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中年大方》暖灰

8、秘密

　　某个人会做梦，在梦里，会有濒死的孩子，他们会得到力量，为正义而战斗，如同英雄般获得胜利，他们的灵魂在此被观察员收走，获得安息。

　　上冬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映雪对着一桌残羹剩菜说，“还能有什么？不信你去查，无论出现多少‘恶作剧’都没有少女失踪案，因为这些少女在现实中不过是濒死的人，死亡对她们来说是解脱。”

　　“这个世界上只有少女会死吗？”上冬讽刺地道。

　　“当然不是，但是你承接的是少女这一系，其他人有其他人的梦，少女、少年、成年男女、老年男女，每个人想要的不同，不是吗？”林映雪道，“你为什么会进入少女这边才是挺奇怪的。”

　　“不是那个什么年龄错误么？”上冬问。

　　“不，不是说年龄错误不存在，年龄错误是存在的。”林映雪斜了卜罗米一眼，独角兽似乎很害怕，溜进了桌下，“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进入少女这一组，按理说你应该进入成年人或者成年男，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女装的癖好？”

　　上冬没好气地道：“我没有！我对少女没任何兴趣！我还是同性恋呢！”

　　林映雪似乎也很不解，想了下，道：“也许是临时错误吧。”

　　“什么临时错误？什么人为了什么整出来这一套？”上冬的迷惑越来越多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而且，你说那些魔法少女都是要死的人，那你什么也不做他们不也会死吗？”

　　“谁说的？”林映雪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死？”

　　“就是……会死。”上冬说，“不然呢？”

　　“不然他们就会一直不死，哪怕脑袋掉了。”林映雪微笑着说出恐怖的话，“你要不要看看现场？”

　　上冬不信邪地道：“那你展示一下啊。”他才不信正好有这么个场面。

　　林映雪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后站起来做了个手势。上冬默默地跟在后面，卜罗米跳上桌开始舔盘子。他们离开了出租屋，走上街头时正是下班点，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某个十字路口。

　　林映雪在道路口的大石墩坐下，指了下旁边的那个，上冬跟着坐过去，沉默在俩人间扩散开来。

　　“你到底是不是人？”上冬没忍住开口了。

　　林映雪还是那句话：“是人。”

　　这句话堵得上冬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也没什么证据辨别林映雪的真假。他只能盯着林映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假，有种虚假的悬浮感，当他意识到什么时嘴已经先说出口了：“我有点相信你是人了。”

　　林映雪有些诧异：“怎么？”

　　“你睡着时我靠近你，你的那个反应。”上冬说，“假人是不会在意的。”

　　林映雪的嘴角扬了扬：“那你就没想过，也许连你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我操。

　　上冬顿时就慌了，先不提缸中之脑这种命题就是无解的，一般来说这句问话之后就该开启无穷无尽的苦逼线，最后还捞不着好。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类似剧情最后有好下场的。他正愁得七上八下时，一声尖锐的刹车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令繁忙的路口稍稍陷入了停滞之中。

　　上冬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凑过去，看见电瓶车被一辆SUV撞飞了十几米，电瓶车旁边躺着一个人，腿折成了奇怪的形状，一动不动。再远处，一个小小的躯体躺在灌木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映雪一把抓住，从尚未反应过来的人群中挤出去，急跑到灌木附近。他第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到处都是血，最远的喷到几米开外，直到一声微弱的求救响起，有什么东西动了下，他伸长了脖子，立刻看见一条恐怖巨大的伤口，几乎割断了脖子，能看见黄黄白白的东西，还有白色骨头与气管，更惊悚的是，这条脖子的主人还未死去，依旧睁着眼睛看向他。

　　这样的出血量和伤口，十秒之内人就会失去意识，上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接近半分钟后被人扯开，那双睁大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他。

　　后脑勺被拍了一下，上冬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看见的是林映雪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刚才看见的，这种假像很快被驱走了，林映雪转过脸来说：“醒了吗？”

　　“什么醒……我没做梦。”上冬喃喃道。

　　“你被吓着了。”林映雪说，“这是正常的。”

　　“我只是……没料到。”上冬在路边花坛坐下，双目无视地盯着下班的人潮，“她死了吧？现在。”

　　“死了。”林映雪举了下手机，“我同事处理了。”

　　上冬沉默了会儿，道：“为什么要用‘恶作剧’这种方式？”

　　“仪式。”林映雪道，“不要问我怎么来的，总之，这就是仪式。”

　　上冬想起林映雪在“恶作剧”中的举动，问：“完成了任务的就是完成了仪式，可以死去？你拿的是什么？”

　　“灵魂。”林映雪这次有话直说了。

　　“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呢？”上冬抱着一丝希望，“他们会活下去吗？”

　　“你觉得他们应该活下去？”林映雪皮笑肉不笑地说，“像刚才的女孩那样？”

　　“不……如果那个女孩不死，是不是能救回来？”上冬突然意识到，“只要给她输血缝合伤口。”

　　“缺血会引发器官衰竭，依她失血的速度，就算不死，她的器官也会死，接下来要怎么样？换器官？全换？”林映雪吐了口气，“假设到那时候她还是不死，那只能拖着那样的身体活着，每天都处在痛苦中，这不是现代医学能治好的。”

　　上冬知道这个道理：“那为什么还分任务失败和成功？成功是死亡，那失败呢？”

　　“消亡。”林映雪吐出一个词，“从此之后他们就不在了。”

　　上冬一瞬间觉得林映雪在撒谎，但是他没揭穿，他有些精疲力竭，只想好好休息。林映雪准确读取了他的心意，站起身往回走，他跟在后面，一如离开家的时候。

　　卜罗米把盘子舔得太干净了，上冬条件反射地收拾了桌子，把碗筷洗了，放到滤水架上。回到客厅后，他看见林映雪的房门虚掩着，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从门缝中看见脱掉上衣的身体，宽阔的肩膀与活动的肌肉稍稍挽回了点他的神智，他正发懵时，门里的人已经转过身来，伸出手摁住门板。

　　“还有两关。”

　　说完，门就被关上了。

　　上冬接下来好几天都心神不宁，被老板怼了好几回，有心想着辞职又挂念是不是几次之后就结束了，到时候回归正常生活又要找工作，那不是惨了。他就这么摸着鱼、打着工，不知不觉一星期过去了，等察觉时林映雪已经成了熟悉的同居人。

　　“你就不能做饭吗？”上冬没好气地吼，“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要你干什么？”

　　“护着你不让你死啊。”林映雪不急不忙地回答，“怎么？你的命还不值一顿饭？”

　　“你护个鬼啊，从头到尾你不都是旁观吗？”上冬怒，“我就觉得观察员根本没必要存在！”

　　“我不存在，谁收灵魂呢？”

　　“是不是灵魂还不一定呢！”

　　林映雪笑了笑，没反驳，就是这付样子特别让人恼火。

　　上冬骂了两句没回应，憋着火把外卖在桌上摆下，刚打开塑料袋卜罗米就窜了上来，狗头一伸要舔菜，被他一巴掌拍下去了：“这个独角兽又是什么？说起来是指引任务，但是两次任务都是我自己触发的，和他有一毛钱关系？”

　　“他啊……以后你就知道什么用处了。”林映雪敷衍地道，“总之我不会害你的。”

　　上冬盯着炒鱼片看了几秒，问：“为什么要用我的梦？为什么不直接造一个情景剧，这样不是更好控制剧情吗？你说我影响了梦的世界，出现与童话氛围不符的东西，那不用人的梦不就行了？”

　　这次，林映雪终于放下了手机，轻轻地问：“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自己。”

　　“问我什么？”

　　林映雪的脸侧过去，一半隐入阴影之中，微笑爬上他的嘴角：“为什么是你的梦？”

　　上冬猛然睁开眼，手里的筷子还在，身上的衣服还在，眼前的一切不同了。

　　昏暗的街道，孤零零的路灯，两边是柴火盒一样的尖顶两层小楼，每一幢都仿佛是复制粘贴的。极目远眺是一片影影绰绰的屋顶，月亮高悬空中，唯一的一朵云点缀在下弦月底部。四周安静极了，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林映雪这次来得更早，穿着上冬买的家居服，脚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运动鞋，也是上冬买的。他站在不远处，手里居然还端了盘烤鸭，一边吃一边对上冬笑。

　　上冬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忍不住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