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纲吉无所畏惧》月船

4、纲吉和宝石人

　　可爱的石头堆里住着会做好吃饼干的石头。

　　石头堆他已经进来了，那么石头呢？该不会是把自己也当做饼干烤了吗？

　　纲吉和两只人面蝶在石头堆里面迷路了，纲吉一边安慰又撞碎脑壳的人面蝶们不要自责，一边脑洞大开。

　　石头堆被藤蔓和花花草草们肆意侵占，横行霸道，石头怎么不除除草，就像他家的院子也要定期除草。

　　哦，知道啦，是和他一样在睡懒觉吧？

　　纲吉故作聪明地点点头，随后就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的人面蝶看着停下来对天傻笑的纲吉，黑毛球里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纲吉，走哪？]

　　通向未知的华丽走廊又双叒叕地衍生新的分支。

　　人面蝶灵敏的嗅觉在这时候不管用，纲吉只能凭玄学决定去哪一条路。

　　“石头剪刀布！”
　　“好左边吧！”

　　连赢十次的石头剪刀布选手沢田纲吉信心满满地向左边进发了。

　　路上，他问人面蝶们：“你们真的没有让我吗？”
　　[没有，纲吉、厉害。]

　　纲吉将信将疑，但他不想说自己以前从来没赢过。

　　妈妈说，坏运到极点就是好运。

　　但他觉得，坏运多了还怎么笑得出来，说这是好运？

　　怎么办，他又有点不想回去了。纲吉叹气，人面蝶看在眼里，[纲吉，是不是想回家了？]
　　“没有。”他是有些不想回家了。
　　[想到、妈妈了吗？]

　　纲吉闷闷地嗯了一声。

　　[纲吉，让妈妈消失，好吗？]人面蝶们平静地说道，它们面上还是带着那拟态可爱的笑容。
　　“诶、诶！？……还不至于这样吧？”纲吉瞪大了眼。“虽然我有时候讨厌妈妈，但是我还是很爱她的啦！”
　　[但是、纲吉总是、因为妈妈不高兴。]

　　“唔……这……”纲吉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最终只能从嘴巴里挤出酸涩的话。
　　“也没有……总是吧。”
　　“我……妈妈也会给我做蛋糕吃，还带我去玩，她很辛苦……再说了，我确实太蠢了，所以妈妈不太关心这些我纠结的事情也很正常……”

　　“嘛嘛……总之我、我还是很爱她，妈妈也很爱我。”他垂着脑袋，看起来并没有说给人面蝶们听的意思。

　　“咕噜噜——”
　　“……糟糕。”
　　他肚子里讨厌的咕噜噜怪又跑出来了，他还得先去把肚子填饱才有足够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

　　他们又开始了寻找石头之旅，推开一扇又一扇高大的房门，路过一个又一个的分叉口，纲吉累死累活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必须要有会做小饼干的石头！！他在心里呐喊，但转念一想觉得，没有石头，小饼干也行。

　　又是重复华丽的一扇又一扇门，一个又一个路口，不过这一次，其中有几个房间的门推不开，像是从里面紧紧反锁了。

　　纲吉掰指头数了数，一共是八间。

　　他走累了，坐在二楼通往一楼的台阶上，人面蝶们分头去找食物，他留在楼梯口等它们。

　　无聊的纲吉开始慢慢悠悠地哼歌，没一会就有了想唱歌的感觉，他想起幼稚园老师说他最好唱一些简单的歌，于是他决定唱《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他的歌声有点跑调，但是没有人听得见，他自得其乐，有节奏地摇动脑袋。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然后再唱一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石头堆里的大厅空荡荡的，听众只有满墙的藤蔓和地面稀疏的花草，透过那些像灰尘掩盖珍宝的植物，石头堆的内部结构像是不同时代拼接起的巨大宫殿。

　　不过这些在纲吉眼里还没有他的肚子重要，他最多只是感觉到了石头堆像他的拼图一样，这里少一块，这里多一块，甚至还有明显不相符但硬是拼到一起的部分。

　　可能这里的主人也像他一样不擅长拼拼图吧？他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就是肚子里的房客咕噜噜发出了抗议。

　　纲吉像朵焉了吧唧的小花，嘟囔道：“好饿啊……”

　　人面蝶们快点回来吧——最好带着食物一起。纲吉干脆躺倒在台面上，仰天长叹。

　　他出神片刻，才注意到那蜿蜒盘旋的枯死的墨绿之下，掩盖了天穹壁画的奇丽。

　　正中间椭圆状的蓝球带着斑点绿，无数猩红的星子撒在黑色的基调的天空中，它们无序地散落在周围，色彩斑斓的线条像光辉围绕着星子旋转、旋转……

　　一颗、两颗、三颗……十颗、诶，这颗星星怎么在闪？

　　纲吉怔怔地看着那颗藤条下闪烁的星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由一颗星变成无数的星子，藤条被光芒覆盖，整个穹顶要掉下来了。

　　童话书里的星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几个呼吸间来到他的眼前，发光发冷，滴出了什么粘稠的液体，落在他的眼皮上，他莫名不想擦去，那活的液体在他的脸上滑来滑去，经过的地方都湿漉漉的。

　　——这就像让毛毛虫给自己洗脸一样。纲吉挠了挠发痒的脸，手上却什么都没沾上。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毛毛虫星星们。”

　　星星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他半推半扯到一间他之前进不去的房间门前。没有其他几扇越发华丽的的门雕刻，这几乎是石头堆里最古旧最简朴的一扇门，他心里冒着疑惑的泡泡，还未吐出便看到一颗猩红的星星，融进了门中，藤蔓有意识地往后退缩，门被他下意识地推开了。

　　他没有进去，脑中还在纠结是不是应该等人面蝶回来再一起进去。

　　他看了看周围闪烁的星星虫，它们剧烈地快闪光好像在说，快进！快进！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怪物吧？或者长相可怕的东西？纲吉想。他突然感觉这场面就像他的妈妈面对化妆柜台的服务员疯狂推荐。

　　妈妈会熟练地说：“下次一定。”
　　于是纲吉有样学样：“下次一定。”

　　他还没说出肚子饿的事情，一眨眼，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星星推进了这扇门内，星星们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妈妈骗了他，这句话不管用。

　　至少在童话里不管用。他暗暗补充道。

　　面对完全陌生的昏暗环境，他几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和做出什么事来，只是后背贴着门，缩成小小的颤抖饭团。

　　人面蝶……快来啊！！！有人贩子要卖纲吉我了！！

　　他捂着眼睛，在心里说完第六次遗言后，才慢慢挪开指缝，偷瞄这间死寂的房间。

　　这是一间主卧，其他能被推开的房间里有许多就是没人住的卧室，但都没有这间更大、更敞亮。纲吉突然呼吸一滞，他看到纱幔垂落将床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里面躺着什么。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但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他一直没见到的石头了。

　　诶，这是极有道理的。纲吉心里的小鼓节奏慢了下来。他缓缓爬起来，双腿还在打颤，随着床上的人形越来越清晰，他心里渐渐升起一个念头。
　　——石头不是石头，也不是贝壳，是人！

　　他站在离床一步之遥就停下了，他不敢再靠近，甚至有些背后冒冷汗。

　　刚才没看清，他以为只是床上的花纹，但现在凑近看，他发现无数触须一样的藤蔓密密麻麻包围了这个人形，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这可能不是人，只是一具像人的……什么呢？

　　金棕色的发丝柔顺的贴在脸上，其余的则是从藤蔓里钻出，肤色稍白，唯一露出像脸部的地方则浆糊成一团，看不清五官，应该是右眼的的一大片到下巴，像是破碎的壳露出里面的碧蓝宝石。

　　他觉得这个大家伙可能是宝石人。

　　童话里出现宝石人很正常。他突然松了一口气，但立马吸了回去——万一宝石人是反派呢？嘶……好可怕好可怕。

　　纲吉牙关开始打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周围冷了许多，他听到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
　　他迈不动腿，只是魔怔地注视那纱帐后沉睡的人形，盯得时间长了，他突然发现，这个宝石人真美……或许它在等着勇敢的王子拯救它。

　　懂了，这是睡美石。他心里肯定地想，这可能是宝石和人生的孩子。

　　鬼迷心窍地往前一步，在地毯上滑倒，身子扑向纱幔，当纲吉彻底看清床上沉睡的脸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迈出那一步。

　　这个宝石人的脸像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聚在一起。纲吉想起他以前在哪里看过的漫画，那里面的漩涡和这个很像。

　　他大气不敢喘，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他又听见血液开始融化，像野马似的奔腾在他身体的每一处，它们烫破他的皮肤，迅速涌出——啪嗒，他的鼻子一股铁锈味的温热。

　　那股温热顺着他的脸滴在了床上，纲吉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宝石人没醒，但他手上的被两只蜈蚣绕一圈食指的眼睛睁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自己的器官在尖叫，四肢变成了僵硬的石头，空气寂静，而他和那只碧蓝的眼睛深情对视。

　　这不就是长相怪异的戒指吗！为什么要眨眼啊！！好可怕！！妈妈！！救我啊啊！眼泪率先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长得像人的家伙才是最可怕的。

　　纲吉那一瞬间想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没那么美好，只不过之后他和朋友们玩得好所以才美化了记忆。

　　[纲吉，来玩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啊——”

　　啊，他真是个笨蛋，原来一开始是这样的。

　　纲吉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