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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一批隐户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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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生意不好做,自从上次食客上门吃到腥臭的贱肉后,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着猪肉再好吃,也会吃腻,对面又推出暖锅,还从周家买到了鱼。
他家也上了锅子,对方又搞出“上上宾”活动。
食客们为了这个虚衔,真恨不得一天吃五顿,赶紧花足百两银。
听说秦家老爷子,王家郎君都已经是上上宾了,连周老翁都抵不住诱惑。
说实话,他也想要,谁不想成为特殊的存在呢?
春风楼也想学这一手,可生意本来就不行,更没人愿意参与。掌柜成日叹气,李大厨也蔫蔫的,精神气一下子都泄了。
如果在这样下去,春风楼怕是经营不下去了。
“爹,庄子里有人来了!”
庄头着急忙慌的进门,直接跪倒在地。
“主君不好了,那群黑户竟然要造反!一个个嚷嚷着要离开,连续几日都不干活了,奴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都没用!”
卢员外惊得从座位弹跳起身:“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上次跑掉的两个小子干的。大一点的那个偷偷溜回来,告诉黑户们他们在外头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
新来的县令对老百姓可好了,出粮请大家伙去修沟渠、挖河道、肃山林,干得好的还有赏银,那些狗东西就想跑!”庄头气得咬牙切齿。
“他都跑回来了,都没有抓住他吗?”卢大郎问。
“老奴不敢,他在官府过了明路,现在在慈幼局。他还说自己告诉过管事,他来了庄子里,若是出事了人没回去,乐县令正好有理由把庄子里的黑户带走。”庄头垂着头说。
“倒是有几分聪明,可惜了……”何开年心想。
“哼!闹得凶横的直接乱棍打死,早早安分的赏点吃食,量他们也坚持不了几日。”卢员外命令道。
“是!主君英明!”庄头恭维道,磕了个响头离开了。
这一出闹剧没有传到乐尧耳中,倒是被黄达能和李东来知晓了。
隐户隐田,他们两家也有。
本来还开开心心畅想着日后安南香开遍虔州,这会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黄达能欲言又止。
“安南香开张到现在一个半月时间,已经赚了五百两银子了,我们投的钱都已经收回,可以想象未来有多大的利。隐户隐田本为利,现在有更大的利,我们何不上交乐县令以示诚心?”李东来说。
“可……若是县里其他富户乡绅知晓,我们就无立足之地了!”
“当你我两家长子当上副主簿时,就和他们不是条道的人了,更别说还开了这个安南香酒楼。”
“那……交吧。”
两人回到家中,与长辈族老说明缘由,就安排管事去处理了。
“乐县令,城里多了不少难民!”一早就接到下属通报,刘良核实后赶忙来告知。
“哪里人氏?遭得什么灾?”乐尧问。
“无名人氏,似乎是黄家和李家的隐户,为首的人手里还有一份田契,说是要见到您才交出。”
“传!算了,还是我出去见。”乐尧起身出了官署。
县衙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多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眼里满是迷茫。
“各位稍安勿躁,刘县丞已经去请示乐县令了。”廖三在外头安抚道。
“乐县令来了!”
“草民见过乐县令。”为首的男子叩首。
“你是?”
“草民为丰献十年童生曹畦,乡里遭灾后被黄员外收留。”
“这么说,是黄达能派人送你们出来的?”
“黄员外五年前给了我们栖身之所,五年后还了我们自由之身。”
“这些田契?”
“本是无主之田。”
一问一答之间,乐尧已然明了,这是两位合作方的诚意,既如此就收下了。
登记在册后,安南县瞬间多出两千人,百亩良田。
询问民众们意愿后,都表示想回原处,也就是自己原先的乡,乐尧派衙役分别把人送到乡长处,把田地归还。
好就好在安南县地广人稀,不少田地无人耕种。两千人分散到几个乡,想要分地起屋也不是难事,乡长就能搞定,但日后安稳些,隐户们就只能开荒了。
只是已经冬日里,没有钱财落脚处,这些人又要如何熬过去?
想到安南香这些日子生意红火,两个合作伙伴又如此识趣,他得去问问能否取现了。
“本官替那两千百姓们谢过黄员外、李员外。”乐尧深深鞠了一躬,黄达能和李东来连忙避开。
“这如何使得?这本来就是物归原主,哪里当得起乐县令的谢。”李东来说。
“对啊对啊!乐县令快坐下。”黄达能接着说。
乐尧应声而坐:“这两千人居无定所,官府想要发救济粮帮忙建屋避寒,也有心无力。”
黄达能和李东来:……敢情他们还帮倒忙了?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能帮上的一定帮!”
“我想支取安南香账上我那四分利,可否?”
两人都做好了乐尧狮子大开口的准备,闻言:就这???
“当然没问题,一个多月了也确实该分些利钱,但我觉得乐县令您只分四成利太少了,还是你六我们各两成吧。”李东来回道。
这也是他们两人商量好的,合作自然要长长久久,背靠大树底下好乘凉,也得让靠山吃饱喝足。
“不必,按照最初的约定即可!”乐尧拒绝了,虽不经商,也知得言而有信。
当初本就是有权势压迫的成分在,才与眼前二人合作,加上现在隐田隐户已有突破口,更要坚守本心。
官商合作本意在取民之利,用之于民。四成利他也能达成所愿,何必贪心。
两人见乐尧强硬的姿态,也不敢再说,心想总可以找着机会把钱送出去的,大不了捐善款,哪个地方父母官会拒绝呢?
拿到两百两银子回了县衙,乐尧第一时间召集刘县丞四人,协商两千人口粮和过冬事宜。
“乐县令,只给这两千人起屋,其他百姓必定不满,到时候引发动乱怎么办?”黄禄问。
“这两千人的泥草房并不是白送的,暂由县衙出资,得需他们本人出力,且三年之内分批还清花费后,才真正属于他们。”乐尧答。
安南县偏南边,冬日里不下雪,但霜冻天还是很冷的。
冬日里打砖盖房挺费劲的,泥浆很难干透,只能在大中午忙活。
又不能不建,不然这些人都得冻死,两千人没法在县衙安置,只能暂时这样了。
“那口粮去何处寻?两千人几千斤,两百两银子也不够啊?”李业成问。
“杂粮、能裹腹的即可,无需精细米粮。同样是赊欠,来年自家地里有了收成再归还。”
“可一恢复自由身,就负债累累,这些隐户会不会有怨言?”黄禄继续开口。
“民生怨,往往是走投无路,若能苟活,又如何生怨。我宁愿他们有怨言,知反抗……”
乐尧感慨一番继续说:“得诸位相助,我相信安南百姓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对于安南的百姓,刘县丞和蒋留声更有感触,乐尧的这番安排,也合情合理。
若想破安南困局,怕只有剑走偏锋了,而破局之人,只可能是眼前这位。
只有他才会在冬日里,时时记挂寒风中的百姓。
自己当初入仕想的是庇佑一方,可真见到了百姓疾苦,才知世间事并非都能如意,倒不如不听不看不闻不问,这样就不思不念不悲不喜。
可走出迷障,方知自己错得多离谱。
遇难而上,尽己所能,才不枉此生!
蒋留声没那么多感慨,他只知道来活了。出主意是其他几人的事,出力是他的。
衙役们都归他统筹,吃上猪肉以来确实惫懒了许多,正好拉出去操练一番,打泥砖、盖泥房,可是老活计。
缩在官舍的衙役们:……
山头乡老谢家。
“老头子,有人拍门!”
谢大夫竖起耳朵一听,还真是。
“我去看看,谁大冷天还来咱们家。”
“套上蓑衣出去,别冷着了!”
谢大郎也听见了,打开门往外一看,正瞧见自己爹从正屋出来。“爹,我去开门,您先回去。”
“我都出来了,你搁屋里待着吧。”
“孩子他爹,怎么了?”谢家长媳问。
“八成是新来的那批人,来请爹看病去的,这大冷天,我得跟去看着点。”谢大郎急忙穿好外衣,摘下墙上挂着的蓑衣。
“我出去一趟,你和孩子就躺床上别起,省得冻坏了。”
“好,小心些。”说完妇人又缩回被褥里,抱着两孩子互相暖和着对方。
“天可真冷,幸好没下雪。”外头敲门的几人跺着脚说。
“可不是,二娃都发高热了,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怎么熬过这个冬啊?”
“本来还觉得恢复自由身挺好,现在看,还不如待在庄里当牲口呢?”
“县衙……”
“别指望了,官人们怎么可能管我们死活?”
几人都沉默了,屋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谢大夫,求你救救我家二娃吧,多给些伤寒药,我们那里好些人病倒了。”
谢大夫一愣,看着眼前几人冻伤的脸:“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拿些草药你们回去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