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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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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狡猾天使的阴谋。
阿斯莫德愤愤不平地心想。
他一定是看出自己想对他下手,才装出这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好叫他心软。
英明神武的魔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谋划!
他决定要这只阴险的天使好看!
阿斯莫德本来打算带着这只天使直接回魔宫,想了想自己的老巢那么华丽温暖且舒适,简直便宜了这只狡猾的坏东西。
脚下步子一扭,他顺势转了个弯,仗着天使不认路随便踢开了一扇锈蚀的门板。
魔宫管家沙翁,一条戴着单片眼镜的优雅蛇形魔物,正用丝绸手帕擦着额角的冷汗,给那被莫名其妙赶出来的可怜房主一袋金币。
他们虽然是恶魔,但还是很讲究礼貌的呢!
房主捧着沉甸甸的一袋子,不知道先该惊恐怎么有蛇会说人话,还是先愤怒哪里来的脑残有钱人用他漏水漏风的破房子玩情趣!
有钱了不起吗!
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暴怒中的房主在看见袋子里金光闪闪的宝贝之后瞬间腰也不弯了气也不喘了,惊喜地捧着钱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吧,明天他就要在中心城买新房了!
至于后面下城区莫名开始流传的雨夜里遇到戴眼镜会说人话的蛇就可以得到宝贝的都市传说又是后话了。
天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很不客气地抛到了床上。
宽大柔软的翅膀在身后展开,几乎把少年纤细的身形淹没。
白羽乱飞,一片羽毛悠悠飘到魔王的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阿斯莫德拈起那根细腻的,同他爱笔如出一辙的飞羽,对上了天使湛蓝而无辜的眼睛。
他看起来很不适应被人用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瞧着,小心地往角落里藏了藏,蜷起膝盖,努力用翅膀把自己衣衫不整的身体盖住。
所以魔王只能看见羽翼下一双非常精巧纤细的脚掌。
粉红圆润的脚趾紧紧地蜷在一起,一滴水珠顺着蜿蜒的黛色青筋滚落,在被单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喉咙像是吞了一口魔龙的火焰。
天使顶着魔王滚烫炽热的目光,默默地抬了抬翅膀把脚一起藏起来。
阿斯莫德:“……”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看起来难道会对你图谋不轨吗?”男人一本正经地谴责他,“我们可是夫妻,你这样防备我,让老公很伤心啊。”
男人这时摘了那顶非常复古的宽边檐帽,一头浓密顺滑的蜷曲黑发倾泻而下,黯淡的灯光下显得他眉目分外深邃阴鸷,是一种带着邪气的俊美。
天使缩了缩肩膀,实在是被逼得退无可退,又想到自己才是上面的,有什么好怕的,这才从羽毛间露出小半张脸,玻璃珠似的蓝眼睛里透露着不情不愿:
“对不起。”
“把翅膀松开。”阿斯莫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义正言辞道,“让老公看看。”
天使看起来局促极了,顶着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半天才慢吞吞地让翅膀放松地垂落在身后。
男人的手又抚上了天使的翅膀。
少年的翅膀根部还有一层短短的绒羽,手指摸上去就像是陷进柔软的云团里,手感特别好。
天使控制不住地发颤,男人的指尖顺着他柔软的羽毛一路往上,将将在肩胛的地方停住。
天使雪白的脸蛋上已经变得通红。
“不要摸那里了。”他还单纯地以为人类不懂,小小声地吸气,一张脸都难堪得皱巴巴的,“天使的翅膀不可以乱摸的。”
“哦,那我摸了会怎么样?”
流氓就是流氓,听见死对头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语气只会更加想入非非,伪装的棕色眼睛简直要暴露出灿金色的光。
他手指很不安分地在那与翅膀相连的地方挠了挠,心满意足地听见了天使控制不住的喘息。
蓝眼睛里都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不是故意的。”恶魔的眼神里毫无道歉的意思,语气却故作忧虑,“你的翅膀受伤了,我只是想给你包扎。”
天使从苏醒到被追杀被恶魔捡走也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好骗得可怜。
听到恶魔这么说,只能委屈巴巴地红着脸结结巴巴:“那你,轻,轻一些。”
阿斯莫德本来只是想揩一把油,顺着那绒绒的翅膀摸了两把,慢慢地皱起了眉。
他本来以为莱西的翅膀不过是皮外伤,现在看竟然是被人给硬生生折断了。
“翅膀断了还动来动去,你还挺能耐痛。”阿斯莫德粗声粗气道,下手却不自觉轻了一些。
当然,他可不是心疼天使,他只是不想趁天使之危而已。
就算是恶魔,也是有节操的。
这么没品的事情魔王才不屑去做。
恶魔的力量只会让天使的伤口雪上加霜,这间临时找来的房子什么都没有,阿斯莫德钻进厕所拉开传送门把可怜的老管家揪出来。
老管家拼命擦汗,地狱诸魔受伤了要么等死要么自己用魔力自愈,什么时候有过绷带消炎药这种东西。
凭他们陛下的脾气想要的东西找不到,他这一把老骨头迟早要被炖了做蛇羹。
最后还是经常去人界的拉尼亚掏出一只急救箱抛给了阿斯莫德,免了沙翁被丢进炖锅的危险。
阿斯莫德从那间阴暗狭窄的厕所里出来,看见天使正注视着蒙着一层油污的窗户。
“在看什么?”
魔王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语气便温和起来,觉得讨厌的天使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
“你……我……”天使语气犹疑,“这是我们的家吗?”
魔王被“家”这个字眼取悦了一下,唇边犬齿一闪而过,笑眯眯道:“是啊,怎么了?觉得熟悉了?”
天使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你的卫生习惯也太差了。”
阿斯莫德的笑容消失了。
该死的,他差点忘记了这只天使洁癖有多严重。
当初他可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翅膀就差点被他用金箭射穿脑袋。
莱西若是能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会委屈得要掉眼泪。
若是真的有那么娇气,早就在阿斯莫德把他带进这间锈迹斑斑的破屋时,他就跟阿斯莫德同归于尽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为了找你没有时间做卫生,下次一定。”
阿斯莫德面无表情地给天使道歉,掏出药箱要给天使包扎。
然而这时候天使已经很不舒服,他的力量耗得很彻底,刚才在雨里淋了半天,浑身湿漉漉得难受。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比人类还脆,在缺乏基本生理常识的一神一魔的推拉间,他已经不知不觉发起烧来。
这对天使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你可不可以不要晃了?”
阿斯莫德觉得这只天使在无理取闹,大怒:“我没有晃!”
莱西揉了揉眼睛,语气很软,几乎要拧出一股湿漉漉的水来:“可是我看不清你。”
他好像在梦呓似的:“为什么这里这么热,我好像要烧起来了。”
最后还是阿斯莫德先察觉不对,他毕竟也做了快三十年的人类,虽然那已经是快一千年前的事情,脑回路总算是接对了一回:“你发烧了?”
天使懵懵懂懂:“什么发烧?”
阿斯莫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死对头现在脆得和张纸一样,被那点破雨淋一下居然就能生病。
“你得先吃药。”该说不说,拉尼亚实在是个很贴心的内侍官兼暗杀队长,感冒药居然也准备好了。
仗着天使现在神志不清,阿斯莫德直接用法力将水加热给天使喂药。
又忙着用清洁术把房间都整理了一遍,过去单身男人脏乱差得和垃圾场没什么区别的房子登时焕然一新。
该死的他自从登基后就没亲自干过这种活!
然而生病的天使简直比深渊里的魔龙还要可怕。
“你还想干什么?”
阿斯莫德没好气道。
天使眨眨眼睛:“我想洗澡。”
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魔王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咬着牙冷笑:“大人,您忘记自己生病了吗?”
天使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漂亮的玻璃蓝眼睛里蒙着一层模糊的水汽,雪白睫羽湿漉漉地垂落,缓缓地凝成晶莹的水滴。
阿斯莫德:“……”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老实说,恶魔虽然很有节操,但是一只脱光光的宿敌躺在面前还是很难不起反应的吧!
然而心猿意马了半天,看到天使的后背时,阿斯莫德的脸色变了。
雪白纤瘦的脊背上,被羽翼掩盖的地方,横亘着一条年代已久的粉色疤痕。
天使主治愈,没有什么伤口能轻易地留在他们的身躯。
恶魔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微微突起的艳色痕迹,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咬牙切齿:
“是谁,伤了你?”
可惜莱西现在当然没有精力回答他。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阿斯莫德的肩头,随着呼吸掀起一阵滚烫的风。
伺候好洗得香喷喷的小天使躺在床上,天边已经微亮。
阿斯莫德心力交瘁,难以想象一只力量全无并且失忆的天使竟然恐怖如斯。
饶是一环之主,也被折磨得老了八百岁。
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天使埋在干净的被褥间眨眨眼睛。
魔王陛下现在看见他这个眼神就警惕:“祖宗,您还想干什么?”
天使小心措辞,犹犹豫豫:“我们的孩子去哪里了?”
就算是发烧,也有合格的警戒心呢。
不是,您老都烧成这个德行了还记得老子随口扯的瞎话啊?
阿斯莫德没好气地敷衍了一句:“送他奶家里了,明天接回来。”然后团吧团吧把天使塞怀里强行关机。
只是即将阖眼的时候,魔王陛下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啧,他爷爷的,这到底被报复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