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翅膀可以吗》垂星露

26、chapter 26

　　少年湿漉漉的绯色软唇咬上草莓的尖顶。

　　粉腻汁液在洁白齿列间破开，几乎空气里都漂浮着一股属于草莓的淡淡甜香。

　　莱西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即使是天使，也是会饿的。

　　不过，还是更喜欢格威带给他的甜品。

　　不知道格威怎么样了。

　　莱西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灰眼睛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难得语气和缓：“不用担心，有你这张脸，没人会拿你去做那该死的实验。”

　　莱西一愣。

　　什么实验？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你的脸是怎么来的，但是弄坏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灰眼睛暧昧地用拇指蹭去少年唇角的草莓果汁，他甚至还摘掉了手套，只为了可以肌肤相贴。

　　背后的人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能把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变成和那位如此相似的长相。

　　甚至连……这股诱人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他甚至想要，就在这样冰冷的实验室里，把可怜的人类少年，一口一口吃掉。

　　莱西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膝盖。

　　“只不过，我们可能需要动用一点，小小的手段，来让你记起来，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从灰眼睛这副疯狂科学家的模样上看，莱西就知道他说的绝对不会只是什么“小小手段”。

　　但是如果能恢复记忆……

　　莱西竭力装成无辜的样子，湿漉漉的上目线瞥向灰眼睛。

　　“好啊。”

　　他唇边还沾着草莓的汁液，一点淡粉的颜色，在唇边模糊地晕开。

　　像是一枚小小的吻痕。

　　真漂亮。

　　也真se情。

　　“不要试图在这里勾引我，小朋友。”灰眼睛站起来，冷酷地拍了拍莱西的脸，眼神怜悯。

　　莱西注意到他的脖子上居然还挂着一枚银光闪闪的十字架。

　　本该是神明最虔诚的信徒，满脑子里却只装着龌龊旖旎的欲念。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心念念的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好不容易端到手里了却突然被苍蝇玷污了。

　　莱西强忍住反胃。

　　然后又默默地同情了一下那位可怜的同僚。

　　要是他知道有人这么意淫他，一定会恶心得恨不得用圣水泡澡。

　　灰眼睛唇边浮起一丝微笑：“凭你的长相，一定能拍出歌利亚成立以来，最辉煌的价格。”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莱西偷偷地蹭到透明玻璃边上，小小声地询问同样被关起来的拉尼亚。

　　可怜的魅魔。

　　他看起来好虚弱。

　　拉尼亚盯着灰眼睛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莱西好像看见拉尼亚被可爱鬈发半掩住的小鹿似的褐色眼瞳里闪过一丝阴狠。

　　像是盯住了猎物的毒蜘蛛。

　　“我们可能要完蛋了。”拉尼亚楚楚可怜地说道。

　　“他想卖了我们。”

　　“或者说……是你。”

　　拉尼亚强行忍住胸口中翻涌着的戾气。

　　平心而论，他现在做暗杀已经很少会有虐杀目标的冲动。

　　但是现在，他很想把那个灰眼睛的下面割下来再塞进他的嘴里。

　　还有那几根手指。

　　他要把那几根犯贱的指头通通砍下来种在阿斯莫德的花园里。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拉尼亚轻声细语，好似说梦话似的喃喃。

　　莱西没有听清，那或许只是一只善良的小恶魔对陌生人类的竭力安慰。

　　那个灰眼睛说的“歌利亚”到底个什么样的炼狱？

　　为什么恶魔可以光明正大地闯进密林掳走人类，然后在把俘虏放在灯光璀璨的拍卖台上？

　　恶魔们不是只能一辈子在地狱中沉沦吗？

　　是谁，放这些魔鬼上来的？

　　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去这个拍卖会上看看。

　　不过，当然不能以拍卖品的方式。

　　莱西在实验室里一直表现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被吓破了胆的人类少年一般。

　　他的表现让实验室里的人放下了警惕。

　　当然更大可能是他那张脸的作用。

　　莱西其实有点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脸盲。

　　但是，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他的皮囊还是非常好用的。

　　含着眼泪要掉不掉，放软了声音说镣铐弄得手腕很痛。

　　把雪白皮肉上被迫拖出的暗红瘀痕递到看守的恶魔眼前，然后，双手就得到了解放。

　　好吧，这个时候应该感谢同僚。

　　莱西做了好一阵子的乖乖俘虏，直到灰眼睛带着恶魔们，把莱西带出了这间严丝合缝的牢房。

　　不管怎么样都比待在那样密不透风的地方好。

　　莱西低着头，跌跌撞撞地被人抓着手腕往亮着冷光的走廊上带。

　　灰眼睛走在他们的前面，穿着一身白大褂，单片眼镜下的银色链子摇摇晃晃，在本来就刺眼的光芒下像是一串晃眼的水光。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事。

　　恶魔们没什么等级秩序道德观念，完全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强大魔力的人类，却可以轻松地在这个实验室里成为恶魔们的领导者。

　　莱西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巨大的蛛巢，千丝万缕的线索像是粘稠的蛛网把他牢牢地包裹在里面。

　　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须找出真相。

　　真相？

　　可是什么是真相？

　　莱西不懂。

　　他只能顺从地被带到一个安装着奇怪仪器的房间。

　　那是一台疗养舱似的东西。

　　莱西躺在上面，然后被贴上了冰凉的电极片。

　　少年乱颤的眼睫在无影灯下如同惊恐的蝴蝶。

　　瞳孔在刺眼的光芒中微微一缩。

　　像是只受惊了的猫。

　　莱西指尖一颤。

　　放在舱外的电子屏幕上会显示少年波动混乱的记忆。

　　灰眼睛在那些复杂的按钮上按了几下，莱西感到一阵微弱的电流迅速地蹿进自己的大脑深处。

　　这感觉并不难受，但是让他有一种被窥探到最深处的无力感。

　　意识混乱一片，到处都是白光。

　　莱西在白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同僚。

　　穿着洁净的白袍，身后羽翼丰软。

　　一头蓬松的灿金色长发垂落至天际。

　　“果然是天使的阴谋。”有恶魔发出一声冷哼。

　　灰眼睛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大屏。

　　“很难受吗？”天使的声音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随即莱西感到自己的发顶似乎落下了一只手。

　　力度温和，莫名地想让他再摸一摸。

　　然后莱西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像是一只被摸了脑袋的小狗，主动用发顶蹭了蹭天使的掌心。

　　莱西听见自己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我有点害怕。”

　　那声音在发着抖，带着一点破碎的哭腔。

　　“我下不了手，我做梦的时候，都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我洗不掉它们，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的眼睛。”

　　莱西感觉自己这时候应该还很小。

　　这什么破机器，时间线是不是拉得太长了？

　　这和他被丢下天堂有什么关系吗？

　　莱西努力想看清金发天使的脸。

　　为什么连脸都看不清？

　　莱西只能看见金发天使伸出一只手，似乎是要来牵他。

　　莱西困惑地看着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掌。

　　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温柔的，连带着灵魂都浸入温水中的舒适，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声音的主人。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这只金发天使，就是那日在云端上把他推下去的家伙。

　　他竭力想看清天使的脸，可惜还没来及挥散那片白雾，就听到了一阵嘈杂，贴在额角的电极片被人一把拔起，莱西被迫从回忆中清醒。

　　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绣在雪白衣袖上的，一枝鸢尾。

　　莱西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

　　冷汗浸湿了他雪白的额发。

　　是拉尼亚。

　　实验室里溅起一片浓腥的血色，脚下几乎都被恶魔脖颈里淌出的血液浸湿。

　　一柄锋利的战术/匕首在拉尼亚的指尖转动散落炫目的银光。

　　魅魔脸上还沾着一点血迹，朝莱西露出温温柔柔的一笑：“你醒啦。”

　　他同天使的蓝眼睛对视，语气就有点低落下去，很委屈似的嘟嘟囔囔：“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让他跑掉的。”

　　他指的是灰眼睛。

　　狡猾的人类，十个恶魔都比不上他那漏成筛子的心眼子。

　　莱西闭了闭眼睛，他还沉浸在被亲近之人背叛的冲击中，一时间拉尼亚的隐瞒都显得算不上什么了。

　　他的心脏传来一种经久绵长的痛苦。

　　总觉得，那个天使，似乎曾在他的生命中占据过非常重要的地位。

　　莱西半晌不说话，拉尼亚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瘪着嘴要哭出来似的：“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但是我怕那些恶魔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拉尼亚把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蹭了蹭，然后睁圆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邀功似的摊开给莱西看。

　　“我都擦干净了。”

　　拉尼亚说：“地上都是脏东西，让我来带你走吧。”

　　“不要弄脏了。”

　　莱西一愣。

　　他总觉得拉尼亚好像特别了解他。

　　但是，一只小恶魔，怎么会如此了解自己的宿敌呢？

　　沉浸在恍惚间的少年并没有来得及反应出过多的情绪。

　　他只是淡定地朝拉尼亚伸出手。

　　拉尼亚可爱的脸蛋上露出潮红的神色。

　　他轻轻地攥住了天使瓷白色的指尖，然后抱住了他。

　　脚下恶魔被砍断的手指零零散散铺了一地。

　　他毫不在意地将恶魔的指骨踩在脚下，只顾着怀里天使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