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中年大方》暖灰

21、林映雪

　　上冬能够恢复自理是一天后的事了，“醉酒”的感觉真不怎么样，更不用提冲击性的事实。他睡睡醒醒，一觉就已经到第二天了。

　　这是一间病房但不是医院，各种仪器环绕着病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绿植成片的山坡，视野范围内居然一个人造物也没有，仿佛是什么深山老林——后来证明这里确实是。

　　上冬是被拉开窗帘的护士叫醒的，留了药和水嘱咐吃，十分钟后送来了早餐，他有些茫然地被推着行动，吃完早餐洗漱完才感觉重新像个人。房间挺大，他转了一圈后迟疑了会儿，试着推开了门，令他意外的是门并没有上锁。

　　外面是走廊，往前往后都是重复一样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上冬怀疑是不是还在做梦，很快他就强行否定了这个观点，没必要自寻烦恼。他顺着走廊逛了一圈很快找到了电梯，看起来他并不是个犯人，当他顺着电梯走出大楼后发现并非如此。

　　这是一座山里，至少从大楼门口看是这样，视野所及范围全是绿植，能看出是在山顶，有一条柏油公路，没有任何指示牌，没有人行道或者慢车道，上冬无聊地顺着柏油路走，很快就看见一堵墙，三米多高，水泥制成，非常光滑没有任何攀登点，顶部还有电线圈，他站在远处看了会儿不得不感叹这墙不借助工具确实没办法过去。有墙自然有门，两扇大铁门，从厚度来看可能是实心的，下面有轨道而不是轮子触地，说明很重，两边的保安岗亭终于让他有了点熟悉感，直到保安岗亭里走出来一个背枪的小战士。

　　小战士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冲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走近后说话倒是很和气：“上冬？”

　　“对。”上冬道，“我能出去吗？”

　　“不能。”小战士干脆俐落地道，“里面随便走，不要出墙就行。”

　　上冬有心理论几句，又很清楚肯定没结果，最后还是按捺下内心的不满转了身。水泥墙内的风景倒不错，看得出来用心设计过，绿植成荫还有休憩处，只不过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他站在一个湖边上，看着岸边的鹅卵石陷入了沉思：总感觉参加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里。

　　“湖只有一米五。”林映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想自杀的话不要选这个。”

　　上冬侧脸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真实的林映雪远没有梦境中的那么惊艳，看得出来的一脸疲惫，也更加冷淡。他叹了口气，说：“谁说我要自杀的？”

　　“很多导师都有心理问题。”林映雪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上冬的手腕把他牵到长凳边坐下，“心理有问题没办法直观发现，很麻烦。”

　　上冬没好气地道：“我觉得我挺好的，突然发现自己有家店，有点小钱，为什么不高兴？”

　　“你店关门了，疫情。”林映雪平淡地道。

　　上冬：“……”

　　“你是自愿来参加实验的，为了赚钱。”林映雪看着湖面继续降维打击，“也没多少钱就是了，毕竟这是拯救世界的大事，人人有责。”

　　上冬：“……”

　　“你父母离婚各自成家，男朋友结婚去了，你的房子断贷，卖不出去。”林映雪看了过来，“你有什么要问的？”

　　上冬迟疑了下，问：“你喜欢男的吗？”

　　“我的性取向是女。”林映雪的语气没有任何停顿，仿佛准备了许多回，“我喜欢漂亮聪明的女人，和我并驾齐驱的。还要我继续吗？”

　　“别了别了。”上冬捏着眉心无奈地道，“求你了，我就不该问你。”

　　山顶永远有风，一波接一波的涟漪在湖里永不停歇，俩人都没说话，他坐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里更是冷得慌。

　　“这个……就是这个所谓的梦境是由国家牵头的吗？”上冬问。

　　“全世界都有，那边的世界接触了不止一个国家，不过没有一个国家公开，目前还不属于严重问题。”林映雪道，“不同国家间也有竞争，毕竟这不仅是拯救世界，还会带来一些好处，比如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

　　上冬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林映雪转过头来注视着上冬，直看到他有些发毛后才说：“我们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现象，梦境会对现实世界的人产生影响，虽然只是在普通人睡觉的时候，不过，如果在梦境中得到导师的影响，那么这种影响会延续到现实世界。”

　　上冬想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梦境世界中的作为可以影响现实世界？”

　　“不是，梦境毕竟是梦境，和现实世界没有关系，但是，其他人睡觉时被你拉入梦境世界，思维活动是可以完整保留下来的，并且这种活动是不影响身体健康的。”林映雪道，“简单来说，人类现在多拥有一份睡眠时的人生，可以在睡眠中学习研究甚至写论文，这是非常伟大的发现。”

　　上冬有些好笑地道：“睡眠学习啊，要是我上学时也有这些就好了。”

　　“你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林映雪站了起来，“走吧，你穿得太少了，回房间去。”

　　上冬没有反驳，老老实实跟着走了，他是真的有点冷，走了一半回过头看着湖面，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是不是真有导师在这湖里自杀了？

　　林映雪并没有限制上冬的自由，也没必要，这里离最近的城镇有一百多公里，沿途全是无人区，几乎没有道路，不要说徒步了，开车都未必能走出去。上冬醒了确实很麻烦，不仅对健康有影响，也影响他们今后的计划。他走进办公室时就迎接了许多不友善的目光，许多人都认为上冬的醒来就是因为他的缘故，毕竟“林映雪”这个角色就在上冬梦中，虽然他一再表明和上冬没有任何私下接触，但是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

　　“他知道了？”张明月问道，“你没说漏嘴吧？”

　　“你觉得我会说漏嘴吗？”林映雪冷淡地说，“他也不懂，我说漏嘴他都不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很敏锐，只是他自己意识不到而已。”张明月说，“不要小看他。”

　　“我没有小看他。”林映雪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知道你对上冬在梦境里捏了一个你很不满，你也一直反对让他醒过来，哪怕生理数值很糟糕。”张明月摊开手一脸无辜，“别看我，好多人都认为你想让他死呢。”

　　林映雪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少嚼点舌根子，好好工作。”他验证完身份，大门无声地滑开，走过消毒通道后，一长条条的走廊展现在眼前，走廊两边的房间里都躺着一位导师，梦境无时无刻不在运行着，他们不会醒，只会活在他们所建设的梦境里。

　　林映雪见到上司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只有上冬的梦境最特殊。”

　　“我知道。”林映雪忍住不快，“但是说到底也只是盗梦空间一样的作用，梦只是梦，是无法影响现实世界。”

　　“只要能影响现实世界的人就行了，再说了，他这个和盗梦空间不同。”上司把平板推到林映雪面前，“只有上冬的梦境能够拉睡着的人进去，这些人在研究能力上有很大进步，你可以看看他们这段时间解决的技术难题，原本预测十年才能解决的。别的梦境没有这个功能，只有上冬，提高大脑的……我不知道，你们起了个什么名字？活性？总之，让他尽快回到梦境去。”

　　“梦境系统消耗他的大脑，而且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至少得休养一段时间。”林映雪的声音温度再度下降，“你现在让他回梦境就是让他死，我不会同意的。”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了，林映雪和上司大眼瞪小眼，直到被一通电话打断。上司接起来后表情越来越糟糕，挂断后看着林映雪目露凶光：“死了一个。”

　　林映雪心跳停了一拍：“国王？”

　　“不，国王救回来了，上冬烧的树林。”上司恼怒地喊，“你为什么要引导糖果屋！他把一大片进入梦境的活人都设定成了树林！现在两个大脑受损，一个脑死亡，搞什么！”

　　林映雪面无表情地道：“我说了暂时不要让太多了被卷入上冬的梦境，是你们强调要多做点实验的，我可不会给你背锅的。”

　　上司瞪大了眼睛，暴跳如雷地吼：“你给我滚！”

　　这几天上冬过得可悠闲了，每天有人送吃送喝，定时检查身体，他明显感觉到力量迅速恢复了，一星期后他试着围着大楼跑了一圈，脸不红气不喘。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里没有网，他如同与世隔绝，倒是确定了这幢楼有多大。除了林映雪透露的现实有点扎心外倒也还好，最麻烦的也不过是偶尔会出现的恍惚感，不过，他很确信这种感觉正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减轻。

　　我正在恢复健康。

　　上冬为此欢欣鼓舞时，林映雪带来了“好消息”：“以后你的事务由我全权负责。”

　　“升职了？”上冬问。

　　“准确来说是降职，不过权力大了点。”林映雪平静地道，“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

　　上冬：“……”

　　我怎么总感觉有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