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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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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春天来了,轻舟失踪风波像“南北”雕塑上结的一层薄冰,随着回温渐渐消退了。
春日里多是绵绵细雨,添伯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了,他辞去了管家职位,每天在管家小院里,养养花草,听年轻人吹吹牛。
一只全身湿漉漉的小红獒凑到他的脚边,他垂头去看,眼眶一酸。
南宫峻岭信守诺言,派人去他的老家,又弄来一只纯种小红獒,还别说,它跟一丈红小时候长得真像,可终究不是一丈红。
“汪汪——”
以往的春天,一丈红也是这样,经常顶着湿漉漉的身体来他的小院子找东西吃,他喂完吃的,还会用吹风机给它吹干毛。
添伯将小红獒的身体轻轻踢开,“小混球,刚喂完吃的,怎么又饿了?”
“汪呜——”尖利高昂的声音像是在撒娇。
添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啧啧,我的退休工资只够养你这个小混球。来来来,跟我进来,我先给你吹吹红毛。”
小红獒屁颠屁颠地跟着添伯,走进了屋内。
添伯退休了,那管家职位自然是由沉稳老练的南宫沉接手,前一段,添伯自觉像一辆年老失修的老卡车,最后一次卸货,花了半个月,一样一样地对南宫沉交待好。
刚接手的这段时间,南宫沉忙得是四脚朝天,披星戴月,南宫南都难得跟他吃顿饭,约个会什么的。
这天,南宫南刚进主堡的茶室,就看到南宫沉急匆匆离开,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个,气得她冲老头抱怨,“他怎么每天这么多事?!”
“刚接手嘛,等上手了就好多了。怎么?”老头凑到女儿面前,八卦道,“听你这意思,心疼?”
“我心疼什么啊?”南宫南端起女佣泡好的参茶,喝了一口,刻意避开老头贼兮兮的目光。
“结婚啊!结婚我就不让他那么忙!”
南宫南“噗”一声,差点把参茶喷到老头的脸上,“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结婚嘛,他当了我的女婿,自然不用那么忙。”老头难得翘起个二郎腿,晃晃悠悠的。
南宫南挑了挑眉,将茶杯“咚”一声搁在茶桌上,“哟呵?激将法?那行吧,老头,给我办个婚礼,我要和南宫沉结婚。”
老头斜倪了女儿一眼,满脸写着三个字“逗我玩?”
“我认真的。”南宫南优雅一笑。
老头抬起双手,像是在做气功一般,同时往下压:“别急,有个过程嘛,结婚是大事,先谈恋爱。”
南宫南语出惊人:“我们都谈了十八年了。”
老头:…………这怎么可能?你们——
南宫南傲娇地仰起脸,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女王。
看样子不像假话,老头立马坐直身体,“卧槽!你们在我眼皮底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嗯哼。”南宫南耸了耸肩。
老头仰天长啸,把南宫北和柳浪喊了来,“你们知道这回事吗?”
“知道啊。”南宫北搂着柳浪,往沙发上一靠,一脸淡定。
柳浪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像是在说:您是当父亲的,难道不知道吗?
老头不服输,又把正在拼命钻研城堡账目的南宫沉叫来,“小南说你们谈恋爱了,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沉倒是谦逊,垂着头说:“老爷,我和小南确实早就在一起了,但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奋斗事业,把结婚这回事给耽误了。”
“…………你都娶了我南宫峻岭的女儿,还要奋斗什么事业啊?”
“…………她又不继承财产,我当然要奋斗了,不然怎么养得起我金贵的……大小姐?”
“…………她跟你说的不继承财产?你傻啊!我怎么可能同意?我肯定是一人分一半啊!儿子女儿都一样啊!你这年轻人,思想也这么封建吗?”
“…………您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卧槽!谈了十八年,亏你们做得出来这种事!给我原地结婚!今天就去领证!”
老头转头冲着看热闹的女佣们喊:“快去敲锣打鼓宣传下,我的老女,啊不是,小女要结婚啦!”
他在原地,端着茶杯,兴奋地打着转,茶水洒得地毯、沙发、茶桌上全是,但架不住他开心啊!
“新闻发布会,我亲自出席。哼哼!扳个大本回来,省得那些碎嘴子天天嚼啊嚼的,烦都烦死了!”
“…………嚼得最多的,不是您嘛。”南宫南微笑着看着他,有点恨没早说的意思。
老头翻了个白眼,又挥了挥手:“哪有?懒得跟你说,我去跟老友们报告好消息去!你们请便吧!”
南宫北和柳浪笑着抱在了一起,冲着南宫沉叭叭地喊“姐夫”,南宫沉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客气客气,结婚了再叫也不迟。”
当天下午,全天下都知道南宫家族的大小姐要出嫁啦!他们拼命去扒新郎是哪家贵公子,搞了半天,在新闻发布会上,见到了南宫峻岭身边西装革履,一脸肃穆的南宫沉。
“下嫁管家?”身经百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记者挤到最前排,将话筒怼到了南宫老大的脸上。
“你管得着吗?”南宫老大听到这个有点不爽,想把这位老记者暴打一顿。
毕竟这是南宫老大,老记者不敢得罪,连忙点头说,“不是,好事好事,嫁出去就是好事。”
“切,你哪个新闻社的?我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记者垮着个脸,悻悻然地缩回了后排。
这南宫的一家三口都是这脾气啊!
婚礼择期举行,南宫南倒不急,南宫北却有点着急上火,每天在工作室捣鼓,想设计一场特殊婚礼,作为送给老姐的新婚礼物。
柳浪有时候会陪着他,给他一点建议。
但大多数时候,她在做一件特殊的事情,就是南宫北之前问的“你有什么喜欢,或者想做的事情”。
她找到了想做的事情,起因是有一天听一档节目,社会学家贾雷德·戴蒙德说了这样一段话:
“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时期语言消失的速度像今天这样,每9天就有一种语言消失,而研究濒危语言的语言学家寥寥无几……仍被使用的语言总数约7000种……使用最多的是汉语……中国本土语言有300多种……我们要如何保护语言……语言学家……”
她被这段话触动了,听完节目,她就去了语言研究馆,查资料并收集了中国数十种濒危语言,再顺着记忆,一一记录下来。
这一举动被细心的馆长发现了,一聊天,馆长被柳浪的储备知识惊呆了,他兴奋地上报省里,省里一听这事,立刻派专家下来考察,很快发现柳浪简直是个奇才,就没有她不会说的中国方言,甚至是前几年消失的少数民族语言,她都能说个大概。
这件奇事震惊了语言界,语言学家纷纷要求跟她对谈,将她当成一座移动语言资料库,频频从她的脑子里调取宝贵的语言资料。
同时,她的另一层身份也被扒了出来——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南宫家族继承人南宫北的爱妻!
这下娱乐八卦媒体又沸腾了,之前是谁说她配不上南宫北的,明明是江郎才尽的南宫北有幸娶得才华横溢的“语言界天才”柳浪。
南宫北看到报道,简直被气笑了,这些媒体见风就是雨,真他妈的比墙头草倒得还快,他把这件事讲给柳浪听,柳浪让他别在意外面的报道。
南宫北要是介意,就不会跟她说,他搂着柳浪亲了一口又一口,“哈哈,好媳妇儿,他们称你为语言界的‘沧海遗珠’,不,你不是遗珠,你是世界上最美的……珍珠!”
柳浪缩在他怀里笑,“怎么又变珍珠了?先前才说是……白宝石的。”
“都是都是!反正是我世间最珍爱的宝贝!”南宫北的嘴比蜜还甜,也比啄木鸟的嘴还要勤勤恳恳,一晚上辛勤工作。
·
三月阳春,南宫南的婚礼选在了空气清新的“绿水”山谷举行,这里鸟语花香,柳枝吐芽儿,透着一股万物生长的气息。
早晨化新娘妆时,柳浪陪在身侧,南宫南趁着化妆师去洗手间,开始八卦,“浪浪,你们结婚前一天,在这里可真……浪漫。”
“啊?”忽然提到山谷发生的事情,柳浪的脸像沸腾的炉子,烧得通红,“北哥跟你说什么了?”
南宫南眼珠一转,“说喜欢我的电壁炉咯,前一段儿我不是给你们的卧室也装了嘛?可是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那个原因——”
她故意停住嘴,眼角关注着柳浪的表情变化。
果然,柳浪捂着半边脸,嘴唇都咬成了血色,“他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也不知道羞!”
“他是我弟弟,我从小看着他光屁股呢,怕什么,而且这里又没外人,是吧?”南宫南抿着唇憋笑,手指一根根蜷起来数,“我那间避暑屋子,你看,电壁炉、床、沙发,甚至是墙上的壁纸,全搞坏了,你们年轻人可真能折腾!”
“唔,不是说都修好了么?”
柳浪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的关注点不对,重点应该是那场迷人的欢爱,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不是,是令人想起来,从头发到脚趾头,都羞耻至极啊!
南宫南笑了笑,柳浪还是老实啊!
“浪浪,你真是个可爱人儿,怪不得我那有严重强迫症的老弟都能被你治愈,你都不知道,我曾一度以为他活不过三十……”
“额…………”
化妆师回来了,打断了两姑嫂的聊天。
这场婚礼耗时又耗力,大部分都是南宫北设计的。
南宫北为了完成南宫南儿时未了的心愿,在山谷里建了一座充满童真的游乐场,搜集着所有南宫南从小到大喜欢的玩具和游乐设施,也为每位宾客准备了有趣的玩乐服。
游乐场外是休息区和饮食区,不愿意入场玩的,可以在休息区观礼。别以为没人玩,那海洋球区域,全是老头子,由南宫峻岭带头,返老还童,玩了个尽兴。
南宫沉和南宫南拥抱在一起,带着一群孩子,跳起了充满童趣的幼儿舞蹈。
对南宫沉来说,他的青春早就结束了。十几岁被南宫峻岭选中,来到南宫家族,他一直勤勤恳恳,踏实可靠,才会被南宫峻岭赏识,坐到现在管家的位置。
但这一刻,他仿佛变回了二十二岁,第一次向南宫大小姐表白的那个青涩的小伙子,当时得到的回复是什么来着?
“——真的喜欢我吗?那证明给我看。”
“好。”
南宫沉用了十八年去证明,他爱南宫南,爱南宫北,骨血早就融入了南宫家族的每一寸空气里。
游乐场一角,南宫北正在逗一个宾客的儿子,逗了一会,把那孩子逗得暴跳如雷,狂躁不已,南宫北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柳浪摇着头上前,先用零嘴安抚好小朋友,然后将笑出鹅叫声的南宫北扯走,“别欺负小朋友好么?”
“我哪有,是他禁不起逗。” 南宫北继续鹅叫。
柳浪被他的笑容感染了,扶着腰问:“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不想。”
南宫北收住笑容,认真地说,“我要过二人世界。”
“哈哈,我也是。”柳浪捏了捏南宫北的脸颊,宠溺地亲了一口。
“亲一个可不够,我们现在就去过二人世界好不好?这段时间忙着布置姐的婚礼,都没跟你约会。”
柳浪眼睛一亮,“约会吗?去哪里?”
“去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里积雪应该融化了不少。我们去看看那棵连理枝!”
连理枝:不要过来啊!!!
可惜南宫北听不到可怜的连理枝的心声,开着一辆大车,载着御寒装备和柳浪,去了久违的雪山。
“这里真美啊!连理枝都长出新叶子了。”
“我觉得你更美,冷是不是?”
“不冷。”
“没关系,冷就告诉为夫,为夫温暖你——”
白色雪山里,一棵连理枝下,有一座小小的帐篷,外层的彩灯一闪一闪,如星辰一般,里面传来了温暖人心的窃窃私语声。
连理枝:……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