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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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有一位故友曾对我说过，有流行，必然有跟从流行的人。
我回答那是自然，感冒流行，自然得有倒霉鬼去患病；时装当季，自然也得有冤大头去出血。
我说的理所当然，言谈间满是对追逐流行，盲目消费的不屑，外加对自己深居简出自命清高的得意。
但现在，我却只想对着天空长啸一声：
“——就算是这样，穿越流行，难道我就得去穿越吗？！”
是的，上天用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我穿了。
世事总难料，犹记当年我还是历史系中一棵野草的时候，中文系花就曾双眸闪亮地对我抒发憧憬，说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穿越，我要穿到各朝各代去做宫妃，我最想去的就是清朝，我要做雍正后妃钮钴禄氏，有帅哥相伴，衣食无忧，嫁个皇帝生个皇帝，比芭芭拉布什威风几百倍。
我一个主修明史的，对清朝自然早看不惯，当下给了她一盆冷水：
“雍正长什么样自己去找画像，到时候你一睁眼，看见个光头还拖着条辫子，吓也吓死你。”
系花被我侮辱了偶像，柳眉倒竖，“那我就穿去汉朝，做汉武帝身边的卫子夫，一门俱荣风光到底！”
我瞥她一眼，“姑娘你动动脑子，太子刘据谋反身死之后卫子夫也自尽身亡，这之前卫家早就没落，哪来的风光到底。”
系花一跺脚，“那我穿去唐朝，投胎当杨玉环，和李隆基去演绎旷世绝恋！”
“没想到你这么勇往直前！”我作惊讶状，“杨贵妃被缢死马嵬坡，中国人都知道。”
“那我.....”系花一双美目直瞪向我，几有将我剥皮拆骨之势，“那我去当明宪宗的宠妃万氏，总没问题了吧？！”
“你说万氏...”我稍稍停顿了片刻，“没想到你会举到她....”
“怎么样？”系花美人一扫先前颓势，大有得意之色，“没得说了？”
“倒也不是...”我道，“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系花显然没意识到我想说什么，仍是笑容满面。
“没想到...”我幽幽地道：
“你居然对这个比明宪宗大十九岁生不出孩子最后抑郁而死的女人感兴趣？”
那天的结果是系花姑娘大怒而去，临走时甩下名言；“你们历史系没一个好东西！”
之后一年，我历史系大好男儿试图勾搭此美人，均以失败告终。我这历史系第一毒舌就此被列入男性公敌。
其实不能全怪我，我生平最雷便是穿越古代篡改历史外加意淫历史人物，敢跟我提穿越的，没有不被损至自尊受挫的。其原因，一方面是个人喜好，另一方面，则是穿越太俗，我这一代伪君子从不对满坑满谷的东西产生兴趣。
所以当我发现我穿越之时，第一反应就是：
报应，这就是我装了十几年清高的报应。
我从深度睡眠中醒来时，已经身处异地，躺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硬板床上。我正在纳闷床为何变得如此之硬，低头一看，床头竟齐整整摆了一件长衫，以我不深的服装常识，可以看出这长衫的年代大抵是宋明时期。
我有点发晕，随着近日轰轰烈烈的汉服运动，前些日我也上网订购了一件汉服，式样正是明代长衫。但我记得那汉服应当过几天才送到，现在我床头这件，总不能解释为汉服厂商服务态度周到。
我满心疑惑抬起头来。
不抬倒好，一抬眼，我脑袋里便嗡的一声：我所处之地哪里还是我蜗居的公寓，分明是一间精简版古代客房。整间屋四四方方，面积不大，除了一张硬木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比之红楼梦中薛宝钗的“雪洞”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我对面褐黄的墙壁上挂了幅粗制滥造的花鸟卷轴，画面上雏鸟呆滞的双眼和我现下有的一拼。
谁能回答我这到底算什么情况？
我令自己镇定下来，回头看去,这才看到床上丢着一个蓝布包裹，急忙扯开来看，希望能找出什么值得考据的证物。包裹上系一个大死结，我双手哆哆嗦嗦解了半天，才算成功把这包裹拆开。
包裹软塌塌瘫在床上，我扫视一遍，两套明制长衫，笔墨砚台，一封书信，另有一神秘长形物件，我拿起来仔细端详，这玩意带着与房间相符的简练气息，而且看上去分外眼熟。我盯着它看一会，忽然反应过来，半年前我在上选修课“明代驿站考”时，曾在投影仪上一窥它的芳踪，此物名为堪合，是明代通行驿站的凭证，但此物所知者甚少，因而即便是拍古装剧，也很少看到它戏中出现。
所以.....我站起身环视房间，我现在的状况可能是.......
我摇摇头，我又不是那帮成天想穿的现代女性，不可能会遇到这种缺乏科学根据的情形....可现在的情形确实又无科学根据....
我正漫无边际想着，一响低沉的撞门声忽然传来，我一惊而起，一名古装红衣少女旋风一般向我冲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堪合，我被这冲锋队阵仗一吓，一出口声音都高了八度：
“你为何抢我的堪合？！”
那少女也是一怔，动作停滞，我端详她，少女一袭红衣，丫鬟装扮，平凡的面容透出爽利，两点漆似的亮眼直勾勾望向我：
我忽然有不祥的预感产生，她该不会对着我来一句“公子你醒了”罢，据我昔日同窗所言，标准的穿越桥段都是如此，只不过称谓有些细微差别....
少女见我呆滞，尴尬了一会，才挠挠头，声音清脆，
“公子，你终于醒啦？”
我觉得我那本不善变通的脑袋伴随着一声闷响豁然停转，脑袋里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一句话：
报应，如此恶俗的戏码，真是对我当年附庸风雅的报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