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119、生命23

　　这个场景……怎么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魔鬼鱼是你们海洋里的什么硬通货吗？送礼必备的体面物品？

　　钱乘舟看着那只大白鲨，心里其实并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自己之前在任务里救下的那一只。
　　然而看它现在这个样子……又真的很像是和自己有一些关系。

　　钱乘舟定定地看了两眼它嘴巴里叼着的魔鬼鱼，觉得这只大白鲨至少应该是不饿的。

　　于是，他将汽艇的速度减慢了一些——嘴里有鱼都不吃，就更没必要吃自己这个没有二两肉的不常见生物了。

　　而那边，大白鲨看到他慢下来了，自己便也跟着慢了下来，之后，它找准一个空档，整个头部都跃出了海面之上，将魔鬼鱼扔上了钱乘舟的汽艇。

　　钱乘舟：……
　　哦，这仿佛还真的是自己之前救的那只大白鲨……

　　他看着这只大白鲨的吻部：确实有几处伤疤和打斗的痕迹，和之前的那只大白鲨很像。
　　然而，就如同人类看猴子，觉得它们都长一个样子，钱乘舟看大白鲨……也觉得它们都长一个样子。
　　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只。

　　于是，钱乘舟顿了顿，干脆拨通了杨辛影的电话。

　　杨辛影很快便接了起来，两秒之后得出结论：“没错，就是它。”
　　紧接着，杨辛影笑了一下：“没想到它竟然还记得你，这是想要感谢你呢。”

　　钱乘舟：“……”

　　钱乘舟也没有想到。
　　他看着大白鲨先生那充满了期待的小眼睛，默默地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把魔鬼鱼还给他的话，是不是会伤他的心？”

　　杨辛影也毫无经验：“这个……”

　　“你收下吧，”何飞的声音传了过来，笑嘻嘻的，“这就好比小狗给你它舍不得吃的肉骨头，小猫给你它辛苦捕猎到的老鼠，好歹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收下了，他会开心的。”
　　“——我家小泰迪小时候还经常叼给我他最心爱的玩具呢。”

　　钱乘舟：……
　　可我不会开心啊大哥！

　　钱乘舟合理怀疑，何飞说这番话是在炫耀他有狗。

　　钱乘舟顿了顿，再次看了一眼大白鲨，最终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之后他又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大白鲨能不能看得懂人类的手势，又继续道：“不过不用再给我啦，我不缺吃的。”

　　他飞速在透明玻璃板上翻了翻，片刻之后，汽艇上凭空出现了几条沙丁鱼。

　　钱乘舟自证清白似的捏着沙丁鱼的尾巴，朝大白鲨晃了晃，表示：“你看，我也有。”

　　紧接着，他将沙丁鱼全部扔给了大白鲨。

　　大白鲨先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搞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两秒之后，他似乎又懂了，于是张开大嘴，将几只塞牙缝似的沙丁鱼全部吃掉了。
　　随后，他摆了摆尾巴，转过游走了。

　　钱乘舟笑了一下，心里倏地放松了下来。
　　——一只魔鬼鱼换了几条沙丁鱼，这笔买卖看上去可实在是太亏了，但他知道，大白鲨并不这么觉得。

　　这只大白鲨先生会认为，自己叼着魔鬼鱼过来感谢恩人，而恩人收下了谢礼，还额外回赠了自己几条沙丁鱼。这就说明，这个人类不仅认可了自己的礼物，还有自己捕猎的能力，那他就能放心了。
　　而至于沙丁鱼……虽然只够尝个味儿，但这次可真是赚大了！

　　钱乘舟顿了顿，终于转头看向了自己旁边的这只已经断了气的魔鬼鱼。
　　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无法，最终只在透明玻璃板上划拉了一会儿，买了一个保鲜冰柜，将魔鬼鱼收了进去……

　　五分钟后，钱乘舟又驾驶着汽艇回到原地，想了两秒，开启了透明玻璃板上的“翻译”功能。

　　下一刻，悠然绵长的鸣叫声响起，伴随着钱乘舟说话的声音，传到了海面之下：“你们在吗？我回来啦！”

　　——当时，在他完成了任务、将要离开太平洋的时候，虎鲸女士们就希望能够和他再见。
　　而钱乘舟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虎鲸女士们的问题，只请她们吃了牛肝。

　　一来是因为，他以现实眼光去看待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只觉得人类应该和动物保持距离；二来还因为，那也是事实——这里是游戏世界，再见面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应该微乎其微，因为他还要离开系统。

　　所谓的“有缘终会再见”，可能只是一句吉祥话，或者说，那是一句分别时候的常用语。钱乘舟后来一直以为，就算是他和虎鲸女士们再见，应该也是等他离开系统、又干翻了这个游戏的系统设计师们之后了。

　　但他没有想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周时间，他就再次来到了太平洋。
　　并且，他还有求于虎鲸女士和她们的孩子们。

　　悠扬绵长的叫声响了一会儿之后，透明玻璃板上，出现了与这个声音同频的另一个声线——很快，声线一旁，出现了这句话的翻译：“人类！我#￥*#@&，是那个人类！”

　　钱乘舟：“……”
　　第一次直面了虎鲸家族芬芳对话的钱乘舟，真心觉得以前的085太不容易了。

　　他眨了下眼睛，再次看了看透明玻璃板，眼睛里的神色重新冷了下来。

　　万炎在初中的时候就给过他评价，他这个人，平时千好万好，怎么样都行，但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他想要的、感兴趣的、对他很重要的事物，都得在他这里。如果有人拿走了这些，那他就要像是一头倔驴一样，偏要拿回来。

　　——想出系统是这样，想让085回来也是这样。

　　085是一个AI，可又不仅仅只是一个AI。
　　他有喜怒哀乐，有属于自己的思维和性格，他在这个系统中的样子，和人类在现实世界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而胡广今如果就这样将他禁用了，对于AI来说，那和谋杀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钱乘舟一定要让085回来——也不仅仅是085，还要有057、034、021、022等等等等。

　　钱乘舟顿了一下，看到透明玻璃板上的声线又多了一条，于是又将思路飘飘忽忽地拽了回来——
　　不知是哪位激动的虎鲸女士又骂了两句，之后，她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

　　钱乘舟：“……”

　　另一位虎鲸女士此时此刻的脑子里只有带劲音乐，摇头晃脑地说道：“人类，放首歌来听听，我可要快活快活！”

　　钱乘舟：“……”
　　钱乘舟万分无奈，再次在太平洋上放起了重金属摇滚。

　　两首歌的时间过后，他看到了在海面上欢快跳跃的小黑。而后，花花、浪浪、多多，还有虎鲸妹妹和虎鲸少年也多多少少显露出了自己的背鳍或身影。

　　三只小虎鲸看上去最欢乐，时不时地在海面上跳来跳去，就着平时不怎么能听到的音乐，撒着非常典型的欢；几天不见，他们好像也都长大了一些，虎鲸少年已经快和妈妈差不多长了。
　　而虎鲸女士们此时此刻也在享受音乐，在海面上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不多时，她们终于来到了钱乘舟的汽艇旁，花花喷出了一小撮水，说道：“人类，你不要听浪浪瞎说，我不觉得你是混不下去了才回到海上来的哦。”

　　钱乘舟：“……”

　　浪浪也不觉得自己姐姐说得不对，于是一甩尾巴，又继续开始猜：“你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钱乘舟默默点头。

　　多多将头伸出海面，问：“那这次是哪个大白鲨？”

　　“咦？又是大白鲨？”小黑歪头说道，“上次吓跑了一只，它们怎么还敢来？妈妈，它们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虎鲸妹妹闻言大声嘤鸣了一下，透明玻璃板再次翻译出了一堆乱码，里面只夹杂了两个有用的字：“不行！”

　　钱乘舟：“……”
　　眼看话题逐渐跑偏，钱乘舟赶忙开了口：“不是，这次没有大白鲨——”

　　他顿了顿，干脆将大白鲨先生送来的魔鬼鱼拿了出来，又自费掏出几块牛肝，一起递给了虎鲸女士和孩子们。
　　而趁着他们吃饭的工夫，钱乘舟将事情的经过缓缓解释了一遍。

　　他略过了要关闭分控台、离开游戏等等情节，只编故事似的表示，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任务对象将自己卡在了一处人类建造的大型海底机械设备里，而那个机械设备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因此，设计者在它的周围放了很多“用来守护它的机器人”。
　　“机器人”识别到有鱼类闯入，还有“使者”试图去营救，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们统一视为“敌人”，进而围攻他们。

　　而钱乘舟这个使者的帮手现在还在路上，没来得及赶过来。因此，他需要虎鲸一家的帮助。

　　“这些机器人没有痛觉，也不会觉得累，”钱乘舟真诚地说道，“所以，你们一定不能跟他们起冲突，不然会吃亏——发现他们之后，立刻回来告诉我就好。你们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