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骗傻子谈恋爱》诡才

20、第 20 章

　　20.
　　大半夜许阳和自己往家走，手机收到了一条通知，是他这学期的报课。
　　体育、英语、形势政策，还有几门选修，和高等数学（二）。
　　是他去年挂的，忘记跟谢纯说他原本这学期不计划报重修的。
　　现在报都报了。

　　到家的时候许阳和已经很累了。
　　谢纯坐在客厅，听见声音转过来，先说：“我饿了。”
　　他看见许阳和肿了一半的脸，顿了一会儿，又很生硬地，“你的脸怎么了？”

　　许阳和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往里走。
　　谢纯跟着，“你需要上药吗？”

　　“不了，”许阳和走进卧室，关门，“我很困了。”

　　门外，谢纯慢慢地说：“哦。”

　　这么点事，许阳和睡一觉就过去了。
　　隔天就神清气爽地去机场送走了周阑。

　　-

　　正式上课已经一周了，谢纯每天都在看许阳和的眼色。
　　谢纯察觉不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阳和怪怪的。

　　两人不是相同专业，但是许阳和的公共课都是谢纯报的，周阑又出国了，他俩自然免不了偶尔一起行动。
　　许阳和这些天都没有笑脸，显得很悲伤，非必要情况也不主动跟谢纯说话。

　　谢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常住许阳和家，因为学期初课多，兼职也忙，还有几个竞赛要他准备。
　　没有驱动他搬东西的契机。
　　许阳和这段时间也全然在无视他，他不明白许阳和的态度。

　　没有单独和许阳和说话的时机，自然下夜班回家的宵夜也没了。
　　谢纯又开始吃炒面炒饭。
　　但是基于许阳和之前对这种食物的态度，谢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他发现。而且近期遇见许阳和，他自己也会变得难过，谢纯于是也在主动地减少和许阳和撞见的可能。
　　已经连续很多天了，谢纯在下夜班之后更加谨慎地提着炒面，钻回侧卧。也不点灯，就着手机手电筒吃完，第二天在许阳和起床之前就出门。

　　谢纯压力很大。

　　许阳和在主卧里，每晚听见谢纯这悉悉索索的动静，也一无所动。
　　这天许阳和觉得家里又应该收拾了。
　　尤其是侧卧，因为和谢纯的尴尬，这间屋子的床具已经一周没换洗了，地板也没擦，谢纯还不爱关窗户，阳台想必也很脏了。

　　许阳和看看时间，23点，离谢纯下夜班还有一段时间。
　　要在谢纯回来之前结束。

　　站在侧卧门前，许阳和又确认了一遍，门缝没有光透出来。
　　他拧开门。

　　屋里并不是完全地黑暗，谢纯的手机屏幕上，视频还在播放，主角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匀称的男人，他戴的耳机也有些漏音。
　　床上的谢纯蓦地抬起头，他的动作在阴影里模糊。
　　许阳和同他对视了。

　　在这一瞬间到了极点。

　　许阳和甩上门！
　　他脑袋是一片空白，谢纯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许阳和暴躁地走到大阳台，气得腿抖，差点被瓷砖滑倒。
　　他拿着大脏衣篓，这一次敲了谢纯的门，用几乎是砸的力道。
　　谢纯登登地跑来，只开了一点门缝。

　　“……”许阳和咬牙切齿地，“我不打人！”
　　谢纯就不顶着门了，往旁边站了一些。

　　许阳和推开门，把脏衣篓丢进去，吼他，“床单被罩都拆了，再拿出来！”
　　谢纯两手纠结地攥了一会了，迟疑说：“机洗可能……”
　　“谢纯！”他不打人。
　　谢纯又委屈地，“要不是你突然开门吓我，本来不会沾到的！”

　　……那就是不止一次了，许阳和扶额。

　　被污染的床单被罩放进洗衣机，许阳和开了强力模式。
　　他走进侧卧，点亮正义的大灯。
　　开窗通风，疯狂地喷空气清新剂。

　　许阳和环顾四周，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还是挺干净整洁的，毕竟这里不像纺纱厂群租楼，没有那么多杂物可供谢纯堆积。
　　难以想象，这竟是谢纯的淫窟！

　　许阳和大致擦了地面和家具。他看向谢纯，这人唯唯诺诺的。
　　许阳和也尴尬，“你，都弄过几次，在哪儿?”
　　“七八次……吧，”谢纯说，“书桌和床上。”

　　该庆幸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场景癖好吗？
　　许阳和便着重刷洗这几个地方，谢纯给他拎水打下手。

　　兴许是太无聊了，谢纯有一句话实在想说，小声地，“七撸清未了……”
　　许阳和：………………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谢纯，猛地把手上的刷子一丢。
　　神经病！

　　整个屋子打扫完已经是深夜，许阳和坐在客厅靠着沙发，谢纯也安静待在他身边。
　　都不知道做什么。

　　许阳和直觉应该叫谢纯去睡觉，他明天有满课。
　　但不想动，连张嘴都不想。

　　安静了一阵，电子钟跳到了3:00，以往谢纯这时候才下班。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许阳和问。
　　谢纯说：“以后晚班都会减少。”
　　许阳和：“哦。”今晚可称阴影了。

　　谢纯转过头看他，“你还难过吗？”
　　难过什么？
　　许阳和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异样，自然更加不认为谢纯能懂。

　　谢纯挪得离他近了些，拿起许阳和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头上。
　　“摸吧，”谢纯好整以暇闭上眼，“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以前老摸他头发。
　　许阳和轻轻顺了两下，谢纯的头发手感是很好，软软绵绵，一绺绺可以缭绕在手指上。

　　许阳和心上一动，上半身突然靠近。谢纯没有条件反射般，一动不动。
　　许阳和手指勾掉谢纯的眼镜，“没度数？”
　　谢纯点点头，“为了挡这个。”他指着山根的那颗红点。
　　许阳和的指腹盖上，一片温热，“这是痣，怎么长地？”长成这个样子。
　　“突然长的，看着很像痘痘，抠不掉。”谢纯说，所以他不喜欢这个痣。
　　“臭美。”许阳和给他重新戴上镜框。

　　谢纯似乎的确很臭美，许阳和想起他的十来件白衬衫，他说便宜还很好搭配，这人的搭配就是大冬天穿卫衣。
　　“妈妈去世后才敢打扮的吧？”许阳和想起穆珩给他看的合照，刚上大学的时候，谢纯还是一个穿着妈妈旧衣服、呲牙乐的大傻子。
　　谢纯没说话，大圆眼睛窄了些，看上去不开心。
　　许阳和就又挠挠他的头发。

　　要公平，许阳和说：“你想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当红影星嫁给再婚富豪，当年媒体争相报道这一艳闻，各有论调。祝福者说他们是男才女貌、羡煞旁人；惋惜者反对连欣的隐退决定，呼吁她婚后再多出作品；当然隔岸观火、嘲讽连欣的言论是最多的，都等着她色衰爱驰的那一天。
　　没有人预料到，连欣的容貌尚未老去，许骞就已经厌恶她了。

　　连欣婚后很快生下了许阳和，患上产后抑郁症。
　　许骞当然不会为此做出什么付出和反思，他不管连欣开不开心，只要连欣让他不开心了，他自然能去别处寻开心。
　　又不过几年，连欣的抑郁症越加严重，还查出了渐冻症的早期症状。
　　连欣满面病容，许骞便对他更加不假辞色。

　　那几年许阳和刚刚开始上学，初开蒙的小孩因为对世界的好奇而显得机灵。许骞厌恶连欣，但却对这个可能很聪明的二儿子很喜欢。许阳和那时候不懂这么多暗流涌动，明明陪他更多时间的是母亲，和他玩的是大哥，不回家的是父亲，而小孩对父母亲的爱居然是一样的。
　　许骞意外地在许宅待了一段时间，他喜欢逗许阳和，给他做游戏，夸他比哥哥聪明。
　　许阳和那时候觉得开心。
　　许津烦了隔几天就躲去他母亲家。
　　只有连欣被动地旁观着，被动地痛苦。

　　连欣有时叮嘱他，“不要听你父亲的教唆，和你大哥作对。”
　　许阳和却根本不理解。

　　偶尔许阳和上学前，连欣说想要晒太阳，许阳和就推着她的轮椅到庭院里。
　　等到晚上许阳和放学回家，连欣和轮椅还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落叶飘在连欣周围，和她的身上，她只能等许阳和回来。
　　许阳和觉得难过，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和那么多佣人都在家里，没有人管母亲？
　　以至于他也感受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母亲提出晒太阳时痛苦，推她出去时痛苦，拒绝她时也痛苦。

　　连欣死在那年春节。
　　电视里播着许骞在海滩放烟花哄美人一笑的娱乐新闻，许津也被他的母亲接走。
　　许阳和在偌大的许宅里找了连欣一下午，入夜了整栋房子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连欣死在四楼的储物间，布满尘埃和蛛网的地方。她的轮椅卡在门后，许阳和推不开。她不知道如何挣脱了轮椅，半个人都在地上，轮椅的系带勒着她的脖颈。她的腿夹在钢架和沉重的八仙桌之间，片片乌青和出血。
　　许阳和伸直手去碰她，母亲的身体是僵硬的。

　　门推不开也关不上，他在宅子里大哭。
　　他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人能听见，灯也点不亮。
　　他打电话，父亲、大哥，没有一次被接通。
　　他报警，可也没有人来，没有人来找他，没有人走进这栋宅子，甚至没有人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