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大师兄他重生了》汤圆甜又软

4、买卖

　　顾砚在院里打坐，运转《万木逢春决》。
　　金丹期的菁纯木系灵气瞬间暴涨，很快便充斥满整个小院，最后分成大小一致的四股，落在灵田里种着的四株灵植附近，任由它们贪婪且急切的吸食着。

　　鲸吞虹吸的过程持续了大约两炷香。
　　等顾砚体内的灵力隐约见底，四株吸饱了灵气的灵植也更显青翠欲滴，娇嫩无比。
　　其中紫风铃草更是长高了两寸，随着紫色叶片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响。
　　这是它已经完全成熟的标志。

　　紫风铃草最多长到五百年。
　　越接近五百年，药效就会越好，直至完全成熟后其中蕴涵的药力会直接翻倍，成为价值超过玄阶高级的珍稀灵植，过了五百年就会结籽，然后繁衍出成片的幼年紫风铃草来。

　　除非像顾砚这样挖出来，放到跟前仔细用木灵气养着，日夜等候着它成熟，很难从秘境福地挖到足500年份的紫风铃草。

　　当年顾砚将它自落日山挖出来时，它就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年龄，经过多年他不断的用灵气喂养，今天终于正式步入五百年成熟期。从其肥厚如同紫玉般晶莹剔透的叶片来看，它不仅比未完全成熟的药效翻倍，也远比自然生长至五百年的紫风铃要强上许多。

　　药性强就好，药性越强就越值钱。

　　顾砚伸手摸了摸紫风铃的叶片，仿若看到了大堆的灵石跟他招手。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个装灵药的白玉盒，将紫风铃草摘下来装好，御剑往山下的小镇飞。

　　落日小镇离小苍山不远，御剑不过半柱香就到，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刚进镇口就听到有人吆喝。

　　“五级妖兽赤焰虎的妖丹！只需要六千灵石就能带回家，是炼制筑基丹不可缺少的材料，各位想要尽快筑基的道友们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新鲜的新月草，鲜嫩多汁来。”

　　“新出炉的上品止血散，外出狩猎，探索秘境必备……”

　　小摊看得人眼花缭乱，东西却半真半假，通常有人鱼目混珠，拿石头当玉卖，各种骗术障眼法横生，稍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成肥羊宰了。

　　顾砚打小就在这片儿混，幼时也曾被骗过灵石，后来狠狠心攒钱换了本玄级幻术来修炼心神眼神，慢慢的就再没有谁能骗得过他，反而还经常从中捡漏挣钱。

　　只是他今日是来卖灵植的，不想逛街。
　　直接自热闹无比的人群中穿过，走向旁边挂着“万宝行”绣旗，装潢极为豪华的商行。

　　他常接采药、猎杀妖兽的任务。
　　跟镇上发布任务的万宝行管事最相熟，见他过来，鱼七轻轻往柜台磕了磕白玉烟杆，眉眼间慵懒无限。
　　“哎哟。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看看。”
　　鱼七跟他还挺对脾气的，弯着眉眼笑意盈盈的跟他唠嗑，“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居然让赵峥宇跟你师父新收的那小师弟单独出来了。游商街那些心黑手狠的家伙瞧着他们眼生、面嫩不知世事，拿根价值不到三两的红玉簪，就骗了他们十颗灵石……”

　　“你若是再不管，小心他两被骗的倾家荡产。”

　　顾砚摇头，神色冷淡，“那位林家小少爷兜里估计有的是灵石，我才不去费那心思多管闲事呢。”

　　这话里透着股掩饰不住的生疏。

　　鱼七如何听不出来，慵懒挑眉，“你今儿怎么转了性子？往日里你不是将师弟师妹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远的不说，就前年你为了那个骗了赵峥宇五百灵石的散修，硬是往落日山脉追了两天两夜将人揍得鼻青脸肿，还坑出来不少灵石的事儿，我可还记得清楚呢。”

　　这事顾砚也记得。
　　只当时他真心将赵峥宇当亲人，爱护师弟心切，觉得再辛苦危险都值得。自家师弟在外头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骗了灵石，自然该他这个做师兄的出头讨回公道。

　　如今再回头看时。
　　就只剩下意兴阑珊，觉得没意思得紧。

　　他不想再提这些，拿出装了紫风铃草的玉盒给鱼七。
　　“你给估个价，看看值多少灵石。”

　　鱼七拿到手中便惊叹，“好东西呀！”
　　他被万宝刚安排在落日山脉外，管着山脉里的灵植运转，自然是个最识货的，知道紫风铃草这种灵植因为到五百年时就会落地重生，少有能采摘到完整五百年的。

　　通常都是百年上/四百年的年份。

　　顾砚拿来这株不论年份、品质都是绝佳。
　　鱼七只略作考虑，报了个价格，“万宝行收了，我给你三千中品灵石，你觉得如何？”

　　这个价格，是普通四百年的紫风铃草的两倍有余，已经是非常实诚的价格。

　　鱼七也看准了他单木灵根擅长养护灵植，想跟他做长久生意才会诚心报出这个价。
　　哪怕是转手出去的利润都没多高了。

　　顾砚点头，“可以。”
　　他略想了下，让鱼七，“你就给我两千中品，一万下品吧，我留着买东西方便些。”

　　中品灵石跟下品灵石的兑率是1：10。
　　但因为便于携带、蕴含灵气的浓度等关系，人们都更愿意要1中品灵石，而不是10个下品灵石。

　　鱼七自然非常乐意给他下品灵石。
　　按照他所说的给数好了灵石，又拿出个装着衣裳的小包裹，“这个是祝贺你结丹的礼物，我如今手头紧，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是套黄阶低级的法衣，只绘了个防尘的阵法，你将就着穿吧。”

　　说着看了眼他身上的粗布麻衣，轻轻啧了声，“总比你身上穿的这件要好些。”

　　顾砚低头，“这衣服有那么差么？”

　　他又想到那场梦境，宁霜风过来小苍山找他退亲时，脸上那对他溢于言表的嫌弃。

　　明明他比宁霜风先结丹。
　　金丹也是更甚一筹的无暇金丹，可以说是世间罕见，宁霜风不论如何也不该看不起他。
　　偏宁霜风就因为他的穿着，面露嫌弃神色。

　　鱼七笑着斜了他眼，拿着烟杆磕了磕柜台，“常言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你穿成这样，别人自然觉得你是个土老帽。也就是小苍山这个山疙瘩里了，不信出去看看，那些名门子弟，世家精英哪个不是衣袂飘飘、飘然若仙。”

　　他吸了口烟枪，吐出口白芒烟雾，神色有些纳闷，“你又不缺灵石，干嘛把自己弄成这般落魄模样？”

　　顾砚略想了下，“也是。”
　　他以前其实过得并不算富裕，小苍山的灵田是他在修习《万木逢春决》过程中，慢慢一点点的开垦，养护出来的，多是下品灵田，只有十来亩中等灵田，能称之为上等的也就他院子里那半亩以及种植碧岭果树的那些。
　　灵田虽不少，却只能种植胭脂米这种低等灵植物，扣除山上日常消耗的，种植收获灵米的出产并没有高到离谱。

　　碧岭果树的产出也就那么些。

　　首先要紧着他师父清扬真人用，后来才轮到他跟师弟师妹。

　　平日里迎来送往、宗门维修、使役的月例都要从里面扣。分到他们手里就那么些，修炼要用、买止血散要用，修补武器也要用。

　　好像每个剑修都有把日子越过越穷的本事。

　　幸好他是个木灵根剑修。
　　也幸好当年他为了开垦灵田，花大价钱买了本《万木逢春决》修炼，让灵田跟碧岭果树成了气候，再加上他院子里还剩下的三株灵植，每棵至少也是数千中品灵石的收益。

　　他如今不用操心给宁霜风送什么东西，也不想再管赵峥宇跟林真真以后的开销。
　　或许能稍微过得手头宽裕些。

　　“再买两套低级法衣吧。”他说。
　　只绘了防尘防水阵法的低级法衣很便宜，只要二十灵石一套。
　　鱼七翻箱倒柜给他找了两件尺寸合适的。

　　都是极好的料子，一件是雪白如银的绣了傲雪红梅，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绣了仙鹤振翅。

　　鱼七端详了片刻他的脸，敲着柜台给他保证，“你穿上必定好看。”

　　又兴致勃勃的翻出来两根青白玉簪、两块雕着花鸟的玉佩，几个样式材质各异的香囊，半打雪白材质绣了暗纹的丝帕，整整齐齐的堆在柜台上推给他，“这些都是凡俗物件，拢共值个百两银，你给我一个灵石就行。”

　　顾砚没推辞，“好。”

　　又低声跟鱼七道谢。

　　鱼七跟他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他的为人品性再清楚不过，摆摆手笑道，“你若是真想谢我，待你那宝贝的碧岭果熟了，好不好卖我百八十个就是，我还是按照每个两百中品灵石的价格收来大用处，你待如何。”

　　碧岭果树乃是玄品高级灵植。
　　其果实有强身健体、拓宽筋脉的奇效，还是极品培元固体丹不可或缺的材料。鱼七早就在打它的主意，只碧岭树三年开花、三年结果，每次结果都不过两百个。
　　顾砚在处理这些果子时最是吝啬，要给他师父先留够八十个、师弟师妹们各留四十个，每次结果只肯从自己的那四十个里抽出小半来卖，其他还得留着自己用。

　　都不够他店里卖的，别提送到其他分号了。

　　鱼七暗自叹口气。
　　在他看来，顾砚这人啥都好，天赋绝佳，（灵力亲和度超过九的单木灵根，在修士里可谓是万里挑一）、胆大心细能吃苦（刚炼气成功就敢往落日山脉边缘跑去挖灵草换灵石）、运气也好，被妖兽追着随手抓出来支枯萎小苗，种活了竟是玄品高级的碧岭果树，平时进山也罕有空手出来的。

　　天赋、气运都称得上是绝佳。

　　按理说，顾砚这般人物，绝对是能在修行路上走很远的。
　　元婴必成、化神可期。

　　可顾砚有个致命的缺陷。

　　就是对他师门的人太好了……

　　或许是自小没有父母亲人的缘故，他打心眼里将小苍山当作了家，将他的师父、师弟师妹当作了亲人，待他们甚至好过自己。

　　那么大棵碧岭果树，就成了他师门的东西！

　　太重感情，也许并不是件好事。

　　师兄弟间因为资源、灵药，闹得反目成仇的事鱼七看得多了，就怕他不经意间在这件事上栽跟头。两人关系熟稔后，他也极为隐晦的跟顾砚提起过，可惜顾砚没将他说的放在心上，仍旧我行我素，事事以其师父师弟们为先，自己反而不太注重吃穿用度这些外物。

　　听闻去岁小苍山添了个小师弟。
　　只怕今年的碧岭果，他连十个都捞不着了。

　　鱼七无奈叹息。

　　却听顾砚笑着道，“行，待碧岭果熟，我将两百个都摘了给你。”

　　鱼七微微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
　　他满心诧异，惊讶于顾砚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也跟着笑道，“你这话说出来，可是不许反悔的，待碧岭果熟了、你若是改主意不卖了，我就带着伙计打上你们小苍山去讨要。”

　　“说卖你就卖你，不开玩笑。”
　　顾砚又不傻，以前他愿意对师门上下都好，那是因为他心里将他们当做了亲人。可他将他们当作能信任、依靠的后盾，他们却只在心里将他当成个大冤种。
　　他脖颈上顶着的也不是个球，凭什么将东西留给不亲近他的人糟践？！

　　怕鱼七觉得他转变太大，心生疑虑，低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年初刚结丹，也需要添置些金丹期适用的法器……那些东西可都不便宜。”

　　鱼七点头，“是不便宜。”
　　又将白玉烟杆凑到唇边吸了口，笑颜如花的指着他轻骂，“早多少年前我就提醒你该多攒点家底，修行路漫漫，哪有那么容易走，你倒好，仗着自己灵根纯粹竟连灵药也不吃，没想到居然也让你成功结了丹！”

　　“金丹的品质居然还不错，真真儿要气死个人。”他并不知道顾砚结成了无暇金丹，只能从顾砚结丹后的表现来看，隐约猜测是七品以上，暗中也忍不住对顾砚也高看许多。
　　要知道小苍山这种微末小门派，要灵脉没灵脉，要功法没功法，顾砚还要拖着门派作为自身负累，比寻常散修还不如，能够结成上等金丹便已经是资质罕见，万里挑一了。

　　顾砚有心收集些好的炼器材料，请炼器师给他定制把长剑，仔细将这件事说了。

　　鱼七思索片刻，只说让他赶紧攒够灵石，只要灵石足够，他们万宝行多得是成的高级灵剑，想要练剑的材料他们也不缺。
　　找到合适的，传信他来交定金就是。

　　两人又聊了两句，顾砚起身告辞。

　　回小苍山时暮色四合，山风微凉。
　　山道狭窄，幽深且寂静，周遭只有葱郁翠绿的树木，连个振翅飞翔的鸟儿都没有。

　　顾砚背着剑踏上打磨整齐的青石阶。

　　这石阶并不是原本有的，是他练剑时的时候，特意选了色泽好看、质地细密的山石，仔细将其切割成大小一致的石块，再慢慢地堆叠固定成路。
　　道路两旁所栽种的花草、树木，也是他或买种子种下，或自远处挖来自觉好看的树木栽下的，就这么条蜿蜒向上的山石小道，费了他近五年的功夫才修好。

　　其实不止这山道。
　　小苍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妥善照顾、最终绿茵成林。
　　无论哪里都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地方。

　　人也是，不论是师父，师弟赵峥宇和师妹戚蓉蓉，哪怕是刚上山不久的林真真，他都尽量主动去亲近、不让自己显得太冷硬严苛，自认待他们谁都不薄。
　　正因为如此，被背叛时才会更痛、更冷。

　　山风的凉意自他脸颊拂过，直凉进了皮肉骨骼，将浑身血液、四肢百骸都凉得透透的。

　　察觉到自身心境不稳，隐隐有因为怨恨心神浮动，走火入魔的前兆，顾砚拧着眉头、轻叹口气，停下脚步于石阶上坐下出了会神。
　　待心境平静，才起身继续前行。

　　山门口跪着的陈安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自行下山去了。

　　刚到自己小院门口，收到师父清扬真人传召，说他出关了，让徒弟们都过去他房里坐坐。

　　捏着传讯用的纸鹤，顾砚只觉寒意更甚。
　　丹田被冰凉利器剖开、将长在血肉里的金丹硬生生拽出的疼痛记忆犹新。
　　直疼得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栗。

　　他靠着院门咬牙切齿的深吸口气，惨白着脸色泡了个热水澡，才勉强平复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换了件衣裳去找清扬真人。

　　他耽搁了些时间，到时除了外出历练的二师妹戚蓉蓉，赵峥宇跟林真真已经在了。

　　令他惊讶的是，本该下山的陈安居然也在。

　　顾砚冷笑，他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件将事情闹到他师父跟前来的。
　　看来林真真是真的想当小苍山的家呀。

　　那正好，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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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