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桃花开》花籽兮

19、第十九章

　　秋意渐浓，云嘉开始没日没夜的嗜睡。
　　苏暮笙担心，云嘉却是不以为意，“现在不快入冬了么，你忘了我是属蛇的，自然也要跟着冬眠了。”
　　但是苏暮笙还是不放心，瞒着云嘉辞却了教画的差事，知道他怕寂寞便成天陪着他下棋，画画。
　　“你不教画了么？”
　　“你也说入冬了，孩子们手生了疮不能握笔了。”
　　自从伤寒好了之后，云嘉是性情大变，时不时的看着苏暮笙看到出神，有时莫名的会对着满院落凋零的秋海棠独自流泪，晚上睡梦中也都是不安的梦呓。
　　云嘉不信神明不信佛，苏暮笙便只好趁着他昏睡之际偷偷地一个人去了寺庙上香祈福。
　　这日天气甚好，云嘉照例躺在藤椅上，唤来书儿和言洛在身侧作陪。
　　“书儿，你跟我也有好些年了吧。”
　　坐在旁边剥瓜子的人略一点头。
　　“是的。”
　　“想不想家？”
　　书儿笃定的摇了摇头，低头专心的剥着瓜子。
　　“不想。”
　　他早已不记得他曾经的家是何样貌了。
　　他的家过去是流云王府，现在是流云院。
　　此生再无第二个家。
　　“言洛不是想回故里看看么？”
　　被点名的人闻言疑惑的看向云嘉。
　　“趁天气还未冷下来，你们明日就走吧。”
　　书儿蹙眉望着自己的主子，如果是前阵子他或许还有心陪言洛回乡走走，可现在……云嘉的身子明显大不如前了……
　　现在是紧要关头。
　　“这事儿不急，等过阵子……”
　　“明日就走。”
　　云嘉严厉的断了他的话，态度异常坚决的看着书儿。
　　从前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沉默寡言的男孩如今已是个大人了。
　　原来时间过得那么仓促。
　　“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会安排辆马车送你们上路。”
　　云嘉不是不希望身边多个人陪伴，只是现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书儿将大半的瓜子肉捧到云嘉腿上的手巾上，沉默的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苏暮笙早早的出了门，唯独云嘉披着厚实的衣服站在门边送行。
　　拍了拍书儿的肩，苦口婆心的说道。
　　“好好待洛儿。”
　　“好。”
　　书儿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离别愁绪最伤人。
　　言洛背着包袱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感伤。
　　“云公子，劳烦你跟主人说一声，言洛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恩，快走吧。天冷路不好赶了。”
　　“少爷，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服药。”
　　“知道了，快走快走。”
　　说罢，佯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等马车驶出视线范围，云嘉轻轻地靠着木门，站了许久。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但愿还能撑到你们回来的时候。

　　这次是真的冷冷清清了，连对着空气说话都有了空荡荡的回音。
　　庭院里季曼殊栽的腊梅树长得生机勃勃，原以为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现在开始长叶结苞了。
　　季曼殊走了许久，也没来一封信，云嘉开始想念起那张说话刻薄的嘴，当初还嫌他吵，现在倒是盼着他能来对着自己唠叨唠叨几句。
　　果然人一寂寞，看什么都是带着回忆的。
　　身后不知不觉靠上来一个温暖的身体裹住了自己。
　　“外边风大，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我觉得我都快发霉了。”
　　云嘉憋屈的嘟了嘟嘴，可爱的模样惹得苏暮笙频频发笑。
　　“那明天带你出去走走吧。”
　　“真的？那我们去你那儿，我想看看那个桃树林。”
　　“好啊。明天就带你去。”
　　将一脸兴奋的云嘉抱到自己腿上，苏暮笙轻轻摩挲着他过分冰冷的手。
　　云嘉顺势靠在他的肩头，脸微侧埋在他怀里。
　　“书儿带着言洛离开了。”
　　“我知道，言洛早就想回家乡看看了，有书儿陪着我也放心。”
　　“那以后这儿就剩我们两相依为命了。”
　　“呵呵，那不是挺好的么。”
　　说着在怀里一顿摸索。
　　“这个要随身带着。”
　　是一个红线缠的平安符。
　　云嘉一看就知道是他去寺庙里求的。
　　“我说过我不信这一套。”
　　“那岂不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心意，诶。”
　　苏暮笙状似难过的叹了口气，手扬起欲将它抛掷掉。
　　“别，我带着就是。拿来。”
　　云嘉最见不得他失落的表情，嘟着嘴从苏暮笙手里取过平安符揣进怀里。
　　对面那一直低沉着头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窃喜。
　　“苏暮笙。”
　　“恩？”
　　云嘉再度躺进他怀里，手里把玩着苏暮笙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要一直都带着，等哪天我不在了，还能有个东西能让你想起我。”
　　苏暮笙敲了敲云嘉的脑门，微愠道。
　　“说什么傻话呢。”
　　“我是说真的，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像皇叔那样另结新欢？”
　　“不会，你去哪我便去哪，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不行，你要好好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你，所以你一定不能娶别人。”
　　我很自私，自私的想要你陪我殉葬。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我要你守着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回忆，孤独以终老也好。
　　我见不得你在人间快活时，身边的人不是我。
　　“我不会娶别人……今生只你一人……”
　　淡淡的口气却是他对云嘉的承诺。
　　苏暮笙看不见，埋在他怀里的那张脸上露出了隐隐的笑，比落尽的桃花还要艳丽却带着更浓郁的腐朽气味，忽悲忽喜。
　　苏暮笙，有你这句话，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