,怕自己身高不够格。
“别担心,还有微调的空间。”向斯年看穿他的小心思,“一米六足够了。”
正说着,机甲外传来呼唤向斯年名字的声音。
向斯年倾身向前,单手撑在操作台上,开启能源,行云流水地把驾驶舱顶盖打开。
这样不用折返回爬梯也能跟站在地面上的钢锤打个照面。
“怎么了?”向斯年问。
“原来你在里面啊,没事,我还以为是谁没把灯关掉。”钢锤很快注意到坐在驾驶位的林迁,调侃道,“哟,小家伙也在这儿呢?怎么,定好继承人是他了?”
“没有,只是带他来体验一下。”
“那岂不是更爱不释手了?”
钢锤说得对,林迁现在就紧紧地攥着操纵杆,好像把手黏在上面了一样。
“再爱不释手也不行。”
“再爱不释手也要看我有没有这个实力。”说着林迁侧头望向向斯年,“对吧?”
向斯年轻笑了一声:“算你识趣。”
“行,那你们爷俩接着体验,我去保养陨铁了。”钢锤举了举手里的工具,就此告别。
“爷俩?”
林迁重复了一遍,一头雾水地等向斯年解释。
“别理他,有病。”向斯年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半个小时后,这场“解馋”体验结束。
关掉黎明上方的顶灯,向斯年注视着这架漂亮的机甲再一次隐匿于黑暗中。
他想起林迁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修补的痕迹。
明明已经努力掩盖,可那“疤痕”却从未消失,就好像他一直被乔伊的死拌着。
AI的进化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停留在原地,颓废又可笑。于是他才下定决心为黎明寻找新主人,试图做个了断。
回家路上,向斯年一声不吭,缓慢地呼吸着晚风。
已然褪去儿时稚气的林迁没有和他肢体接触的打算,双手插兜,自顾自地走在他身旁。
黎明城里灯火零星。
所有居民都能获得一定的用电额度,这是其它城镇不敢想的奢侈。而黎明城的能源之所以如此充足,依靠的是乔伊对基础设施的不断改进。
向斯年的桀骜不驯刻在骨子里,他从未死心塌地地服过谁,这辈子恐怕只会有乔伊一人。
他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即便已经死了十年,这座城依然无处不有乔伊的影子,就像晚风总会掠过发电机的扇叶,吹到每个散步于傍晚的人怀里。
今夜一切照旧,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向斯年却在床上辗转,迟迟不能入睡。
他最终烦躁地坐起身,点了支烟。
荒芜戈壁的夜晚总是很安静,只有隐约风声。
月光无声地从窗口照进来,映在他吐出的烟雾上,留下一片迷离的冷白色。
林迁大概已经睡熟了,听不见一点动静。
向斯年把快要烧到滤嘴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踩上拖鞋,轻轻走出房间。
他没有擦亮打火机,而是仅凭着月光的照明走到客厅,像个落魄的孤魂。
他曾要求林迁不要在家里乱动,原因是怕他误触机关。
就比如那嵌在墙上的金属烛台,若是当作手柄用力拉下,便会引得一系列装置运转,开启一段通向地下室的密道。
密道内没有照明,一眼望下去漆黑一片。
向斯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林迁没有被吵醒后,才沿着密道向下走。
他记得每一个台阶的高度、宽度,所以即使失去视觉,也完全不受影响。
走过几十步路后,像是收到感应,墙角的节能灯几经闪烁,开始发散稳定光线,白洁的光芒照亮整个通道、以及前方更为开阔的空间——
墙面上刷着干净的白漆,遍地是用机械做的白花,枝叶是金色的,接收到光线后即便无风也开始轻轻摇曳。
而被花丛簇拥着的中心,一根白金色的手杖插入地面,孤独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