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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卫小兵，最初由清大附中一些性格激进的中学生自发成立的群众组织，成立月余政权要职有人写信表示热烈支持，对反动派造反有理，同时建议他们注意争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群众。有了肯定和赞扬之后，卫小兵组织如烈火燎原一般迅速风靡全国，形成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群众力量进行了大串联，政权有心之人先后接见了几次各地来京的卫小兵，继而没多久政务院就发出通知，肯定了全国性大串联并号召就地闹革命。卫小兵运动从最开始的破四旧，但凡旧思想旧文化旧习惯都是他们要打倒的对象，一切被认为与封、资、修与四旧沾边的都要禁止。
他们视为奇装异服的人最初只是粗暴行动，剃发型剪裤腿剁尖头鞋，行为越发没了控制砸教堂挖坟焚烧文化典籍毁坏文物古迹。甚至打着破四旧，刮起了大人抄家风并迅速在全国盛行开来。抄家对象起初是所谓的牛鬼蛇神，逐步在有心人的带动引导和私欲下，逐步遍及工业者上层人士、高级知识份子、作家、演员以及学校教师和医院医生。
哪里有不平，哪里有张贴举报的大字报，哪里就有绿衣绿裤袖带红布章的卫小兵身影，高呼造反有理打倒牛鬼蛇神，冲击行政机关，揪斗领导干部的情况频发，加剧了动荡的恶劣性。人心从最开始发泄不满的试探，慢慢演变成只要觉得不平，就写举报张贴大字报。甚至于为了鼓动民主的积极反抗，学校工厂医院，都组织积极检讨大会。
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如同迷障一般工厂停产学校停课，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防备和被防备的各种检讨大会。学校本该是神圣的殿堂，在学生第一次因不满老师态度，写了举报信大字报张提，而老师被迫接受卫小兵公开批斗，所有青年学生犹如脱缰的野马，而以往严谨教学的老师人人自危起来。
这个世上哪一行都有兢兢业业付出的人，也有害群之马的老鼠屎，老师也是人，但凡是人就有好坏之分。但不能否认的是更多为人师者都是很称职的，每个人性格不同，教学的方式也不同而已，不能因为一个人严厉，就直接否认他的付出，否认他为人师表的赤诚。
愚昧的人之所以好掌控，因为他们追求的东西容易给与，而人懂得的多了，追求的也不再是本能的基础层次，价值观存在感人生价值的意义。有什么比被自己倾心教导的学生压在批斗台上，各种侮辱咒骂要来的更打击。人生的存在价值和意义仿佛就像一个笑话，思想走进牛角尖最后想不开，趁着夜色吊死在学校的门口。
有些时候，黑白只是弄权者舌尖的一句话罢了，轻飘飘的一句畏罪自杀，这件事情就被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乐悠是不敢置信的心凉，康教授仅仅只是被停职反而显得已经被仁慈对待。可这才仅仅是混乱刚开始，乐悠不知道为何时间线会被提前，可十年的历史能提起，那么即便是结束也会有几年的过程。
最安稳的方法就是趁着越演越烈的动乱前离开，但离开又哪有那么容易，不论是去港城还是去国外，这个时候没有特权的护送都不是易事。而且康教授参与过的研究，有心人就不会允许他们离开，康教授的性格也坚决不会离开。因为离开等同于他放弃了国家，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的一切，也是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不准备离开，也可以提前在动荡前选择安稳的地方下乡。京都开始自发组成卫小兵时，乐悠就私下里跟康教授和师娘说了这事，但两人对目前的乱象并不像乐悠那般的消极，从战乱走过来的人，对这个国家对国家的领导人都有着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崇敬。所有人都渴望并为之努力，希望国家的发展越来越好。
很多人都认为一时的乱象很快就平复，坚定且无所畏惧，爱国之心绝对不会被阴谋抹杀的。两人都坚信领导的大方向，不会让乱象继续恶性发展下去，康教授夫妻两人都不肯离开，乐悠苦劝也只能无果。就算是乐悠自己，如果不是前世的记忆，也会相信领导人对国家发展的抉择走向。
事情并没未曾往好的方面发展，卫小兵在拿着领导语录，天天在大街上一日比一日嚣张高呼造反有理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被举报的人调查都不曾，哪怕是虚假的证据，和几个人的供词就能直接被带上高帽，浑身五花大绑的压上批斗台，当着围观群众的人批斗，态度卑微承认错误的被关几天黑屋，接受街道和单位的处分，三不五时的自我检讨自我批判。
宁死不愿认下污蔑名声的人，除了批斗的更凶之外，被关起来殴打辱骂如同对待牲畜。闹得最凶的地方就是学校工厂，医院里的医生不少人也被各种举报，甚至于烧锅炉的都能举报单位领导贪污受贿。被举报的人会被重新划分成分，坏分子丢掉工作还算是从轻发落，甚至于家人之间为了不被牵连到，夫妻父子母女登会主动划清界限，主动交代被划坏分子的罪行，或许是不得已的明哲保身，可人性的卑劣也看的清楚明白。
被打成坏分子的人，要接受最严酷的环境劳动改造，家庭和出身也被划分了三六九等，就是农民也划分贫民和富农之分，三辈贫民成了一种口头上的荣耀。建国之后人口空前的膨胀，当一定的基础不能满足人口的需求，这种动乱就夹杂了差咋私欲的阴私。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岗位上，走了一个萝卜就有机会补上那个坑。
这样的事件太多影响也恶劣起来，上面也开始讨论这件事，城市人口太多那么就放到农村去搞建设。不论是大西北还是地广人稀的黑土地，都需要人建设。全国各大城市开始组织知识青年下乡上山，建设农村面貌新发展。脑袋发热的热血青年纷纷响应，但脑子清醒的人大有人在，城里的日子都有很多不满足，农村的日子根本不可能比城里好过。
大学生国家给分配工作，但在这种环境的氛围中，能分配的工作也是最基层。康教授被停职，乐悠留校的事情也不了了之，这个时间她孤身一人也不敢留在学校。倒是可以分配回原籍工作，但在哪里情况都差不多，虽说离家人近些可她不能不考虑康教授和师娘的情况。
两人独子不在国内，这几年两人对乐悠可以说当成闺女一样照顾，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还罢了，既然知道以后的情况会更糟糕，她就不可能不顾康教授和师母。当初教授能带人砸了赵家大门，只为帮她证明清誉给她讨回公道，乐悠就不能明知而不顾。
十年动荡下比较安全的地方，就是纪律严谨的军队。世事无常，乐悠以前从未想过她会去军工工作，但眼下是最好的选择，既能保证自身的安全之余，还能照顾康教授和师娘两人。哪怕她其实对军工武器很陌生，但既然选择了这条可攻可守的路，她会更加努力学习。
魏家大伯在接到乐悠电话，得知她愿意去军工上班后，惊喜的表示后面的事情他来办，让乐悠安心等着去军工上班就行。魏家大伯的速度很快，乐悠当天给他打的电话，第三天户口和工作证明就已经安排好。康教授在得知乐悠的选择，也只是一声叹息，嘱咐她不论在哪里工作，都要不忘初心，尽自己所能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乐悠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涩，为这样的康教授，也为如康教授这样对国赤城的所有人。不是没想过去国政大楼找大领导，只是有些事情她知道却说不得，而大领导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有专门的医疗团队陪护，国事也过问的少了很多。从卫小兵的组织从开始不被主流认同，至今壮大并风靡全国的变动，就有当权在背后推动，就算去也根本就见不到人。
历史的洪流浪潮翻涌，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无法螳臂当车，那就尽量保全自己和身边在意的人。只是军工属于工作保密，没有特殊情况即便是直系亲属都不能进入，想让康教授和师娘住进来显然不可能。乐悠入职第一天就是分配宿舍，一间不大的独立宿舍，只能在休息至于，穿着军装去康教授家多看看，毕竟至少军装在大多数人心里还是很有震慑力。
从生物跨度到军工武器，说实话跨度有些太大，乐悠唯一的优势就是这辈子记性挺好，理解能力也不差，还有就是领先半个世纪的开阔思路。因为有魏家大伯的批准，乐悠可以去资料库内看资料学习充实自己对武器的盲区。
军工的资料库并不如乐悠想象中的神秘和高大上，资料并不多基本都是国内目前在使用的武器图纸，以及生产流程记录。理论上的东西并不多，从资料不难预测国家的武器也在起步中，好在乐悠理解能力还可以，对这种直接的硬菜也接受良好，并且在现有的武器基础上，改进武器的性能，得以让武器使用起来更加便捷杀伤力更大。
入职军工才知道武器也是有区分的，最基本的是枪支弹药的生产，武器设计之前一直都没有，都是生产线的老师傅，根据经验来完善枪支弹药的不足，而现有的武器也多是国外发明，研究透彻后有了图纸自行生产。也是在乐悠进军工之前，才专门新成立没多久的一个部门，三名老师傅和两个对武器有研究的年轻人，加上乐悠一共也只有六个人。
精深的核武器研制，是经过严密保护的老科学家们在秘密基地做研究，这些目前都是严格保密的，新入职如乐悠根本接触不到。入门后弄清武器的原理，会发现武器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难。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前世中学同学的老公，初中毕业开挖掘机的男人在有材料的和工具的情况下，都能私造枪支在网络上售卖，虽然最后被查到抓住判刑。
充实却却也游刃有余的工作进入正轨，也已经进入年底离过年没几天时间。乐悠想回家过年却是不能了，上班限制就很多，腊月二十六才放了十天的假期。如果回老家过年，来回的路上就要用掉八天时间，在家待两天不是不行，而是太匆忙身体也吃不消，在学校时有充足的寒暑假时间，能经得起来坐车的折腾。
军工这边，生产线的工人也不过才放假三天，乐悠的假期已经算是多的那一类。小院子因为事情耽误也没修缮，乐悠打算今年还跟康教授和师娘一起过年。康教授现在被停职，师母因为身体提前退休在家，两人基本在家里深居简出降低存在感，唯一的儿子也没在身边，乐悠提着军工发放的春节福利敲门，开门后两人脸上的惊喜夹杂意外的笑脸，让乐悠忍不住跟着一起露出笑容。
康教授接过乐悠手里提着的包，三人进屋之后坐在铺着垫子的椅子上，接过师娘递给她的一杯麦乳精，乐悠才仔细打量了康老师和师娘。上次还是腊八节休息时过来吃了顿午饭就匆匆离开，那时两人穿的厚并不明显，才二十天没见两人，康教授和师娘现在双颊明显的凹陷下去，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就是精神气也透着萎靡和疲惫。
乐悠放下杯子，握住在她身边坐下的师娘的手，曾经柔软细腻执笔书写的双手，不知何时冻得红肿还布满冻疮。乐悠从椅子上起身，直接走到康教授身边拉起他的手，康教授挣开乐悠的手，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板着脸佯装严肃。
“今年冬天比往年冷了不少，停职在家天天闲着有冻疮正常，冷闲人冷闲人，越闲越觉得冷。”
这话就是哄三岁孩子才会信，但望向两人不愿多说的神情，乐悠没过多追问。沉默片刻才叹气，从门口出提了她带来的那个包，解开包上系着的袋子。军工过节发放的福利很丰厚，除了米面粮油肉票之外，额外还发放了水果和糖果。六个成人拳头大的红苹果，三斤金灿灿的橘子，还有一包奶糖和一包水果糖，外加两瓶麦乳精和肥皂牙膏这些日用品。
乐悠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乐悠去军工不到三个月，发了两套冬装工作服。军工一年四季都给发制服，省了做衣服的布票和钱，在学校时每月发的生活费和口粮都能剩下寄回家，在军工上班后福利和待遇比学校要多了翻倍有余，每月的工资基本花不到什么，粮票和工业票也能剩下不少。
把攒下的钱给家里多寄了一些，农村很多东西都能自给自足，而且在村里也能换到想要需要用的东西，肉也不是非要用票去供销社买。但在城里则不行，留下的票她都带来硬塞给了师娘，康教授家可能不缺钱，但现在有钱没票在市面上基本是买不到东西。也因为复合肥推广的早，地里粮食产出大，农村生产的粮食足够消耗，城里也没限粮这种情况发生。
有市场才会有倒卖，农村城里都不缺吃喝，自然而然能卖钱的牲畜就养的比以往多，还不能供应全国上下吃肉自由，却也不会金贵的一月吃不上一次的程度。黑市之所以存在也是以赚钱为目的，多是倒卖些平时难弄到的东西，毕竟物以稀为贵。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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