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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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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出户的苏家公子近日来频频现身于芙蓉客栈。
这可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一阵芳心雀跃。
有事没事的就喜欢以上香求福为借口,出门总要经过芙蓉客栈。
就为了见一见如意郎君。
这也成了其他男子的福利,坐在2楼店里喝杯茶,还能看到平日里见不到的众多姑娘。
闲来无事的邻里街坊聚一块儿,捧一壶香茗都瞅着楼下店门口。
“瞧,苏公子又来了。这两天跑的可勤快了。”
“说来,前些日子崔老板家的小姐掉进湖里,正是被苏公子所救。”
“崔小姐长得可是倾国之姿啊,就是圣人怕也要动凡心了。”
“真是金童玉女啊...”
身侧有人不动声色的听着,目光清冷。
这边楼梯口,一身墨绿色长衫缓缓拾级而上,气质儒雅。
“哟,这不是苏公子么,怎么又来喝茶啊。”
苏暮笙只轻描淡写的对着季曼殊额首。
寻了张桌子坐下后,身后亦步亦趋的言洛扬声向小二要了壶茶。
未多时,竟是客栈当家人亲自提了壶茶前来。
眉眼间尽是讨好的笑意。
“苏恩公,您来了。这是刚沏的上好龙井。”
“劳烦您了。”
倚着红漆阑干的妖娆男子勾唇,止不住的一阵冷嘲热讽。
“苏公子好大的面子呐,竟能让老板亲自前来服侍。”
“季公子莫要这么说,苏恩公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敬他的。”
“那崔小姐怎么不出来见见恩人呐。”
“小女祖母生了病,前去照料了。”
季曼殊一挑眉,笑道,“崔小姐真是有孝心,若能许配给苏公子,岂不美哉。”
“这...这...”
崔老板牙尖嘴利的季曼殊堵得哑口无言,似是被说中了心事,悄悄的睨了眼苏暮笙冷淡的脸,只得干笑几声。
“既然苏公子也无异议,不如今儿个我就做个媒,将...”
“不必了。”
苏暮笙适时出口,阻止他不修边幅的继续胡说八道。
老板见苏暮笙脸色不善,比之先前更显冷硬。
道了声慢用,便仓惶下楼。
“真是个老实人。”
轻蔑的嗤笑一声,季曼殊还欲说些什么,见某人只一瞬不瞬的望着某人,觉得无趣,便径自想自个儿的事去了。
连着几天了,苏暮笙总要冒着风雨而来。
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桌子,安安静静地捧上一壶香茗,总可以坐上一整天。
他人意欲与他交谈,苏暮笙也只是礼貌的回应,却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久而久之,也没人敢上前来。
偶尔云嘉大发慈悲的看他一眼,清冷的脸上便瞬间扬起温和的笑颜,配上一身的儒雅气质,倒有几分贵族气息。
下了好几天的雨,哪儿也去不了。
云嘉就叫书儿备了笔墨和砚台,到芙蓉客栈来赏雨。
兴致来了,便画几幅小图。
江南的景致,山水结合,总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难怪以往,皇兄总要来江南赏玩一阵子。
前些天,皇兄身边的暗影来带给他一些珍贵药材,还有一封信函。
说让他去自家的山庄住,云嘉拒绝了。
还是和季曼殊及书儿住在一家小小的别院里。
每天夜里,坐在小院里,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云嘉放下手中的毛笔,捏了捏酸疼的后颈,抬头望一眼对面一如既往烹茶浅饮的男人,露出默然不辨喜怒的笑。
“苏公子,来看看我的画画的如何。”
像是终于被人记起一样,苏暮笙喜出望外的笑,疾步上前,接过扇子细细端详起来。
翠玉做的扇架,极其精致,白色的扇面竟不是寻常的纸面,而是滑腻的上好白缎。
几朵桃花姿态肆意的半开半合,跃然画上。
墨色的笔触勾勒出苍凉意境。
曾几何时,他竟也袭承了自己的画法。
七分稠密,三分留白。
只是这股子苍凉劲,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苏公子,是在下画的不好么,竟让你如此难开口。”
“不不,画的甚好,甚好。”
身后言洛踮起脚,凑上前指着扇面道。
“桃花不应该是红色最美么?”
云嘉闻言,但笑不语。
曾经,他也是这么问的。
他还记得那人的回答。
真正的美是浑然天成的,如同水墨般纯粹,不娇柔不做作,于无色中处处显真情。
“主人的画也似这般,我总觉得不妥...诶,书儿,你拉我作甚么...”
“公子们谈话,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
“书儿也只刚刚弱冠不是么...”
言洛嘟着张小嘴,被韵书拉着坐到了暗处。
“说了叫我韵书,是忘了怎么的。”
“公子们都唤你书儿,为何我就不行,唔...”
书儿剥了核桃肉,往他嘴里送,终是止了他聒噪不休的声音。
云嘉望着扇面,有一瞬间的出神。
“言洛说得不无道理。”
突然声音森冷,略带着一丝戾气。
“我要你的一滴血。”
苏暮笙的眼睛不曾眨动一下,“好。”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在众看客惊愕的目光中,苏暮笙就着手指,硬生生的咬破食指的肌肤。
白皙的指端裂开一小道口子,须臾间沁出殷红血珠来。
鲜红的颜色在白锦缎上不断晕开,顺着布的纹理由深及浅的逐渐渗透,渐渐显出惊艳之色。
清新的画面顿时生动起来,添了份暖人的春意。
边上众人唏嘘不已。
“苏公子,这是何故...”
“难不成是旧相识,倒像是仇人。”
“不尽然...不尽然...”
壁堂一角,年迈长者抚须而笑。
“道长可知其中原委?”
看尽了过尽千帆皆不是的道士,华发似雪,苍颜上是孤寂的笑。
出了门,背起行囊,郁郁独行而去。
云嘉站桌前,目光清冷不起一丝涟漪。
递了块帕子过去,指尖相触是冰冷的体温,一如他的声音,他的目光。
“嘉儿...”
苏暮笙接了帕子,顺势握住他的手,却只拽住他的一片衣袖。
云嘉不悦的抬头,望见他墨色的眸子失了平日里的冷静,目光迷惘。
“苏公子,你弄脏我的衣袖了。”
嘴角还带着笑,疏离的。
挣脱了他的桎梏,轻拂衣袖仿佛是沾上了什么不净的污秽。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现如今他尽数还了回来。
“对不起,在下逾越了。”
垂下的眼中渗着哀伤,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
隔着十年,再相见,竟是形同陌路。
“季曼殊,还不走?”
“好嘞,小云儿等着我。”
红衣翻飞,带落桌角新沏的热茶。
半盏滚烫的茶水尽数洒在了桌侧苏暮笙的衣袖上,不偏不倚正好浇在伤口上。
“诶呀,苏公子,可没伤着吧。”
季曼殊故作惊讶道。
“不碍事。”
苏暮笙只望着空空的楼梯口,恍若未闻。
“哼,看来这杯茶还不够烫。”
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言语中透着可惜之意。
周遭又响起嗡嗡的声音,季曼殊利某一扫,吓得众人回过头,不该再朝这儿望一眼。
那厢言洛冲了过来,护着苏暮笙,赤红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季曼殊,那模样像是见到了杀父仇。龇着牙,只差没扑上前去咬他一口。
书儿走来,瞪了眼季曼殊。
“你捉弄他作甚么。”
“哼,我就是想见见他痛苦的神情。”
说罢,衣袖翻飞而去。
“你想见得,恐怕不是他吧。”
书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转身看着一对泛红的兔眼,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
“都这么大了,哭什么。”
“他为何要如此对待主人。”
书儿别有深意的看向苏暮笙。
“少爷不乐意别人提及过往,有些事重新来过未尝不是件好事。”
指尖白皙的皮肤上是茶水烫过之后留下的红肿,火辣辣的疼。
倘若是被利剑割开皮肤呢,他那样娇生惯养的人儿怎么受得了,这撕心裂肺之痛。
手垂下,习惯性的往腰身摸去,唯有翠玉能令他心安。
“主人...”
“不碍事的,比起他...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