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海鸥的梦想

2、第 2 章

　　油脂爆裂的滋滋声和伴在青烟里的阵阵肉香都在这暑夏的夜晚里显得格外诱人。

　　李在飞坐在自己的专用躺椅上，手里拿着瓶冰镇啤酒，冷眼看着对面忙活的三个废物。

　　培训了他们半天，最后只有姜鹏勉强合格。姜鹏双手个握一把烤串，一边翻面一边指挥另两人撒盐撒料。

　　郭洋拿着烤好的串儿放到李在飞面前，“您先吃。”然后把另一把放到左思面前的盘子里，“帅哥也尝尝。”

　　炉子够大，火够旺，很快一把串儿又烤好了。把还没熟的串儿往火小的地方挪挪，三人并排坐到门口台子上吃了起来。

　　“嗯，真不错，就是这肉怎么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郭洋问。

　　“肯定是在飞把边角料、残次品都拿过来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至少这是百分之百羊肉。”

　　“对！你不知道吗？外边小饭店里好多用老鼠肉的，然后泡羊尿，染上点羊骚味就冒充羊肉，是不是在飞？”范志伟转头问李在飞。

　　“诶~妈的，太恶心了！”郭洋咧着嘴说，嘴里的羊肉串差点不香了。

　　李在飞喝了口冰啤酒，微微笑了笑后缓缓说：“那倒不至于，老鼠肉也不是那么好弄的，我知道有用鸭肉兑羊肉粉腌的。”

　　“行吧，至少是能吃的肉，勉强可以接受。”郭洋说。

　　范志伟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对左思说道：“帅哥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在飞因为太爱吃羊肉串了，所以就去批发羊肉串的地方打工，结果因为那家作坊太他妈脏了，给在飞恶心的一度不吃羊肉串了，哈哈哈。”

　　知道内情的郭洋和姜鹏也跟着一起笑。

　　“然后他不死心，现在在另一家穿串儿的地方打工，你说他是有多喜欢羊肉串，哈哈哈。”

　　黄新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李在飞爱吃羊肉串这事不知怎的，莫名好笑。

　　大家边喝酒边撸串边打趣，闹哄哄的十分热闹。

　　郭洋起了瓶啤酒送到左思面前，“帅哥，喝点冰镇啤酒。”

　　“你能喝吗？”黄新问。

　　左思看着啤酒点了点头。

　　黄新回屋拿了杯子过来，把啤酒倒进杯子才递给左思。

　　李在飞看左思盯啤酒的眼神，推测左思八成也不太会喝酒。

　　夏夜的天空纯净澄明，点点星光点缀在墨黑的夜空，显得那么高远寂寥。而人间却是一片热闹，入夜温度稍稍降下了些，却依旧热得人动辄满头大汗。

　　撸串三人组此时正挥汗如雨，嘴里叫嚷着不知从来学来的酒令，一口啤酒一口串，好不快活。

　　左思杯里的酒已经去了大半，他两腮几不可见的有些晕红，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流到下巴，在他仰头喝酒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在飞这才注意到左思今天没戴眼镜，没有眼镜遮挡，他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了。微微下垂的睫毛，在头顶庭灯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那白得近乎通透的皮肤，染上了些许的红色，微抿的嘴唇，看不出情绪。

　　当左思转头看向他时，李在飞看清了左思的瞳色，也许是庭灯太过亮，那瞳色有些发灰，却是无比澄净……

　　两人眼神相触，李在飞顿了一下才别过头。其实他并不用别过头，别过头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李在飞对闹成一团的三人组说道：“一人50，微信转给我，黄新不用。”

　　“哈？还要转钱？”郭洋叹道。

　　“黄新为什么不用？”范志伟问。

　　“我串的肉，黄新提供的场地，你们仨吃得最多。”李在飞答，“50块钱能吃这么多肉，你们出去看看哪家饭店能做到？”

　　很快李在飞就收到了三个红包，红包名称统一为“孝敬飞哥”。

　　李在飞点了收红包，一个好友请求弹了出来。

　　“左”……

　　李在飞抬头看向左思，左思也抬头看向李在飞。

　　李在飞低头点了通过好友，很快一个50元的红包发了过来。

　　剩下的肉大家一人几串分了，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在李在飞的敦促下，三人组收拾好了院子，时间不早了，大家纷纷告别。

　　李在飞看看表，还有些时间，一会慢慢溜达着去打工的地方就行。余光扫过旁边的左思，他腮上的红晕似乎又扩散了些。

　　“喝多了？”李在飞脱口问道。

　　左思摇摇头，“没有，但头有点热。”

　　那就是喝多了。

　　“你住哪？”李在飞问。

　　“东斜街。”左思说。

　　“一起吧，顺路。”

　　一路两人无话，路上路灯时明时暗，街道时宽时窄，行人三三两两，两人时而并肩，时而前后而行。

　　“这里吗？”李在飞停住后问道。

　　“嗯。”左思点头。

　　望着眼前气派的三层别墅，李在飞感觉这里确实像是左思这样的人该住的地方。

　　“那……我走了。”李在飞说。

　　见左思没有回话，而是在摸了身上的口袋，李在飞问道：“怎么了？钥匙丢了？”

　　“不知道，可能忘在黄新家了。”左思说。

　　“家里没人吗？”李在飞心想这么大的家不可能左思一人住，现在时间也不算晚，他家人应该还没睡。

　　看了看黑灯的院子和房子，左思说：“我外公今晚去参加聚会，可能会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家里的阿姨明早才会过来。”

　　“那怎么办？回黄新家，顺便沿路找找？”

　　“不了，”左思说，“附近有酒店吗？”

　　“呃……”有是有，但都又脏又破，是左思这样的人肯定接受不了的程度。市中心倒是有好酒店，但李在飞没什么时间了，送左思去酒店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小时，他打工要迟到了。

　　“你知道大门和屋门都能从里面打开吗？”李在飞问。

　　“可以。”左思答。

　　“好。”

　　李在飞脚踩住墙墩子，手扶着铁栏杆，用力一撑就翻了过去。

　　从里边把大门拧开，左思走了进去。

　　李在飞有点尴尬地指着头顶的摄像头说：“如果你家人看了这个，跟他们解释一下。”

　　左思点头。

　　李在飞绕着房子走了半周，找到了一个开着门的的窗子，脚踩着泄雨水的管子，几下就从二楼窗子钻了进去。

　　一楼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左思进去后李在飞问道：“有墩布拖把之类的吗？”

　　李在飞用拖把把刚踩的鞋印大概擦了一下，又去洗手间简单洗了下拖把。出来时闻到满屋子飘着浓郁的茶香。

　　“家里没有饮料，喝茶可以吗？”左思把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放到了泡好的茶里，李在飞第一次见这种喝法。“稍微等一下就会凉了，你坐一下。”

　　李在飞坐到了一看就很贵的红木沙发上，抬头问道：“你外公是赵老师？”

　　左思似乎想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是老年大学？”

　　“嗯是，我爷爷经常去老年大学下棋，大学规定每周必须听一节课，赵老师是讲师之一，我刚看到了桌子上赵老师的相框。”李在飞爷爷在家没少骂老年大学的老师，这个赵来师首当其冲。老年大学为老人免费提供活动场地，唯一的要求是每周必须听一节课，结果他那爷爷把大学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哦。”左思晃晃手中的茶，低头喝了一口。

　　李在飞也喝了一口，意外的十分适口。一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绿茶，放入冰块后不但没有破坏茶香，反而激发了绿茶的冰意。

　　沉浸在品茗中的李在飞就听对面人问：“来A市旅游的人会去哪？”

　　李在飞放下茶杯，思考半晌，也没个答案。A市并不是旅游城市，没人会来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旅游，反而A市每年大量年轻人外流，出去的人有能力的都不会再回来。

　　“可以带我去逛逛吗？”左思问。

　　李在飞迟疑片刻，问道：“你哪天走？”

　　“不知道，最近都在这，需要游很多天？”

　　“不是。”李在飞顿了顿后问：“你去过哪？”

　　左思抬起头，幽幽道：“除了黄新家，哪都没去过。”

　　莫名其妙答应了陪左思游A市，直到走出左思家很久，李在飞依旧觉得有些不妥。

　　左思为什么不让黄新带他去？为什么不让家人陪着？或者也可以自己逛，A市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不需要人陪。而他与左思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完全陌生，为什么叫他陪？而他又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下来……

　　算了不想了，陪玩而已，这屁大点的地方，一天就逛完了。估计左思马上就厌倦这里了，过完这周恐怕就回B市了。

　　李在飞掏出手机飞快翻阅，从小到大去过的A市与旅游相关的地方在他脑中快速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