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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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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鸢便跟了进去,此时天早已经大亮,花鸢可以清楚的看到,山洞里放着一个大麻布袋子,她走过去去解开袋口,里面居然装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她在玉溪镇,阻止沈青愁伤害的那个年青男子。
当时,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并肩骑马,她还对沈青愁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
“这是——”她回头望向沈青愁,身后却无一人,正在惊疑,只听外头“轰——”的一声巨响,天降巨石,封堵住了山洞洞口。
道是怎么回事?花鸢于沈青愁来说,有不可替代的价值,他并不会真害她,只是有些许情绪,却是难以言表的。
沈青愁自幼养在养父母家,不得见自己亲生父母,遇到个柳飞红,又是那般无情之人,再找到花洗心,也难续父子缘分,虽然他口里对他们不屑,可未必在心底最深处没有一丝渴望。反观花鸢,同人不同命,即便生母早丧,也有花洗心无怨无悔的付出。不说别的,便是同样习修罗经,起因和过程也是天壤之别。
换做任何一个人,处在沈青愁的境地,也不会喜欢花鸢,甚至心里会厌恶她。
沈青愁不算好人,但也不怨天怨地,只将花鸢当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罢了,然而她流露出来一种他所不具备的东西,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在健康环境下被人呵护出来的观念心态,简直是刺激他的神经。
所以,他在知道她发作之后,做了一个决定,这两天他一直私下在找合适位置,最后选择了这个山洞,昨天一夜未眠,寻找合适的下手目标,正好遇见上次在玉溪镇见到的那人,于是将之迷昏,弄了过来。
他把这人藏在山洞里,在另一边的山崖那里找到个巨石,一路用铁锹和石头撬过来(要是花鸢知道,就会说,这绝对是杠杆原理,古人的实用智慧)。
这个山洞,正好在个矮崖之下,他辛辛苦苦把巨石弄到上面的地方,便等花鸢进去后,迅速出来,以轻功跳上去,将事先准备好的巨石撬下来,封住洞口。
费尽心机把事情搞得这般复杂,便是为了让花鸢直接杀人,无处可避。
这个巨石的大小是沈青愁特地寻的,正好可以挡住洞口,然而并非堵得严严实实,巨石略略小于洞口,因而留有些许缝隙,可以透进一些光,也不至于让里面的人窒息。
此刻,花鸢用力扒着缝隙,缝隙太小,她无法钻出来,只得对沈青愁呼喊:“你想干什么,快放我出来!”
“等你吸干净他的内力,我自会放你出来。”沈青愁环抱着胳膊,看着缝隙里那张焦急的小脸,缓缓道。
“你,你变态,快放我出去——”花鸢急道,也不管这人知道不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伤害你,只不过你看着太让人生气了,世上之物,物竞天择是道理,你是羊,就该吃草,你是狼,就要吃肉,我最烦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沈青愁说完,也不再管她,走到巨石后,靠着坐了下来,耳朵里听着花鸢的咒骂就只当是在听她唱歌一般。
花鸢纵是天生神力,可也不过是个小娃儿,就是运起修罗经内功也无法把这么大的巨石推动,她未免气急败坏,这时她的肚子开始发出咕咕的声音,她还没吃早饭呢。
沈青愁没有在洞里准备食物,因为饥渴只会让身体对内力的需求越来越猛烈,果不其然,不久之后,花鸢就开始冒冷汗,面色发青,四肢抖了起来。
沈青愁看看天色,心道,那家伙该醒了吧。
山洞里,花鸢靠着山壁,将发冷的手脚缩在一起,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一般,咬住嘴唇,努力克制想要朝那个套在布袋的男人去。
……一定要如此吗……定要如此吗……为什么,不能有别的办法……
在她还是刘玲的时候,唆使人打断别人的腿,在她是花鸢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拿着木刀刺向敌人……好吧,尽管是木刀,那是她忽略了这个问题,但是她当时却是想要杀伤敌人。
若说她是那种心地很纯善的人,也不尽然,可也不至于就能做到轻易害无辜人的性命,毕竟,就像沈青愁感到的,那种健康环境下生成的是非观念,在她身上已然定了型。
而现在,便是她的感情,在与身体的渴望,做着激烈的反抗。
“唔……”有人的迷药退去,正在醒来。
听到响声,花鸢看到角落里的还套在布袋里的人动了动,他醒了。
那人醒来,环顾四周,极是惊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看到洞口被封,而一个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缩在一旁,就从布袋里站起来走了过来。
“小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人问道。
花鸢看着那人逼近的脚步,逐渐眼中浮现抗拒哀求:“不要……不要过来,求你……”
那人注意到她情况似乎很不好,身体越抖越厉害,又听她如此说,以为她被吓坏了,忙道:“小妹妹,我不是坏人,发生什么事了?不要怕,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那人越走越近,花鸢无望的把头埋进手臂里:“求你……不要过来了,我不想伤害你……”言语间,竟然有梗咽之声。
她本就在几天前已经渐渐开始发作,熬到现在又是这般状况下,正是最经不得引诱的时候,旁人永远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多么奋力的克制去抓住那人的冲动,她环抱在一起的手臂下,两个手的手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胳膊里,指甲挖得颇深,鲜血都渗了出来。
那人看她抖得厉害,越发觉得她可怜,直直走了过来,蹲在她跟前,看着她。
“走远一点……快……走远……”她哭道,身体缩得更紧。
这个小姑娘大概是缩在一团的原因,显得非常年幼弱小,头发也乱糟糟的,真是让人心疼啊。
那人想着,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怕别怕,没事的,哥哥会武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他如此安慰着。
他不拍她还好,殊不知,他的手触及她的肩膀,对她的自制力是多么大的冲击,她根本无法抵挡一波一波袭来的强烈渴望。
青年每一掌的轻轻拍抚,对于花鸢来说,既难熬又异常漫长……时间每一秒仿佛都被拉长了许多,她似乎能听到夹杂在时间流动中的许多声音,比如岩壁渗出水珠的滴落声,比如角落某个爬虫触角摩擦的声音,自然还有喘息声,呼吸声和……吞咽声。
她不觉歪着脑袋,咬着嘴唇,斜着眼睛死死瞪着他一上一下的手……
青年正在安慰她,不想那小丫头原本抱着自己胳膊的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他低头一看,那只小手的指甲上,还带着血迹。
小姑娘抬起头,巨石缝隙外穿透进来的光,让他看清楚了她的脸,她摇着小脑袋,脸上满是凄楚的神色,目里含着泪光,她望着他,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人正想问她对不起什么,突然身子一僵,感觉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的力量都从被小姑娘抓住的手腕涌了出去,脸皮不由自主的剧烈抖动,双目突暴,两颗眼珠儿纷纷往外挤,鼻翼扩张,嘴巴张得老大,而又发不出声音。
修罗经在吸纳摄取内力的时候,身体激烈的需求反应使得常人根本无法自己停止,因而不管是沈青愁也好,花洗心也好,还有花家之前的先祖,几乎也没有人在半途停止过,而花洗心给花鸢哺育内力无事,则是因为他本身修罗经的内力远远高于她。
花鸢内心在极度抗拒,而本能又在贪婪的摄取,两厢拉锯下,她修罗经内功极不稳定,时强时弱,这样的后果,则造成那人更加痛苦,也延长了那人的死亡时间,有句俗话,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么。
花鸢抽泣着,眼看着那人原本年轻饱满的身体,慢慢开始发干发瘪,呈现一种毫无生机的青灰色,手指,脚趾,手腕脚腕,胳膊肘,膝盖骨各个活动关节,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绞,而这个时候,他还没断气,所有的痛苦他都能清楚的体会。
如今,死亡才是他的解脱,花鸢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完全放纵自己去吸纳他的内力,瞬间,那人的瞳孔一敛,张开的嘴里射出一股血箭,正正喷在花鸢身上,原来他的内脏,在巨大吸力之下收缩挤压,最终被生生挤破了,之后他就完全死去了。
“蔼—啊啊蔼—”花鸢一头一脸鲜血跪在地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嘶叫什么,或者是那一具干瘪的尸体,让她感到了太深沉的无望了吧。
巨石后面的沈青愁,听到这样的嘶叫,便知道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本来,他这样做多少是带着些泄愤之意,可是突然,他失去了兴致。这事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当然,也没什么好后悔,因为该发生的总会发,最多不过是早点面对罢了。
他仰起头,用手捂住了自己脸,一双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望着天空。
实际上,他的头顶上,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蓝天白云太阳光,他能看到的,只有叶子之间,星星点点的璀璨。
他使劲的揉揉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