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类投喂后[丧尸]》宋阿绫

2、2

　　高考后没多久秦矢便失去了闻茉的踪迹，闻茉骗了他，走得毫无留恋，他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去找她，终于在两个月前，得知她是来了云城读大学。

　　只是这时候，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名为“丧尸”的恐怖生物肆虐，一应交通工具全部停止工作，秦矢驱车在盛城彻底封锁前离开。

　　然后秦矢不眠不休开了三天三夜的车，一路颠簸，杀死了无数丧尸，才终于闯入了云城。

　　这一路走来，秦矢早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危险的世界。

　　茉莉……

　　闻茉该怎么办？

　　秦矢快急疯了，他九死一生来到云城大学，这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混乱而血腥，他在这里找了闻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闻茉依旧杳无音信。

　　两年又两个月，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秦矢早在无数个遍寻不得的日日夜夜中绝望。

　　秦矢走遍了云城大学，每在那张地图上画上一个红叉，他便多绝望一分，这最后一个地方，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秦矢不信神佛，并非信徒，但当他蹲在那座陈旧的橱柜前，将手放在柜门上时，他甘为信徒，祈求神佛显灵。

　　沉重的柜门被拉开，堆满了杂物的橱柜里灰尘扑面而来，蜷缩在最角落里的瘦弱身影，熟悉到刻骨铭心。

　　那样昏暗杂乱的角落，秦矢依旧一眼便捕捉到了闻茉的身影。

　　秦矢想，神佛聆听了他的祈祷。

　　闻茉将他扑倒在地，他下意识的紧紧的抱住了她，如重获至宝，珍视小心，充满爱意。

　　“茉莉，我的茉莉……”秦矢紧紧的抱着闻茉，泛红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你还在，真好，你还在。”

　　程今烨已经抵不住这扇本来就被秦矢踹得摇摇欲坠的铁门了，他声嘶力竭：“大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再叙命都没了！兄弟顶不住了啊！”

　　听见外面同类的嘶吼声，原本蔫头耷脑的闻茉可来精神了，她重振旗鼓，继续张嘴，往秦矢近在咫尺的脸上咬。

　　秦矢脑袋一偏，用大力的闻茉咬空了，只唇角擦着秦矢的脸颊过去。他捧着闻茉的脸颊亲了亲，声音温柔：“茉莉，等等我。”

　　闻茉呆滞，震惊，不解的看着秦矢——他为什么要咬她！！

　　秦矢将呆滞的闻茉推回橱柜，关上柜门，站起身，一气呵成。

　　“开门吧。”

　　程今烨的震惊不比闻茉少，他呆呆的想难道这也是秦矢play中的一环吗？

　　秦矢皱眉，他记挂着闻茉，声音冰冷的重复：“开门。”

　　程今烨往后退了一步，器材室外拥挤的丧尸竟是将门挤倒，沉重的铁门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哐当”声，激动的丧尸一拥而入。

　　秦矢握着匕首，开始清理丧尸。因为闻茉就在身后，秦矢记挂着想要早些和闻茉在一起，便充满了干劲，手一抬，便是一只丧尸的脑袋落地。

　　一时间，秦矢犹如杀神，一身黑衣浸满了鲜血，丧尸脖颈在喷血，他的身上也跟着在滴血。

　　橱柜中，闻茉揉了揉被秦矢咬了一口的脸颊，她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会有人类会想吃丧尸，这太可怕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外面丧尸的声音小了很多，闻茉好奇的将柜门推开一小条缝隙，便看见秦矢切丧尸脑袋跟切西瓜一样。

　　闻茉下意识的想惊叫，又怕引起秦矢的注意，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巴。

　　人类真是太太太太可怕了！刚才离得远，她没看清，都已经被吓到了，更何况现在杀戮就在她的眼前？

　　求生欲让闻茉僵硬的小脑袋飞速转动，她不能留在这里，不然一定会被这个坏人类砍掉脑袋吃掉的！

　　杀戮很快平息在秦矢的雷霆手腕下，秦矢气定神闲，双眸倒映着一片鲜红血腥，却明亮灿烂。

　　程今烨也不管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丧尸尸体，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如牛，他朝着秦矢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哥，牛啊。”

　　秦矢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又蹲到橱柜前去开柜门，他轻声说：“茉莉，结束了。”

　　柜门被拉开，橱柜里空无一茉，仿佛方才打开橱柜便看见的闻茉，只是他的臆想。

　　秦矢的脸沉了下来。

　　程今烨一边感慨着秦矢的变脸速度，不去唱京剧真是可惜了，一边出声宽慰秦矢的情绪：“闻茉可能是趁乱跑出去了，你刚才太投入了没看见。”

　　秦矢匆忙的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大步往外走。

　　程今烨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认命的追着秦矢跑，心想着这年头想抱个大腿实在是太难了啊！

　　秦矢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闻茉，他又折返器材室，看着满地的丧尸尸体，神情沮丧。

　　这么短的时间，闻茉能跑到哪里去？

　　程今烨看秦矢脸色不太好，开口劝道：“矢哥，别垂头丧气的，两个月都找过来了，还差这再找一次吗？”

　　“嗯。”

　　无论如何，他得知闻茉还存活于世，便是最好的消息，哪怕她是不幸感染，变成了丧尸。

　　不过变成丧尸，也还要躲着他吗？

　　秦矢垂着头，眼神黯淡。

　　“天也快黑了，咱们总不能在这里过夜，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再找闻茉吧。”程今烨提议。

　　秦矢“嗯”了一声，与程今烨离开。

　　许久，天黑时分。

　　器材室内，闻茉费力推开身上压着的一只丧尸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为了感念这位丧尸朋友的掩护之恩，闻茉特地从附近捡了个脑袋给他安上。

　　确定了秦矢不会再折返后，闻茉才摸黑从这间困了她许久的器材室离开。

　　现在已经完全天黑了，闻茉感觉在黑夜中，她的视力越来越差，眼前的景象几乎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此地不宜久留，闻茉摸着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避开光亮，想要摸索着离开这里。

　　体育馆内，偶有几声丧尸尸吼，衬托得周围越发寂静。闻茉听见同类的声音，心安不少，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想要和同类待在一起。

　　也不知走了多久，闻茉意外瞥见了一抹光亮，她扒着墙根慢慢走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的一片黑暗被点亮，闻茉在一面镜子里看见了皎洁的月亮。

　　闻茉空洞的眸子被照亮，她走到洗手间外的镜子前，好奇的看着光滑镜面上的那轮明月。

　　月亮从墙壁上镶嵌的窗户落入镜面，在一室月华中，闻茉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落在闻茉的手背上，她慢慢的搓洗着脏兮兮的双手。

　　洗完了手，又洗完了脸，闻茉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身体前倾，想要更清楚的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比器材室的玻璃窗更清晰，镜中的闻茉肤色惨白，面无血色，一双形状可爱的鹿眼上蒙了一层阴影，泛着白，空洞无神，偏偏她的五官精致完美，无可挑剔，如同没有生气的精美瓷器。

　　闻茉张张嘴，待看见那对锋利的犬齿后，她才确定她的确是丧尸，只是她比一般的丧尸好看。

　　闻茉对此很满意，她刚要离开，便冷不丁的瞥见镜子里又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与闻茉一样，衣衫褴褛，脸上也是血迹斑驳，行动迟缓，在黑夜中是个睁眼瞎。

　　同类相吸法则，这只丧尸循着气味找上了闻茉，他盯着脸庞白皙干净的闻茉，哑声开口：“丧尸？”

　　闻茉听懂了这陌生的语言，和其他丧尸直抒胸臆的嗷声不同，眼前的丧尸嗷得有内容。

　　“丧尸。”闻茉本来以为她是不会这种语言的，但开口之时这种语言仿佛本能，从舌尖滚落。

　　那只丧尸朝着闻茉走了一步，闻茉便往后退一步，难掩警惕。他见此，开口说道：“我们和那些人类和丧尸都不一样，我们才是同类，你怕我？”

　　于闻茉来说，过往一切都已模糊，她诞生在阴暗逼仄的器材室，初出茅庐便该对万物抱有警惕，今天白天在器材室的所见所闻，便向闻茉证明，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世界。

　　丧尸很危险，会排斥会攻击她；人类就更危险了，碰见个疯子竟然还想吃她！

　　那只丧尸闭了闭眼，深嗅一口气，朝着闻茉露出一丝笑容：“你好香啊，和那些臭烘烘的愚蠢丧尸待在一起，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是喜欢和我的同类待在一起。”

　　闻茉嗅嗅，她嗅到了让她饥饿的香味，但更多的是腐烂与血腥味，眼前丧尸的气息，她并不喜欢。

　　真正让她垂涎的……是今天白天扑倒的那个人类，气息干净，血肉香甜，就是太凶残了些。

　　闻茉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未曾注意到那只丧尸正在慢吞吞的朝着她靠近。就在丧尸磨磨蹭蹭挪到闻茉旁边的时候，空荡荡的走廊外，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闻茉和丧尸俱是一惊，迟钝的偏过头去看，便见一道几乎融入夜色中的颀长身形。

　　秦矢握着手电筒，冷白的光束，直直打在那只丧尸的脸上，但闻茉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闻茉，却让她跑了，秦矢难以入眠，便打着手电筒出来转悠，正好就听见了闻茉和丧尸“说话”的声音。

　　“茉莉……”

　　秦矢一开口，闻茉就认出他来了，而旁边的丧尸反应更大，转头往里跑，结果一头撞墙上，撞得眼冒金星，被闻茉拉进女厕所中。

　　“茉莉，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而我可以保护你。”秦矢打着手电筒，走进女厕所，他将声音放得很轻：“你不要躲着我，两年前你骗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茉莉？”

　　女厕所内，空无一茉。

　　那道冷白的光束，落在了秦矢对面，那一扇大开的窗户上。

　　闻茉又跑了！

　　秦矢大步走到窗前，往窗外看去。这是二楼，下面是茂盛的灌木，在夜色中漆黑一片，偏偏秦矢目力极佳 ，一眼就看见了闻茉被那只丧尸扶起来，两尸互相搀扶一瘸一拐的跑离他的视线。

　　秦矢看得又生气又心疼，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她，可她竟这样避他如蛇蝎！

　　体育馆外。

　　跑出一段距离确定秦矢不会追上来后，闻茉和丧尸默契的撒手，滚进茂盛的灌木丛中躺平。

　　刚才从二楼掉下来，摔得厉害，虽然他们耐摔，但还是得好好缓缓。

　　“我以为你看起来很厉害，但一见到那个人类，你跑得比我还快。”闻茉躺平看着天上的月亮，她夜不能视，看见那团光，她会有安全感。

　　丧尸心有余悸：“你不知道这人类，他是个疯子，到处杀丧尸。那天我没跟着丧尸大部队走，落单了被他抓到，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问我有没有见过闻茉。”

　　“哪有正常人会问我一个丧尸这种问题的啊！！如果不是大部队来了，我的脑袋不保。”

　　闻茉：“哦。”

　　原来是和她一样的受害尸。

　　“人类真可怕。”闻茉说。

　　“是啊，不过还好这样的疯子不多，不然咱们丧尸就不用混了，直接饿死。”丧尸偏过头去，看着闻茉：“刚才谢谢你了，我是白宵。”

　　“不客气，我是闻茉。”闻茉也偏过头，看着白宵，认真介绍自己。

　　闻茉？

　　白宵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哦，你好闻茉。”

　　“你好，白宵。”

　　“你救了我，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了！”白宵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你就跟我混，大哥教你为尸之道。”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