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6、北极熊06

　　钱乘舟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点“近乡情怯”的心理。

　　本来，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能见到北极熊的机会，应该都是在海洋馆里，或者是极地动物公园里。再不济了，博物馆应该也会见到标本。
　　总之，不可能是在真真切切的北极圈之内。

　　而在被拉进系统前不久，钱乘舟还在旅游时去过一处极地海洋动物馆。在那里，他见到了一头成年的雄性北极熊。

　　钱乘舟见到那头熊的第一反应就是：它可真大啊。

　　那家动物园将北极熊养得很好，看上去膘肥体壮的，毛发也泛着些许油光。钱乘舟去看的时候，它正兀自趴在水边的冰上晃脚丫子，有小山那么高，对钢化玻璃罩外面熙熙攘攘的参观者们视而不见。

　　当时的钱乘舟从这头北极熊本熊出发，觉得它吃得饱、住得好，唯一可能会有点什么的，应该是无聊。
　　因为没有同伴陪它一起玩，而它每天接触到的“人类”，则大部分都在玻璃之外。
　　只有一种人类会每天靠近它，给它投喂食物。但想一想，应该也只是放下吃的就走了。

　　钱乘舟当时在玻璃外面看了它一会儿，它也一直没动地方。如果不是后爪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钱乘舟甚至会以为，它睡着了。

　　在那一期的旅行vlog里，钱乘舟忠实地记录了那头北极熊的模样，未发表任何评论性质的感想。
　　而评论区里的声音却褒贬不一。有的说现在气候变暖这么严重，北极的冰都化了，野生北极熊家都没了，过得可不如海洋馆里的这头好；也有的说，它虽然吃得好，睡得踏实，但看上去并不快乐。

　　然后反方观点便被人嘲讽了：一个北极熊，你和我谈它快不快乐？没东西吃的北极熊难道就快乐吗？

　　当时的这一论调都把钱乘舟给看愣了，他缩在酒店的床上，有那么一小会，真的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来：到底是有面包的北极熊快乐呢？还是有自由的北极熊快乐呢？
　　北极熊，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个问题离当时的他来说，太遥远了。
　　更能让他分散精力去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评论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他要不要拉架？还是直接把整条评论都删掉？

　　但好在，那次并没有吵起来，正反方辩手都没有再针对这个问题作出什么更激烈的回复。

　　而现在，钱乘舟觉得，一个月前被他糊弄过去的问题，再次找上了门。
　　而这次，他无法再假装它很遥远了。

　　“特别提示，”085温和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钱先生，关于本系统的‘温度调节’功能，是指，针对【玩家】能够感受到的体表温度进行调节。”
　　“也就是说，以您的视角来看，温度是刚刚从‘寒冷刺骨’，改变为‘春风拂面’的。但对于本系统内的既有生物，比如马上要回来的北极熊女士和她的孩子，它们感受到的则一直是现实世界中的北极气温。”

　　钱乘舟眯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可能要被证实了。

　　而下一秒，085所说的话也让他的心再次往下一沉——

　　“或许，您也已经发现了，现在您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浮冰，像陆地一样坚硬。
　　然而在不远处的北冰洋里，却漂浮着很多活动的小浮冰。这些浮冰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三十年的平均值，体积也远远小于平均值，就是因为北极地区的温度升高，使冰面开始融化，浮冰逐渐脱离。”

　　钱乘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开口问道：“……所以，你们这个游戏的初衷，是为了宣传环保？”

　　085丝毫不隐瞒地说道：“有这个因素，但也并不仅仅是这样哦。”

　　钱乘舟：“那还有什么？”

　　085：“……抱歉，钱先生。”
　　085公事公办，并不能被他套出话来：“我的系统设定，只允许我在合适的时间，告诉您合适的事情，至于其他，恕我无法向您透露，因为它们现在依旧是针对您的加密数据。”

　　钱乘舟一挑眉：“针对我？”

　　“是的，针对您。”085说道，“就和打游戏要闯关一样，您只有在完成了合适的任务、触发了系统的脱密程序，我才能告诉您您想知道的一切。”

　　钱乘舟：“……”
　　什么时候能触发系统的脱密程序，钱乘舟并不知道。只是多年打工生涯带来的条件反射刚好地触发了他的反PUA机制，钱乘舟现在有理由相信——这个动物世界系统，又在让小弟给他画饼！

　　动物世界系统的小弟继续尽职尽责地说道：“另外，钱先生，还有一点需要提醒您。”
　　“由于全球气候变化，北极地区的年均温在近20年来一直处于波动上升的趋势。加之‘北极放大’效应，至今日此时，您所处的这片区域的气温已经达到8摄氏度，升高的温度将会进一步加速冰的融化，包括您本次搬运过来的冰块。”

　　“而当这些冰块的融化体积超过30%的时候，视为您本次任务不及格。”

　　钱乘舟：“……”
　　……还能这样的？

　　“当然，任务不及格并不意味着任务失败，”085善解人意地说道，“不及格只会让您被扣除相应积分，同时被投放至下一个任务点，继续完成任务。”
　　“当连续三次任务均不及格、或积分低于-1000时，您才会被淘汰。”

　　钱乘舟：“……”
　　“有什么可以阻止冰块融化的方法吗？”钱乘舟问道。

　　“当然有。”085笑嘻嘻地说道，“您可以购买一个微型冷凝装置，不贵，可以保证三十分钟之内，冰块的融化速度是现在的百分之一，几乎相当于没有融化，性价比非常高。”
　　“但考虑到您现在的总积分为负值，本着顾客即是上帝的思想，本人也为您提供另一种思路：直升机内的保温功能依旧可用，您可以将这些冰块再搬回直升机。”

　　085用温和有礼的语气说着尖酸刻薄的话：“但我不建议这么做，因为等您搬回去了，北极熊女士恐怕也快回来了。”

　　钱乘舟：“……”
　　你大爷的。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又压下了内心风起云涌的火气，顿了顿，冲着085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上过学吗？”

　　钱乘舟十分潇洒地一转身，直接回到了直升机的机舱里。

　　085没说话。

　　钱乘舟关上机舱门，靠在椅背上，问085：“把北极熊姑娘的方位告诉我。”

　　话音未落，钱乘舟眼前出现了一个箭头，指向了他斜前方的一处石块。

　　钱乘舟表示知道了。
　　紧接着，他便看着那个方向，等大北极熊和小北极熊回来。期间还感觉到了肚子饿，终于将没吃完的飞机餐给吃完了。

　　——已知，他搬运一次冰块所需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而根据085的嘲讽，北极熊母子应该会在半个多小时之后回来。
　　那么，就算把时间打出足够的富余量，一个小时，那些冰块也不可能融化30%。

　　冰融化的速度与体积、表面积、温差、空气流速等都有关系。首先，这个地方虽然温度已经在零上，但一个小时之内，温差并不会变化太大；其次，就他刚刚下飞机之后的感受而言，这个地方没有很大的风，空气流速并不大。
　　基于以上两点，他所需要考虑的，基本上就只有冰块的体积、以及与空气接触的表面积了。

　　而这堆冰块，钱乘舟看到它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它们现在就依旧是什么样子——钱乘舟依旧将它们摞成了一个长宽高均为两米的大冰垛子。
　　这要感谢直升机上的一个小梯子，以及钱乘舟本人瞎猫碰上死耗子般的“先见之明”。

　　所以现在，用常识想想也知道，一个体积为8立方米、表面积20平方米的大冰块，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融化30%。

　　“通过反应能力测试，”085的声音突然在机舱内响起，“恭喜您，钱先生。”
　　“而作为测试奖励，您现在可以看到北极熊女士和她孩子的位置了。”

　　钱乘舟眼前再次浮现出了一块透明玻璃板，这次，玻璃板上面画了一副地图，清晰地标注出了北极熊母子的位置，和钱乘舟现在所处的位置。

　　钱乘舟：“……”

　　——如果，他是说如果，以后他有钱了，能在游戏里买一个那什么升级版的个人终端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一定不会是将它作为移动基站联系别人，而是先把085的样子设置成一头猪。

　　钱乘舟看着玻璃板上代表北极熊母子的两个红点慢慢地朝着他这边移动，除了中途那个“小点”转了一个圈，导致“大点”被迫跟着它也转了一个圈之外，两个小红点几乎是直直地朝着钱乘舟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钱乘舟看着，心里突然想：他要不要找一下这两只北极熊的家？
　　那应该是一个北极熊妈妈挖的洞。

　　然而下一秒，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又觉得，野生动物就应该有野生动物的活法，人类对它们过分关注，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而做出此种类似于“偷家”的行为，对人类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打消了这个想法后，钱乘舟的思维又开始忍不住地飘远，想东想西。

　　突然，他抓住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即使他现在将那些冰块全都放在了距离飞机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这么一个灰突突的大飞机，是不是对于北极熊来说，还是太突兀了？
　　它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平时已经很熟悉的地方，突然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于是就不敢回来了？

　　钱乘舟顿了顿，将这个问题投向了085：“北极熊会觉得我们的直升机太突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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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北极放大效应：在全球变暖背景下，北极地区升温幅度大于全球平均的现象。
*表面积20平方米，是只算了5个面，并没有算贴着地面的那个面，不是我算错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