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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脑中多出了许多回忆,可她来不及细想,只顺着眼前的梯子拼命往上走,大片浮云在身侧飞过,脚下是没有尽头的蓝色虚空。

      上梯子的时候她想起来,塔中是所有的轮回记忆,人轮回了多少次,便有多少的层数考验。
      她只有一个过去。

      梯子直通阴暗狭窄的小阁楼,她未细看四周,径直推开木门往外跑,穿过甬道又是木门,此处是迷宫。

      她跑了太久,精疲力竭,只能停下来努力思索,转角处显眼的金色光点,让她想起了江底的林罗石门。

      林罗石门也有洞眼,也是这些洞眼标记了从哪里走能靠近月珠,从哪里走会距离月珠越来越远。

      她循着标记走,忽然眼前明光大盛,如画展露眼前,永恒的金光为底,正中间却是满目的灰败。

      莱芜树,不再是以往金灿灿的,灵气充沛的模样,没了神的准许,鸟群无法入塔,也就无法再供养它,满树的叶片变成了骇人的灰白色。

      至于地上偶尔长出来能治伤病的辛荽,那种母亲在医书典籍中偶然瞥见的药草,更是渺无影踪。

      芷溟的心都快停了,她看着眼前破败荒芜的一切,企图从中能找出一些能治病的东西来,什么都好。

      她转身往西边疾走,那里藏着归墟,不知是认出了她,还是无人看管,结界为她打开,可房间内空空荡荡,所有的事物都被泽湄好好地藏了起来。

      不,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

      她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又想要出归墟再去看看树上有什么,猛然间,右脚被地上的什么玩意儿绊了一跤,幸好两只胳膊护着,要不然下颌角得被磕得粉碎……

      膝盖很疼,她趴着伸手往左右上下摸索了一会儿,寻到了害她的元凶——一个木质的小盒,十分沉,端着的时候手腕有些疼,轻摇是沙砾混着水的声响。

      也是在此刻,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有扇门真的打开了。

      那只鸟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泽湄说过,让它喝些莱芜树的露水,等好了再送出去就是。

      -

      即将入夏,连着天气也变得捉摸不定,狂风哗哗作响,一眨眼的功夫,暴雨如注,浇湿了地上三五成群的人们。

      不会使水火不侵咒的,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树下去躲雨。

      芷溟进去也有两个时辰了,大部分人觉得无聊早已离开。

      暴雨中忽现一道紫色的圆弧,它疾速如闪电般划过雨幕,再眨眼时已经消失,让不小心瞥见的人疑心只是看错。

      靖室门口本来有两人正守着,但是雨下得迅疾,干脆齐齐跑进了靖室避雨。

      “你说这入塔的人,怎么才能出来呢?”
      她拼命甩着头发上的水珠,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隔着过道和屏风,但能隐约瞧见的床上躺着的病人。

      “其实,我听说,大部分人入塔只是为了求圣使实现心愿,但是代价嘛……好像是要亲自去一趟归凤山。”

      “那地方谁能乐意去啊?”听见这话的人霎时瞪大了双眼。
      “而且,能登到顶去,想必是道心极其坚决的人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因此事惊讶万分又平静下来的女子,忍不住喃喃道。
      “什么心愿都能达成吗?”

      正想着事呢,同伴又跑开了,站在离她在几丈远的地方。
      “这个男人……长得也很一般啊。”

      乍地一道雷鸣声响彻云霄,两个人俱是一惊,那偷偷去看一眼的女人也复跑回厅堂。

      眼前突兀地现出一个高大颀长的墨绿色女人,她的眼睛像是被水泡得过度,眼眶红得有些肿,可是头发丝和身上却无一滴雨水,看上去像极了水中精怪幻化而成的人。

      见来者不善,两个小道姑很快就逃了,也不知是不是风送她们出去的,在她们刚迈步出去的时候,那门“轰隆”一声关上,严丝合缝。

      临近傍晚天色转暗,又逢着暴雨,就更暗上一层,屋内本该应着时辰变亮的朝日珠像是受到了压制,微弱如萤火,明明灭灭。

      芷溟俯身下去,将藏于心口的露水引出,它闪着光,徐徐滋养着宁合的身躯。

      现在,她才看见了锋水河的术法在他身上割出的斑驳伤痕,触目惊心。

      露水用完,她也力竭了,紧靠着那副逐渐温热起来的躯体,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该说你是胆大,还是胆小?”

      宁合恍惚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鸟,被她一只手扮作的笼子给罩住,薄荷的气息强烈地浸染着他的知觉。

      右侧的床板倏地往下一沉——她躺在了他的身边。

      女人的手臂渐渐收紧,他腰上吃痛,想要推开,挣扎了几下,未果。
      意识到这该是多么亲密的姿势,她的霸道占有,就好像……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窗外暴雨声如雷贯耳,像是有泼天的怒意要倾泻,惹得人心也烦忧,这下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晕过去之前的事他都还记得清楚,那伤,还有她眼里的心疼。

      再早一点,他想起那个旖旎的梦,梦里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我们这样……算什么?”情思流转,便迫不及待地宣之于口,宁合望着不远处模糊的屏风轮廓,又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

      “我说?”宁合心里猛地来了火气,他转了个身,抬头才堪堪能够得上她的目光,在黑夜里,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仍然亮得能把他看穿似的。

      “你说!”

      他挣脱不了她的怀抱,便使上几分蛮力狠狠锤向她的胸口,却又因着别的什么缘故,落下去仿佛是在别样的亲昵。

      碰到的肌肤太过腻滑,到后面他已经不敢再伸拳,实在是身上在莫名其妙地发着热,一阵连着一阵。

      芷溟没在乎这棉花一样的拳头,面上止不住的泛起笑意,见他这么生龙活虎的,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扶住了他的双臂,一点点的往下靠,直到额头碰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
      没忍住,还是伸出舌头,轻点了一下他的脸颊,发着烫,还是那么绵软。

      “你跟他……也这样吗?”
      宁合本来被她撩拨得涨得发热的胸膛,又在想起那张倾城绝色的美人脸之后,凉了大半截。

      他不懂为何她会突然开窍,突然就这么要紧他了。

      “这个他是谁?”

      “那天……那个站在你身边的男人。”

      “这事儿之前是不是问过了?”
      芷溟真是想不明白,她明明对黎垣鲜少有好脸色,宁合居然问了两遍关于他的问题。

      “……好像,只在梦里问过。”

      “梦里的你哪有现在这么别扭,只是想跟我好,就挠我的后脖颈。”芷溟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颊,鼓着,看起来分外诱人。

      宁合被“跟我好”这三个字压得愣住,那个梦的内容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自己在这里躺着的时候偷偷说出了什么……

      清冷如薄荷的气味愈发浓烈,混着室内淡淡扬起的尘土与水汽味,他的心跳得实在太快,撞得他口干舌燥,这样暗的世界,他只剩下了一副躯体,只体会到每一个淡淡的吻,明明是凉的,却像是烙铁烫出的印记,又热又疼。

      循着肩膀往下,腰侧是敏-感所在,他经不住,呼吸声变得急-促,扭着想要避开,又在避开的下一瞬,情不自禁地迎合她。

      雨势变小,声音也停了,梁上的明珠开始转亮。

      芷溟望见宁合的脸红得有些不寻常了,双唇紧紧抿着,略微发紫,似乎还是病气未除。
      她轻咳一声。
      “你的伤刚好,我……”

      “没关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反正我想跟你好。”

      芷溟翻身下床,顺便伸手把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得严实。
      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了……自己的躯体那么凉,他挨着大约也不舒服。

      想起在塔里经历的那些记忆,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闵泽,却情不自禁喃喃道。
      “当时为什么要跳下去?”
      明明知道她不会回头。

      宁合愣住,莫非自己怎么来的罔境,她也都知晓了。
      他闭上双眼,淡淡回道。
      “不跳的话,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芷溟讶然望向他,宁合便一字一句全盘托出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其中也包括了那个缠着他的女人。

      这下她更加说不出话了,居然又跳了一次,若她母亲没有看见,若是那天的船身只是他的幻觉……

      闵泽那些负气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要说心里话,对啊,时间不等人。

      她侧过头,认真直视着那双盈盈秋水一样的眼睛。
      “我记得你在梦里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真的。”

      “我喜欢你陪着我,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这些话他到底等了多久,宁合不知道,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已经受了重伤昏迷,真的在做什么美梦呢。

      这样的承诺,大抵是因为在床笫之中许下的,他不敢应一句好,也不敢去信,一颗滚烫的心,来回煎熬。

      他知道她的寿命比他长很多,也知道……男儿的青春有多宝贵,转眼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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