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公主》藤音

32、第32章

　　“母后偏疼我，王后和窦美人都还在呢？”吕夫人笑得眉眼弯弯，瞧得出来她此时舒畅极了。

　　“况且——”吕夫人话锋一转：“做不做得成母亲，也不单单是我说了算。”

　　此话一出，窦美人的头低得更低，刘芃也是听得心中一跳，有靠山果然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谁都要捧着她，就刘芃所知道的，惜云殿是刘恒现阶段去的最勤快的地方，都能赶得上吕夫人当年刚入代王宫的时候。

　　吕夫人的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只以为是抱怨刘恒，可这话落在薄太后和宋王后的耳里，却震得人眼皮子直跳。

　　“自然，孩子这事强求不得，恒儿的子嗣少，我倒希望你们能再给芃儿添几个弟妹，让宫里多热闹几次。”薄太后心里翻涌，面上什么都没显出来，论定力，三个吕夫人都比不过一个薄太后，能从吕雉手里混到现在，薄太后早把一个忍一个等修炼到了家。

　　吕夫人而已，捧着她哄着她算什么，他们要谋的是大事，就月前长安传出的消息，在前赵王死于吕雉之手后，现任赵王也步了前赵王的后尘，虽不是吕雉亲自下的手，可两任赵王的逝去却都离不开吕家女从中作梗。

　　这两任赵王俱是刘恒的亲兄弟，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又从小去了各自的封地，一别数年，刘恒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了薄太后的上阳殿，母子两个各自无言地跽坐了好一会儿，跃动的烛光劈啪作响，惊醒了一对思绪万千的母子。

　　自那天以后，有关吕夫人的事，母子两个心照不宣，什么事遇到了吕夫人，都要往后退上一步。

　　“这事，母后还是得指望王后和窦美人，宫里的王子和翁主，不是王后所出，便是窦美人郑美人所出，姜良人膝下也有一子，这样看来，宫里的确是不够热闹。”吕夫人优哉游哉地一个个说了过去，叫人看不出她自个儿是个什么想法。

　　同样的话，到了吕夫人的嘴里便变了味，被点到的宋王后和窦美人俱沉得住气，孩子是她们的软肋，宋王后的软肋不在了，自是不怕吕夫人，抑制住喉间涌上的痒意，宋王后接下了吕夫人的诛心之言，低眸叫人看不出她眼里的神色。

　　窦美人还是老样子，不管吕夫人说了什么，她都不听不看，这份心思这份隐忍，尤胜薄太后当年。

　　众人百态，主位的薄太后看得一清二楚，她自然而然地接了吕夫人的话：“所以你可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你当大病是如何来的，侍医要看，侍医的话更要听，我宫里常用的侍医已在外头候着了，你们都一同瞧瞧。”

　　吕夫人挑了眉，不说话薄太后就当是她同意了，侍医的本事不差，能被拨到上阳殿负责薄太后的，在一众侍医里头，他的本事自是拔尖，在座的主子有五个，一个个看过去，没花费多少时间。

　　聪明人的场面话都说得极好，侍医心里暗暗叫苦，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各位主子身子都很康健，小毛病虽有，一副药下去好生养上一段时间自然药到病除。

　　最主要的目的达到了，薄太后露了乏，宋王后立时告退，她一走，吕夫人窦美人也跟着走，留下一个刘芃眨眨眼，迷迷糊糊的也要跟着走。

　　若是往常，薄太后定是要留下她，这时指了素芝送她回去，直接把刘芃支开。

　　出了正殿门，被外头的风一吹，刘芃猛地清醒了几分，回想起方才听的话，一字一句的掰开了想，她也捉摸不透薄太后她们是个什么意思。

　　这还只是小小的一个代王宫，代王宫是长安的缩影，刘芃晃了晃脑袋，努力把方才的画面都赶出脑海，想不通就不想了，就她这个年纪，大家有什么事都瞒着她，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给自己徒添烦恼不说，想多了还容易睡不着。

　　反正真的到了需要她的时候，不需要薄太后她们多说，她自会出那一份力，没道理好处全落在她身上，临到头了她却退缩了。

　　“翁主冷了，你们还是小，想的不够周全。”素芝接过宫人手上的小斗篷，抖了抖披在刘芃身上。

　　刘芃这才觉出方才的冷来，甜甜地朝素芝道了谢。

　　佩兰辛夷被一句不周全说得红了脸，她们都是东配殿里独当一面的人，被人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却是有些被叫得软了骨头，就连本以为对她们有大威胁的朝红，到了东配殿后也处处不与她们争，凡事都往后退上几步，愈发显出她们来了。

　　“是我们疏忽了。”佩兰红着脸道，辛夷跟着点了头，俱在心里想着下次定不能犯这等小错。

　　这也是这段时间桑枝忙着没空管她们，抽出来的时间俱花在了刘芃的身上，过了这段时间，若是佩兰辛夷再犯错，不消素芝指出来，桑枝第一个要罚她们。

　　素芝不是刘芃手下的人，说了一句还是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见了佩兰辛夷认错认得快，她旁的不再多说一句，再说便是僭越，刘芃的年纪小不是她随意插手刘芃身边事的理由。

　　刘芃哪里知道短短的一瞬间，她身边已经有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有素芝在，她不会过分调皮，一路上安安稳稳地往东配殿去，可才走到一半，天忽的暗沉下来，素芝知道这是有急雨要落，带着刘芃躲到邻近的廊道，闲来无事先赏了一场雨。

　　辛夷回去拿伞，佩兰和素芝一人一边替刘芃挡着风，佩兰还道：“翁主可不许伸手，当心病了要喝药。”完完全全是哄孩子的语气。

　　刘芃一本正经道：“我才不伸手。”

　　佩兰会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刘芃曾经贪玩伸手接雨，那天风大，窗户开得也大，小孩子禁不起折腾，半夜开始不舒服，东配殿里灯火通明地折腾了一宿，刘芃受了大罪，药汁子一碗一碗地灌，佩兰她们也受了大罪，被罚了后躺了整整十天才下得了塌。

　　为了自己好，也为了她们好，刘芃向来很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