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45、大白鲨16

　　钱乘舟最终还是没忍住，咧嘴笑了出来。

　　——如果真的能有虎鲸的帮助，那他在寻找大白鲨的路上一定是会事半功倍的。
　　甚至，在他给大白鲨剔牙的时候，都会轻松不少：他一个人无法将大白鲨翻过来，这好几只虎鲸，还能翻不过来吗？

　　于是他看着这几只虎鲸，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被救的虎鲸女士歪了歪头。
　　她不懂什么叫却之不恭，但听出了这应该是一句好话。

　　于是她喷出了一撮水，说道：“还文绉绉的。”

　　这就算是同意了。

　　钱乘舟再次将快艇调成自动驾驶模式，将大白鲨的坐标输入进了快艇的操作板，之后，带着一群虎鲸向系统给的坐标处前进。
　　——在他决定去帮助虎鲸女士的时候，确实没想过讨要什么报答。只不过现在，一切都如同非常美妙的巧合。

　　钱乘舟这样想着，遂决定：既然如此，那就当是物种和物种之间的互相帮助吧……

　　他看了看好奇地吞着快艇尾部泡沫的小虎鲸，笑着问他：“小黑，你想不想听音乐？”

　　小黑歪头：“什么是音乐？”
　　没听过。

　　于是钱乘舟又转向了小黑的妈妈——他也不知道花花女士有没有听过音乐，但按照常理来算，野生虎鲸的寿命至少在60岁以上，育龄虎鲸也至少得有十几岁，这个时间应该足够她们见识到一些人类的世界了。

　　于是他问花花：“小黑可以听音乐吗？”

　　花花女士嗖的转过头来，虎鲸二姨也跳了跳，两只虎鲸异口同声地说：“音乐？来段带劲的！”

　　钱乘舟：“……”
　　钱乘舟叫了一声085。

　　085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太激进，试探性地放了一段保守的“带劲音乐”：流行舞曲。

　　虎鲸二姨不满地喷了一口水：“不是这个，这个没意思。”

　　085：“……”
　　085回忆着上一个任务里、钱先生听的民谣和钢琴曲，两边都不敢得罪，于是将歌单切换成了古典摇滚乐。

　　咚咚的鼓点声传来，钱乘舟听了几秒，感觉也还可以。

　　船尾的小虎鲸和青少年虎鲸听得摇头晃脑，然而三只大虎鲸却都不是十分满意。
　　显然，她们之前听过更“带劲”的。

　　虎鲸女士问：“还有没有更好的？”

　　“……”
　　085没办法了，开始悄声请示：“……钱先生？”

　　钱先生并不想承认他还有更好的，然而他看了看一脸无聊的虎鲸女士们，再看看满怀期待的虎鲸小孩们，最终，还是无奈道：“换成重金属摇滚吧。”

　　085得到了确切指示，躁动的鼓点声瞬间就敲上了钱乘舟的耳膜，敲得钱乘舟心里一阵发颤。

　　钱乘舟后悔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海洋街溜子名声在外，能听什么安安静静的古典民谣？
　　——不听死亡金属就算是好的了！

　　钱乘舟看着疯了似的跳出海面、嗷嗷叫唤的小虎鲸，觉得自己好像给青少年带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头。

　　只不过小虎鲸并不这么觉得，虎鲸妈妈和姨姨们也不这么觉得。

　　虎鲸女士们显然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跟着鼓点声和尖叫声摇头晃脑了起来。只不过年龄摆在这里，她们不会像孩子们一样不稳重地在海面上跳来跳去，但此时此刻显然也十分放松和高兴，花花女士开心说道：
　　“多多，浪浪，我们有好久都没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啦！”

　　虎鲸二姨多多和三姨浪浪也十分开心，只见多多女士餮足地将头伸出海面：“啊，可真爽啊！”

　　钱乘舟：“……”
　　他看着这个虎鲸家族，突然觉得，这可能才是人和动物之间，应该有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就又突然没头没尾地想到了另一个场景：
　　之前，他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后，坐在老王公交车上望向窗外，也看到了一只不断跃出水面、跳着玩的小虎鲸。
　　那个小虎鲸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大虎鲸，它就那样无忧无虑地跳跃着，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并且，能一直那样开心快乐下去。

　　钱乘舟突然感觉到心里面暖洋洋的。

　　自然界中万事万物，看似交替更迭，最终只留下了这个物种的生活史和变迁史。
　　然而，每一个种族也都是由个体组成的，个体之间的关系、个体对于周围环境的感受，才是最有生命力和说服力的表达。

　　钱乘舟看了一会儿小黑和哥哥妹妹发疯，突然开口问道：“这些年来，你们觉得食物还充足吗？”

　　小虎鲸们忙着跟音乐跳舞，回答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

　　“嗯？”花花女士没头没尾地疑惑了一声，不甚理解地说道，“食物还好啊。”

　　“那大海呢？”

　　“大海啊。”多多说道，“大海倒是没有以前好闻了。”
　　“不过也还可以，我们只要不去你们人类活动多的地方，就还行。”

　　钱乘舟：“……”
　　“对不起。”他默默说道。

　　虎鲸女士们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集体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什么神奇动物。

　　“你们人类在的地方确实臭烘烘的。”浪浪想了想，安慰道，“但你这个人类还行，没臭味。”

　　钱乘舟：“……”
　　085适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我们不会去人多的地方。”花花跟着音乐甩了甩头，继续道，“你们人类在的地方，会有很多死掉的大水母，不小心吃了会生病。”
　　“还有那种不会动的白色海藻，也不好吃。”
　　“啊对，更别说缠住了我尾巴的那种大海草，全都是坏东西！”

　　钱乘舟眨了眨眼睛，听085在他耳边悄悄解释道：“根据数据库，‘死掉的大水母’应该是塑料袋，‘不会动的白色海藻’应该是用过的纸巾以及其他垃圾。”

　　钱乘舟默默喝了一口水，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听花花继续说道：“所以后来，我们就不靠近你们人类聚集的地方了。”
　　“只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去找一找你们。”浪浪补充道。

　　钱乘舟看看着她们，低声说道：“人类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太多了……希望你们以后每天都能开心。”
　　——他实在无法舔着脸说什么“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之类的话，毕竟在他看来，人类破坏生境的所作所为，也没什么值得原谅的。

　　多多不理解，歪头说道：“我们很开心啊。”

　　钱乘舟看着她，半晌，笑了一下：“那就好。”

　　“你这个人类可真奇怪。”多多说道，“你们人类都这么奇怪吗？”

　　“也不是，人类和人类也是不一样的。”钱乘舟挑着眉毛，并不想让虎鲸女士们对人类产生太多好奇，于是他又这样说道，“我是海神的使者，我的使命只是完成海神的任务。所以，我不会对其他的事情干涉过多，甚至还会打听一下你们过得好不好。”
　　“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类并不关心你们过得好不好，他们只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因此，”钱乘舟顿了顿，说道，“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别对人类产生太多好奇。”

　　花花用尾巴拍了拍海面，再次喷出了一小股水来：“知道了，我们才不会管你们怎么样呢，我们又不会生活到陆地上去。”

　　钱乘舟：“……”
　　行，那就行。

　　就这样，快艇又在海面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当太阳快跑到他们的头顶上时，钱乘舟终于到了破烂小本子上记着的坐标位置。

　　大海一望无际，四下无鱼。

　　虎鲸们距离钱乘舟的快艇不远，浪浪在海面之下逛了一圈之后，浮上来说道：“没有啊。”

　　没有也很正常，这么长时间过去，大白鲨先生早就不知道游去了哪里——钱乘舟这样和她们解释道。

　　“不，”浪浪喷出一小口水，说道，“我是说，没有大白鲨的味道。”

　　“嗯？”钱乘舟皱了皱眉毛。
　　钱乘舟让085调小了摇滚乐的音量，又将他的透明玻璃板召唤了出来，看了一眼时间。

　　从他接下任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而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如果大白鲨早早离开了这片区域，也确实留不下太多味道了……
　　那，怎么办？

　　钱乘舟一头雾水。

　　这里四面八方都没有阻隔，大白鲨哪里都能去。
　　而这个物种的游速也很快，最高可达每小时69公里。如果他这两个小时里都在全力游动的话，那现在，他应该已经在140公里之外的地方了。

　　钱乘舟皱起了眉毛。

　　三只大虎鲸在嗅闻着海里的味道进行确认，而三只小虎鲸却都很是兴奋。

　　小黑和妹妹头一次跟着妈妈姨姨出来捕猎大白鲨，此时此刻就像多动症儿童一样停不下来。
　　而小黑的哥哥虽然不如两只小屁孩活跃，但也甩了好几次尾巴，对于即将拥有的大型猎物表示期待。

　　小黑动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啊，我知道了！”
　　“是不是因为大白鲨闻到我们来了，所以赶紧夹着尾巴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