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寒食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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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每日早出晚归的折腾自己，不仅小院诸人看在眼里，连作为求和礼在此寄居的季隗姐妹都大受震撼。
她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骑法儿。
重耳又一天牵着马准备出门时，遇到了守在营地门口的季隗。这位廧咎如的活泼少女一身火红色的皮袍，站在晨光熹微的茫茫雪野间十分惹眼。
重耳却连眼珠都未转，一双重瞳流水似的从这抹红色上掠过，专注于自己想走的路。
季隗却没将这位公子堪称无礼的举动放在心里，她低笑一声，伸手挡在了重耳面前。
为方便防御，他们居住的营地门是由围栏留出的缺口加固改造的，并不宽，日常可容两骑并肩通过。季隗虽然刻意阻拦，但重耳想要强行绕过也不是不行。但强行绕过，就免不了要推开季隗。重耳毕竟是一国公子，可以不把人放在眼里，但不能对女子动手。
跟在重耳身后的魏犨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瞪圆了眼：“让让。”
可惜，季隗不是那种被人一吓就变脸的小姑娘，她干脆上手拽住了重耳的马缰：“那狐偃没有告诉你吗？骑马不是这么练的。”
早起煮茶的狐偃打了个喷嚏，冤情似海。该说的他可都说了，问题是这位公子他不听啊。
重耳这才把视线转向季隗，语气算不上友善：“让开。”
如何练习骑马他心里有数，还用不着一个陌生人为此费心。
“你先把伤治好。”季隗仍是拽着缰绳：“等你好了，我带你骑，保证不出十天就能称霸草原。”
“她一直是我们廧咎如骑射最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叔隗也来了，她站在魏犨身后朝重耳行了一礼，一身晋人的青色棉袍将其衬托的更加素雅：“我这里还有些治疗外伤的奇药，最多三日便能痊愈。不会耽误公子太多时间。”
重耳知道这些成长在草原上的人有各自的本事，但他如今要磨炼的不是骑术，而是要让自己的身体习惯马背。这种事情走不了捷径，得实打实的磨炼才成。这些话他懒得说，只是坚持道：“让开。”
“真是倔驴。”季隗也不愿大冷天的站在门口和人废话，她吹了声口哨，重耳和魏犨的马便就地卧下不走了。如果他们此刻回马厩，就能看到凡是听见此声口哨的马，全部安静跪卧在地，仿若被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压制住了。
“回去吧。在你养好伤之前，别想着能有马骑。”季隗干脆放开缰绳，伸了个懒腰，走向叔隗：“走吧阿姐，咱们也回去补觉~”
魏犨用力拽了拽缰绳，根本拽不动。
这一招釜底抽薪，让重耳彻底没了脾气。他主动追过去，向这两位身怀绝技的女子说明自己的真实需求。他认为只要把道理讲明白，就没有什么不能成。
谁知，那季隗听完，只是挥了挥手：“知道了，先回去养伤吧。”
重耳：“……”
叔隗含着笑：“公子放心，季隗她有得是办法。有些茧，不流血也能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重耳只能姑且一信：“如此，多谢两位。”
这廧咎如的奇药果然有效，重耳才用了一次，就觉得大好了。贾佗也惊叹于这样的药效，他又去专程找叔隗姐妹讨了一份，待到通路，他要让人把这药带给族里的药师研究。
第四天，季隗一大早就牵了马，候在营地门口等重耳。她要手把手教会这位晋国公子什么是真正的骑马，让那狄王好好看看。
有了真正的良师，重耳进步神速。果真十日左右，就能与小院诸人一同放肆驰骋，绝对看不出是刚出师的新手。
能让重耳在不受伤的前提下，这么快掌握骑术，季隗姐妹功不可没。择了一个月朗星疏的日子，小院诸人设宴款待季隗姐妹，算是感谢，也算是正式相交。
依照晋国的习俗，男女是不能轻易同席的。但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诸人对季隗姐妹都有所了解。这姐妹俩都是豪爽洒脱的性子，与一般的晋国女子不同。相比一般含羞带怯的闺秀，这两位更像是与他们无话不说的兄弟，就算同席而坐，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季隗居然还直接抱了个酒坛，俨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重耳率先举杯：“感谢季隗姑娘相助。”
“不必客气。”季隗摆手：“那狄王既然把我们姐妹送给公子，那我们就是公子的人。助力公子呢，就是我们姐妹的本分，是吧阿姐。”
叔隗笑着点头：“自然。日后公子有用得上我们姐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先轸被这兄弟似的一来一往看愣了，他咂舌：“那狄王的意思……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这姐妹俩是狄王送来的求和礼，如果要与狄王缓和关系，公子就不能这么无声无息的纳了她们。如今可好，婚事八字没一撇，这都快处成兄弟了。
“公子。”贾佗也发愁，但总要有人把话说透：“你得正式娶这两位姑娘过门才行。婚事越盛大，越能博得狄王欢心。”
性子再豪爽，谈到婚事，两位姑娘也不方便接话。况且这件事于她们而言，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姐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开口。
重耳原本就没有娶妻的打算，何况如今季隗还算他半个师父，他不能恩将仇报。重耳沉声道：“我不想娶妻，那狄王若是不高兴，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重耳做了决定，诸人也不好说什么。按照他们如今的处境，不是说不能想其他的办法，是其他的办法远没有眼前这种方式见效快。
有什么能比欣然接受狄王的求和礼更能使之高兴的呢。别说他们换办法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变故没人知道。就算一切顺利，那他们要换的办法也不一定能百分百奏效。
小院诸人心底都清楚，但没人能在这种时候跟重耳讲道理。他们身为公子谋士，公子都说了再想其他办法，他们却非要以牺牲公子的意愿为前提去进行规劝，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陪在重耳身边？
一时之间小院诸人沉默下来，这种寄人篱下，暂时无计可施的无力感，总是让人难以习惯。
倒是叔隗柔声问了句：“公子可是看不上我们姐妹？”
短短一问，让小院诸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要问问叔隗姐妹俩的意思呢？万一她们中意公子……
重耳还没被姑娘如此直白的问过这种问题，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整张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他不敢直视姐妹俩，掩饰似的低咳一声：“不敢。我，我只是……”
季隗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朗声一笑：“阿姐，他就是单纯不想娶妻，咱们就算长成天仙都没用。”
重耳：“……。”
“看来果真如此。”叔隗也笑了：“正好，我们姐妹俩也没有要嫁人的意思。不过，既然我们算是公子的人，自然要替公子考虑。”
子余抬眸：“姑娘的意思是？”
这会儿子余一问话，叔隗脸也红了，她声音又柔了两分：“我们，我们……”
“诶呀，阿姐你怎么还结巴啦。”季隗虽然笑得不怀好意，但还是替阿姐解围：“我和阿姐的意思呢，是咱们啊，可以做一场戏。”
狐偃挑眉问：“做戏？”
是那种站在街头巷尾扮鬼脸打打闹闹的耍戏？
“嗯。”叔隗继续：“我们可以假装嫁给公子，演给外人看。”
季隗：“嗯嗯。实际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哦。”
重耳凝眉：“那怎么成？”
如果这样，她们日后若是遇到真正心悦之人，该怎么解释。季隗姐妹对他有恩，他不能让她们日后嫁不了人。
重耳坚定：“不成。”
“我们廧咎如的姑娘不在乎这些虚名。”季隗朝重耳做了个鬼脸：“先把那狄王骗过去，以后我们要是想嫁人，自然会去和那人说清楚。”
“正是如此，公子不必忧心。”叔隗也说：“我们姐妹能看上的人，绝对不是在乎这些虚名之人。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这片大地之上，各地风俗大有不同。廧咎如的习俗到底如何，狐偃也不清楚。但诸人都能从姐妹俩的性情里得出自己的推论。能养出这样的女子，那廧咎如一定是个崇尚自由与大义的国度。
虽然季隗姐妹云淡风轻，但小院诸人还是被这样仗义的女子感动了。他们第一次真正正正的细看这份不得不接受的“求和礼”。
狄王眼光不错，单论长相，季隗姐妹就算放在晋国，也排得上名号，若是加上这副性情，那更是千金难换了。
季隗一口气喝了半坛酒，双眼闪亮的看着重耳：“公子，咱们尽快‘成亲’吧！”
重耳脸上的热度本来就还未退，此时连耳朵都红了，勉强镇定道：“让我考虑考虑。”
“对了，我还有个主意。”季隗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重耳，她摸着下巴缓缓道：“既然要做戏，只演一出太亏了。依我看，咱们可以干脆做大一些，来个一箭双雕！”
这一套一套的，先轸是真的服了。他代诸人问：“你还想如何？”
作者有话说第89章 寒食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