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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科考舞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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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记得,他是被人群冲散了。
和林三更一起的,现在只有他站在陌生的屋门前,周围都是起哄的人,而他还穿着红色喜袍。
这儿张灯结彩,很是喜庆洋洋却又有着阴森诡异的氛围。
簪花的媒婆甩了甩帕子,扭着肥肉腰肢笑呵呵说道:“新郎官害羞了,吉时已到,新郎还不快去接新娘子,莫要让新娘子等久了。”
想法转得很快,魏王不懂声色打量四周,他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人…看似活人无异,可脸色却像是僵硬的死人。
知道许是落入了什么陷阱里,魏王也没有无脑狂怒,他当下笑着,本是妖孽矜贵的脸,一身红衣,笑起来更是风华夺目。
“我这就去。”他郑重地理了理衣襟和袖口,还扶正帽子,表现着对新娘子的尊重。
按照媒婆的提醒,魏王敲了三下门之后听到了“进”的字后,这才推开门进去。
红蜡烛燃烧,囍字帖沾窗,红布垂纱一动不动,屋内很昏暗,四周都是封闭的,进去时,有种压抑窒息的感觉。
魏王压下眼底的警惕,嘴角却是依旧挂着笑容,一步步来到红纱前,他抬手撩开,身穿绿嫁衣,拿着团扇半遮面的的新娘坐在床,眉眼有些熟悉。
待团扇缓缓落下,一张脸露出在魏王面前,他唇珠一离微张,眼底是惊艳也是诧异。
眉如翠羽眼如清波,肌似羊脂脸如桃粉,指如剥葱唇如含丹,高簪珠翠国色天香,清冷犹在不失娇媚。
饶是见多了各种风情的女子,魏王也肯定赞同,却不及佳人半分绝色。
当然他也不是个会因美色而乱了心神的人,否则后院早就挤满,而非到如今还空空如也。
全是因为,这新娘子他不陌生,赫然正是林三更!这才是让他惊艳又诧异之处。
虽说现在是女装扮相,与之前的男装扮相有些差别,但一看也能看出来他就是林三更。
没曾想,居然是个小娘子…
林三更也是无奈,她本想挣脱走的可发现这里不对劲,也就将计就计的留下来想看要搞什么名堂。
至于暴露是女子的事,倒也没事。
她会一直扮男装,只是因为男人身份出门在外行事比较方便,这时间长也就习惯了,没有想到要改回来。
“郎君…”林三更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很是粘腻,她害羞的看向魏王,眨了眨眼,就低下头,满脸通红。
暗中,她抖了抖身体,为了探查真相她牺牲真够大的,待回去后不多拿点钱就很亏。
希望这青四郎,能看懂她眼里穿搭的意思吧。
魏王看懂了,他适时的露着欣赏浅笑,实则,隐匿在暗中的耳尖也是微微泛红,心跳快了点。
“新娘子是很美,新郎看呆了也人之常情,可莫要耽误了拜堂时间。”媒婆在旁哎哟了声催促。
“娘子。”魏王上前,微微弯腰后伸出手,妖孽深邃的脸,含笑的桃花眼看着她,柔情似水。
林三更抬起纤纤玉指搭上,被他合拢牵着时,抬头看他,睫毛颤了颤露出娇羞笑意,顺着站起来。
“金童玉女成双对,永结同心恩爱长…”
随着媒婆在旁说着吉祥话,他们走出房门,外头是祝福声,喜庆热闹的场面,让魏王有点恍惚,宽厚手掌握着的柔荑肌肤相帖也在发烫,有种好似他真的成婚了的错觉。
直到被暗中掐了下掌心,疼痛让他清醒过来,可心底的涟漪依旧存在。
他们来到前堂,这是拜堂之地,可长辈高坐上却没有人,只有一个灵牌放在正中间,也没名字说是谁的牌位。
欢声笑语依旧继续,好似在黑暗的地府里举行着冥婚,处处透着诡异。
他们两人并肩而站,林三更还没有动,魏王自然也就按耐着,等她的行动再做安排。
“今日是纪家郎纪琸与阿蝉娘子的婚事,两人天赐良缘,情投意合。在此以天地为证,两人立誓成为夫妻。”媒婆扯开嗓子在喊,“一拜天地…”
两人刚弯腰,林三更抬眸,忽而一动,身形很快,来到高堂座前,拿过那无名牌位扔在地上砸碎,四分五裂。
周边的人顿时僵住表情,也没有再动弹和说话,连眼睛也不眨,宛如顷刻间成了薄如纸的死物。
他们僵硬转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盯着林三更,阴森骇人,红灯笼在摇晃使得忽明忽暗。
“杀了你们——”他们变成了血口大张的怪物,扑上来要撕咬。
破坏婚礼的人都该死,都要死!
林三更撕碎了身上的嫁衣,摘掉头戴的珠釵,丢到地上时却变成了糊纸而燃烧。
她将魏王护在身后,手中一把木剑也能使出了宝剑的气势,纸人回魂都被斩杀剑下,劈开后燃烧消散。
魏王将红袍褪下,内心还是有点遗憾的,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去细想。
拿下腰带别着的软剑,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一直保护,武艺不弱,也能帮忙解决。
两人合力,屋内的回魂纸人被清除干净,却不代表就是安全的,因为他们还身处这喜堂并未能离开。
魏王垂眸,看向她的侧脸,白白净净,眉眼如画,睫毛纤密,似青山晚托月,长发未能挽起垂落,三千青丝,几分清冷几分酡红媚态。
他一时间有点看慌了神。
是个人被这样看,都会有感觉。
本来想无视的,可这幽幽目光一直都在看没有收回,就难以忽略。
“怎么,有意见?”没法了,林三更偏头看他,语气不太好。
女扮男装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搞得,像是再看什么奇怪物种一样令她浑身不自在。
“没有。”视线对上,魏王有些心虚的偏过头,没敢再多看一眼。
他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又好像是在找话聊,“你如何知道解了这困境?”
能言善辩的大唐魏王,居然落到这地步,是该唾弃。
他心中这般想着可嘴里却还在说:“方才我就在想要如何解了这困境,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事情很快就能摆平的。”
听听这明显夸赞的欢快语气,林三更皱起的眉头舒展,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她一个俗人也喜欢。
林三更:“这里是被布置好的幻境,目的就是想要有一对新人替死,只要拜堂成功,灵牌上有了名字之后,我们就会被做成活纸人。”
牌位就是解了这幻境的关键,当然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只是不解,怎知道她是个女子的,还是只是个巧合?
“替死吗,也就是说,方才媒婆提到的纪琸和阿蝉,这对新人已经死了,且他们极可能是死于非命,怨气太重化为了死灵索命报复。”
魏王顺着话深思,他对怪力乱神之事接受良好,涉猎的话本也有不少,讲诉民间诡异之事也有。
“应该是这样。”林三更微顿,想起了什么,她看向魏王,“你的鬼头令牌是怎么回事。”
他们本是和谢必先还有郁离走在一起的,按理说不应该准确的就将青四郎给冲散。
她是看见青四郎被带走也跟着他一起来,很显然是很有目的的在针对他。
“鬼头令牌是在昨晚就出现的,在我的屋子里,与之还有一封信,至于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送进来,我也挺好奇。”
魏王说:“信中的内容只是提了一句,若是想知道税银下落,就来鬼市一趟。”
“税银之事,知情的人都以为我会很着急,毕竟我现任西京长官,虽不坐官却也会受牵连到,一旦找不回,捅到了圣人面前,我既会被弹劾责罚,也要掏空家底去补上,如此既能断我政也能钳制我的财,一箭双雕,令我元气大伤。”
西京长官,也就是特异受宠的魏王兼任,小字青雀,皇子行第四,怪不得自称青四郎。
情况显然就是权利角逐,无外乎就是皇子与皇子,甚至皇子与皇帝。
但,这是她能听的事吗?
林三更腹诽,却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见他没有点担心,反而还笑出了声,林三更有点诧异的看他,隐约有了猜测。
魏王笑他们不自量力,傲然风骨很是运筹帷幄的城府,“想要设置这个坎的人,偏偏算漏了一点就是,税银真的丢失了吗,那又是谁做的,他们果真上当了。”
“…你可真是狠人。”林三更心里感叹,长安城果然危险。
这生在皇室的人心眼多得像莲藕的洞,对别人狠也罢,对自己更狠。
税银丢失一事,谁都猜测是谁动的手,唯独没想到,还真就是魏王亲自动的手,为的就是来一招自导自演,引蛇出洞,好看看是谁想要对付他,将放长线,钓大鱼给用得驴火纯青。
“没办法,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李泰摊手一笑,神情还很自豪,不遭世人嫉妒的是庸才,嫉妒却无法奈何他的比比皆是。
若非他出身嫡次子,若非皇祖父还在位时早早决定将年幼的他过继给早薨叔父,堂堂皇子成了宗室子。
却又偏偏给他无上殊荣,该是郡王却是魏王,成了圣人宠爱的儿子,地位崇高风光无限,实际上又尴尬敏感,背后有真情也有朝政需求。
因太子的自身问题,再加上他的显眼过分受宠,表面看似和平,背后的暗潮汹涌谁都明白,已经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即便不想争也被逼着争,可他的争就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反。
投奔他的人,不就是在赌一个可能性吗。至于李泰心中怎么想,也没人知道。
这算是皇室辛密吧?林三更目光游离在李泰身上,心想,知道多了会不会被寻个理由将她除掉,要不要现在就铲草除根永绝麻烦?
诡异的看出了她眼底的杀意,李泰也没有生气和紧张,就是浅笑道,“我与谢必先自幼相识,我信他不会背叛我。”
言外之意,谢必信得过,林三更他也就信得过,至于是真信还是试探,林三更没有深想。
杀了,好像也很麻烦,且谢必先对她还算不错,也没必要给人家带来个满门抄斩的潜在危险。
“你进来,只是想知道,这鬼市藏着什么秘密。”林三更有点同情谢必先了。
知情还好,若是不知情,这忙前忙后,一脸憔悴的想要查出税银丢失之事,却只是被蒙在鼓里当棋子做遮掩。
“当然。”李泰微微颔首,摇着折扇有几分风流倜傥,“我到想要看看是谁能在我的魏王府进出还不被发现,引我来这里有何目的。”
“我想,我应该知道了。”林三更挑眉,她从怀里拿出了本书籍,因比较薄没厚度,藏在衣服里也没被发现。
“纪琸这个人确实是存在过,且还是个富有学识文采的考生,被夸赞有状元之才。”
“贞观十年,他参加科举,却因被当场抓到考试舞弊,抓入大牢,隔天纪琸就自缢死在了大牢里,留下惭悔过错的血书。”
大唐对科考舞弊之事责罚很重,定的是死罪,再加上考生也对舞弊这事很嫉恨,纪琸的死,无人会去替他可惜和同情,只会拍手叫好。
“纪琸…”几年前的事了,李泰敛眉回忆,“我记得当年长安城并未发生过舞弊之事。”
林三更:“纪琸是凉州人,府试当然要也在凉州参加,却死在凉州,身在长安的魏王你,自然不会知这事。”
若是传出去,对凉州考生的名声皆是不利,这事当然会被不约而同的隐瞒下来,外加处理痕迹,久而久之,纪琸这个人也就消失了。
“贞观十年…”李泰深思,眼底划过冷光,“雍州又称凉州,贞观八年我为雍州牧,虽在长安不之官,但也会尽心管辖当地,却未听闻有此事发生。”
他的封地之多,并非当地所有官员都向着他,总是会有蛀虫在搅乱,也或者是别人暗中放入的蛀虫。
九州之长是“牧”,最高官员,掌管州地之事,大唐都是以亲王封之,彼时李泰方才十几岁龄,虽初露锋芒,也会被轻视而以下瞒上。
“纪琸若是真因怨气太重而成了恶灵,想要以此来报复你,认为是你在包庇,也是说得通。”林三更挑眉弄眼。
李泰领悟,他啪一下打开折扇摇晃,冷呵一声极其讽刺,“舞弊可是律法重罪,纪琸既然选择舞弊,那么羞愧下一死洗清白,又有何怨气可言,恶人作恶还想反咬一口,岂有其理!”
他环看四周,平声语调却尽显皇家威严,“何必躲躲藏藏,想要报复本王尽可现身,本王就站在这儿,看你又能如何。”
最在乎什么,就是最忌讳什么。
招不管老,有用就行,激将法看似都知道却也屡试不爽,就是这个理。
看这冥礼,显然对纪琸很在意,自然也就听不得一声诋毁。
“住嘴!我的纪郎是被冤死的!”女子暴怒声响起,她还是上钩现身了。
“官员腐烂,朝廷不治,这样的大唐何必存在。”
只见是个身姿妖娆妩媚,身穿贴身衣裳尽显身材魅惑。
她施施然站立在前后头,手里勾着五个纸人,面色冰寒的看着他们,杀意凛然。
与此同时,周围燃起熊熊烈火,里面站立着无数个纸人,回魂的眼冒红光如魑魅魍魉。
她手上的纸人也“活”过来了,咯咯声的抬起脑袋和四肢,鲜红的嘴裂开很大笑意,看见“食物”的兴奋,若非被线牵引着,都要迫不及待上去进食了。
数量还挺多,林三更将李泰拉到身后护着,手执木剑而立,火光映照着侧脸,眼里雀跃灼人光芒。
这可是不差钱的豪气王爷,要是伤了一根头发,要扣钱的,且加薪很有希望。
别的就算了,想扣她的钱,这是万万不允许发生。
李泰垂眸,视线落在林三更拉过他手腕的手,然后是英姿飒爽的背影,他嘴角微微勾起弧度,颇为乖静的站着,活脱脱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娇男人。
护着他的人很多,侍卫暗卫,谁都能豁出命来。
可奇怪的是,他以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有了点名为担心的念头,而且她下意识第一时间保护他,这是何意。
李泰有点神游,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若非抿着唇角,都能不合时宜的轻笑出声。
“阿蝉,你乱了计划。”她身边出现个戴着兜帽的干瘦男子,他低沉的不悦提醒。
“这又如何。”女子阿蝉不在意,“他们迟早会化为我的纸人,代替他们继续活着。”
到时候用“王爷”的身份搅乱大唐,建起鬼城的天下,她和纪郎就能光明正大生活,而不是躲在阴暗里见不得光。
干瘦男子见劝不住,也别无办法。
只能看着阿婵操控纸人,企图将他们两个击杀,好用了身体和模样。
可…他目光落在林三更身上,心里有着不详预感,这个人的变数太大。
起初在大庄严寺看到她动手灭了灯妖,他就疑惑,用的是道家路子,甚至真实实力并未显露分毫,琢磨不透,可道上何时出了这般人物,怎没有听过。
直觉上会妨碍他们的大事,想除掉却苦于没有机会,现来了这里,或许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