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旧日之影（三） ...
-
我好像，被梦缠住了。
2059年，嘉曼公馆，一场大火，毁掉所有。
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地狱。她们说，这是我的天堂。
嘉曼，嘉曼。
听啊，风吹起了孩童，它告诉我，请别犹豫。所以那把餐刀，刺在丈夫的心口，那把叉子，将“我的孩子”钉在柱子上。
是血，无数的鲜血争先恐后朝我涌来，我杀光了所有人。
我是罪人，恳请神明，不要原谅。
我是亡人，恳请神明，救我灵魂。
——罪人的亡命书，**恩利恩。
“有两个字被磨掉了。”苏鸣婕收起手帕，她擦拭很久才确定名字里的两个字应该是被磨掉了。“可能是名字，也有可能，是亡人。”
陆漪颜垂手，指尖点开裂痕面，“这么多内容只磨掉这两个，一定是名字的可能性更大，但是这块碑只有一半啊，另一半呢？”
“谁知道呢？”苏鸣婕。
龚桦玥和韩熙在较远的地方，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散在那块碑的周围。
韩熙：“就一瞬间，你就认出我了？”
“对。”龚桦玥低头，垂眸中有些苦涩，“她…不会因为游戏的时间变化而改变，我也不会…”
韩熙截断她的话：“这是句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么简单的小伎俩影响不到神域。”
“呵呵。”
龚桦玥抬手，一枚雪花十分违和的凝聚在她指尖，“曾经的你，就像这枚雪花一样，被定了型；就像她只能代表寒冷与冬天，你只能代表沉默与杀戮。可走上正式游戏的韩熙不同，她有神的继承权，她的性格早就被神明改变，潜移默化的重塑。”
韩熙盯着那片雪花，伸手要去拿，雪花在和她接触的瞬间融化。
“看，现在的韩熙是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任意心计。”龚桦玥甩手，挥去水渍，“是能够保护苏鸣婕的神，而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人类。”
韩熙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大。“是啊，能够苏鸣婕的神，却和苏鸣婕一起死在了8楼。”
“……”
见她不接话，韩熙轻笑声，有些自嘲道：“我看见前辈的记忆，你们关系出奇的好。只是，为什么选择我？”
“……”
龚桦玥还是没说话。韩熙转头，看到了目光空洞的龚桦玥，她明白了，这神明现在压根不在这。“哎，祭奠老友也不差这一时吧。”韩熙无奈摇头，走向苏鸣婕。
“韩熙韩熙！”苏鸣婕招手，“你看这块碑！”
韩熙顺着她的手看去，靠近伸手抚摸裂面。
‘我愿以罪人之身自裁谢罪，恳请神明放过那…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之人。’
‘她们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些无辜的人类！凭什么受到我的牵连！’
‘神明啊！神明啊！你为何如此不讲道理！只有我是罪人呐！’
撕心裂肺的绝望一瞬间撞满韩熙的大脑，她不是那位神明，她只是一个‘毫无资质’的神，此刻，那些痛苦走马观花的在她脑海中重现几份片段。仅仅这样…生不如死。
蜷缩起身体，冷汗涔涔下流，她蹙紧眉，试图抵抗神明记忆的入侵。
‘我会杀死你的，结束你的独裁，制止你的无礼，终结你的嚣张，毁灭你的淡然！***！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神罢了！’
‘废物，不值一提。’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站着说出那句话的神明背影上，好陌生的身形，之前并没有她……“韩熙！韩熙！”
“我没事。”韩熙朝苏鸣婕温和笑笑。
“你是没事，但你再不松手，我怕陆漪颜被你掐死……”苏鸣婕弱弱。
韩熙诧异，低头看到面无表情被她掐住喉咙摁在地上的陆漪颜，还有身边已经想要打晕她的龚桦玥。
“抱歉。”她赶紧松手起身。
陆漪颜面无表情：“没事。”
不止韩熙，就连苏鸣婕那样气氛迟钝的脑子都发现，没有唐斯甯在的陆漪颜就像失去灵魂，她依旧是鲜活的，可她的鲜活再也没有热忱。
麻木，冰冷。
只有龚桦玥习以为常。
……
好像再一次，被锁在漆黑的屋子里，再一次被践踏，再一次…
唐斯甯并不是脆弱的人，她甚至可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受辱，就像这并不是她一样。
可现在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需要你低头，你该抬头，认真的看她，看着她。”
唐斯甯顺从的抬起头，对上唐槐关心的视线，像是坠入地狱那样滚烫，心脏感受到凌迟一般的痛。她说：“唐槐，为什么我面对你们从来没有反抗的能力？”
唐槐跪坐在地上，伸手抚摸她的脸，“因为你不会，斯甯。”
不会？
唐斯甯并不明白她的意思，眼里充满迷茫。但唐槐没有向她解释的打算，只是将头侧在床边，轻声：“晚安，斯甯。”
“嗯，晚安。”
或许在这样的世界里，此刻的自己并不适合被辱吧。唐斯甯看着手上的铁索，唇角上扬，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是这并不合理啊！
心突然成为一潭死水，她的眼睛里又是那些算计。想来，忽然就分不清唐斯甯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你见过她的虚张声势，见过创造者的狂傲无礼，见过地狱伸手时没有规矩的躲避，见证过不堪，见证过高光——现在，也该见证此刻了。
“唐槐，我会将你，捧上神坛。”
***
“嗯？”
四层深处的符阵之间，五面巨大的镜子将这里包装成没有出口的地宫。
“原来不是玩，是重塑啊。”紫罗兰色的裙摆随着小腿摆动而动，“唐斯甯，我看好你哦。”
俏御的笑声充斥整个地宫，但她，是谁呢？
“……”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融入风中，苏鸣婕惊恐的看着陆漪颜：“不是，你有这么强？”
余火在陆漪颜的手中燃尽，那是一道正蓝色的火焰，火焰充满神明的福泽。恰好印证了，这里真正的人类只有苏鸣婕她们。
“都说了装给唐斯甯看的，她不在就没必要了。”陆漪颜甩手，那一点轻微的硫磺气息很快散去。
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用符纸作为媒介了。
“这里全是些漂浮的鬼影，没有本体给我们杀。”影陆嫌弃的抬手掸落肩上的灰尘，看向龚桦玥：“神明不负责指条明路？”
龚桦玥摊手：“我在这里的绝大多数能力都和唐斯甯关联，之前像孔雀开屏一样用，一点没攒。”
“讲重点。”影陆咋舌，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
“哦，唐斯甯现在应该不太好过，所以我的神力不够用，帮不上忙，只能自保不拖后腿。”龚桦玥无奈耸肩。
过于悠然自得的神情让她的话显得如此不可信。但她是神明，连此刻人类的身体都虚假的神明，又怎么能指望她可以相信。
影陆翻了个白眼，对上另一个自己不赞同的眼神，又换个方向翻白眼。
随即意识到不对，“你说她怎么？”
“故有九死一生，而她现在，十死无生。”龚桦玥看向明明很近的庄园主楼，“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身边充满了死，二是，她已经或者根本就是死的。”
冷汗攀上苏鸣婕鼻尖：“别，别开玩笑了！她可是唐斯甯！谁能伤害她？”
陆漪颜伸手摸自己的唇，片刻道：“老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龚桦玥轻笑着，并不回应她。
没有回应，恰好是最标准的答案。
“抓到你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所有人思绪，警惕回头，并没有自己人受伤。
陆漪颜上前，小心拨开草丛。
八九岁身形的少年此刻掐着一位四五岁女孩的脖子，他眼神里充满兴奋。
龚桦玥不太感兴趣，只是瞥了一眼就改变想法。丝线在地上如蛇蜿蜒爬行，缓慢接近少年。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株破土的小芽悄悄缩回土里。
接触到少年的瞬间，丝线毫无保留的全部乍起缠住他，扯紧。余留两根掰开他的手，将女孩从她手下解救出来。
“带着她。”龚桦玥命令…着影陆。
影陆翻了个白眼，上前抱起掉在地上晕过去的女孩。拿小刀对着少年的脖子，转头看陆漪颜。
陆漪颜看龚桦玥，下一秒，丝线将少年切割成无数块。还顺带扯了影陆一把害得她转身，黑色的血液全部溅到她背上，女孩一点没沾到。
“龚桦玥！！！”
影陆好想掐死她。
越过陆漪颜，龚桦玥上前从影陆怀里抱起女孩。托住后背的手在接触中散发偏紫的蓝，感受到苏醒迹象才停手。
女孩睫毛忽闪，只觉得视线忽隐忽现，模糊的厉害。抿紧的唇瓣好像随时要张嘴说什么。
“祈愿，祈愿。”
女孩懵懂的脸上闪过去多错愕：“祈愿…我吗？”她的声音像轻风吹过，舒适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听她说话有种莫名的宁静。
影陆开始仔细打量她，‘龚桦玥这么在意，难道她是遗失的神明？’
“对，是你啊，祈愿，最年轻的木法师小姐。”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旧日之影（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