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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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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找到她的方法无非就是凭借她的神力和神魂,只要她不使用神力,遮去神魂上的气息,天道自然找不到她。
而做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那个契机就在天门,她需要在过天门那一刻,完成这一切。
想到此处,云初不再耽搁,自第九重天重返一重天,落地之时召出骨剑,劈开天门,瞬息间,一重天就没了白衣女子的踪影,而众人头顶翻滚的雷云似是发了怒,在天门上劈出了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当然,这都是后话。
白衣女子一手执剑,连破九重天,打伤守界仙君,更是放言威胁天帝,偏偏所有仙人都无可奈何,九重天的天威被挑衅,天界众仙的脸被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众仙敢怒不敢言,整个九重天上仙人,很是低迷不振了一段时日。
数月后,在人间一处山水阡陌间,有一白衣女子牵一五岁稚童正在问路。
“往南大概还要百里才到云城。”
老翁牵着一头牛,满裤脚的泥,他刚从田地里出来就看见了她们,女子一身白衣无尘,牵着的小童却穿着一身红衣,长相精致,眉清目秀的,特别是眉心那一点朱砂,衬得他更像画上的仙童一般,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光,失了神采。
“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了?”
“被仇家伤到了。”
“唉,天可怜见的,你一女子,还带着个孩子,终归是不安全的,西南方白山镇有一个修真者,他专接这种护送的差事,听说是个散修,也有人说他是被逐出师门的弃徒,可不管怎么说,人不错,自他来到白山镇得有十年了,干了不少好事。”
“姑娘若是有意,我可为姑娘引路。”
云初心中触动,她自下九重天后,在人间行走了数月,在此期间,景昀也化为了人形,只是却是五岁男童的模样,那双眼睛也看不见了,不仅如此,他还失去了化形之前的所有记忆,他不仅忘了数十万年前的神镜和蓬莱,甚至,他把自己都忘了。
那个时候,她没有多少难过,悲伤,也不多,她更多的感受是,幸好,不记得也好,忘了便忘了,就当是新生,就当是初临尘世,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景昀不用像她一样,被回忆痛苦的牢笼所困。
云初拱手深深行了一礼,身旁的景昀虽然看不到,但也十分同步的同样行了一礼。
“谢过老先生好意,我们本来也是要去白山镇的,也早已打听好了路线,不敢劳烦先生。”
老翁也不强求,见此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是众所周知的事罢了,当不得姑娘一声谢,天色渐晚,既是要赶路,那便别耽搁了,快些去吧。”
云初辞别了老翁,弯腰抱起了小景昀。
“我们得快些了。”
小景昀空洞的眸子转了转,伸手稳稳的抱住了云初的脖子。
溪水缠流,烟波浩渺,不过瞬息,这山间小道上就没了二人的身影。
……
白山镇依山而落,镇上房屋多是青瓦白墙,墨色浓重,高低错落的屋舍,更是为此增添了一分美感。
只是往来人群匆匆,凝重不安的神色与此间宁静极度违和。
云初来到镇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抱着小景昀,走在渐空的街道,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白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云初在这找到了一家客栈。
只不过天不过刚刚黑下来,客栈就要关门了。
“可有空房?”
正要关门的男子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孩童,女子的长相如画似雪,冷中又有一丝艳,整个白山镇都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只是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孩子了,那小童长得也跟画似的,此时正趴在女子肩上睡觉。
“有空房,有空房,姑娘里面请。”
云初将灵石递过去,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客栈的布置,还有面前这个看着像是掌柜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绿袍,料子看着不差,长相普通憨厚,笑起来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准备一些吃食送到房间。”
男子收了灵石,突然一个激灵,握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灵石,是一块中品灵石!这整个白山镇也找不出一块中品灵石啊!
看着就要上楼的女子,男子想到了镇中的怪事。
“姑娘且慢,在下有一事,姑娘需得听一听。”
云初回过身,淡淡的看着他。
“掌柜请说。”
男子正要开口,不知想到什么,又去把门拴扣了扣,还检查了一遍窗户是不是关实了,这才有些忐忑的开口说到:“一个多月前,有人在夜半时分听见叩门声,没有节律,乱敲一通,大多数人都因为害怕不敢开门,镇西头有个张屠夫,是个急脾气,那晚他家的门被敲响了!”
掌柜似是怕极,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原本他也没打算开门,虽然他脾气大,但是很惜命,只是那晚他家的门被敲了半个时辰!据邻居所说,他听见张屠夫大骂着把门打开,只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张屠夫的声音就消失了,只有水滴落在石阶上的声音,直到天亮,等到他那邻居李二壮着胆子去看时,那张屠夫就被挂在自家门前!”
“那场景,真是噩梦一般!除了脸,他全身的皮都被剥了个干净!内脏也全都没了,眼珠子也没了!就血淋淋的挂在那!像极了平日里他杀的那些畜生!”
“那李二听了半夜的滴水声,根本就是血啊!”
掌柜说完,心有余悸的又喝了一大杯水。
“我听说白山镇有一个修士,你们为何不求助于他?”
谁知掌柜听完这话,叹气声更重了。
“死了,也死了,死状也是惨,他被人发现时,除了嘴里塞着一团肉,看上去比张屠夫不知好了多少,只是等他的衣襟被扒开之后,才发现那团肉是他自己的心!,他的心!被怪物挖了出来,塞在了他的嘴里!见过那个场景的,都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
“姑娘,你也别怕,只要不开门窗,就可无事,我说这么多,还望姑娘一定放在心上啊!”
云初微微颔首,道:“多谢掌柜。”
掌柜笑的憨厚,忙道:“姑娘客气了,时辰不早了,我去给姑娘准备吃食,待会儿就给您送去 。”
趴在云初肩上的小景昀动了动脑袋,想要抬头,被云初按了回去,直到到了房间,才将他放下。
云初给二人和房间都施了一个清洁术,牵着小景昀坐在了凳子上。
“你都听到了?”
掌柜刚刚讲到张屠夫时,他就醒了。
小景昀点了点头,空洞的眸子虚虚的望着桌子的蜡烛,那里有火的热,他能感觉到。
“阿景怕吗?”
小景昀皱起眉头。
“什么是怕。”
云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不是在问,只是在说,他不知道什么是怕,也不会去问什么是怕,因为他没有欲望,什么欲望都没有,求知欲,探索欲,乃至七情六欲,他都没有。
一个人若是没了七情六欲,即便是神,也毫无办法,云初能做的,只有带着他到处走,带他去体会,带他重新活一遍,景昀如今的身体太过虚弱,虚弱到甚至无法承受太阳真火的力量,这也是导致他看不见的原因。
她封印了景昀的真火和力量,他现在和普通的孩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也像普通的孩子一样,需要食五谷。
此去云城,是为了云城至宝,赤火琉璃,若得此物,景昀的眼睛就可以看见了。
至于那些延续了万年的纠葛,她现在不想管,她现在只想景昀可以好好的,这么多年,景昀和扶桑,都吃了太多苦了。
她无法左右扶桑的决定,更无法去要求她,在上清宗说的那些话,是否太重,她至今没有结论,只是心中有愧,日渐愈深,那是对扶桑,对死去的无辜生灵的愧意。
只是戚禾此人,心思深重,扶桑跟着他,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怕是朝不保夕。
掌柜很快就把吃食送了过来,小景昀吃过饭就躺在了床上,云初在房间里设了一个结界,之后也盘腿坐在了床上。
“阿初,你是我娘吗?”
云初:“……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是。”
说完云初便笑了,眼眸里像是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她先前的笑总是带着一丝落寞哀伤,这次不一样,她发自内心的觉得开怀。
小景昀眨着空洞无光的眼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可惜他看不见,只能听见云初话中含笑,却看不到她戏谑的笑颜。
他以为,是因为他喊了她娘,所以她开心了。
“我睡觉了,娘。”
云初以手附额,眼角笑的都沁出了泪,阿景,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
听着耳边渐稳的呼吸声,云初灭了蜡烛,打坐去了。
屋内灯火灭,霎时暗了下来,仅有透过窗棂的一缕月光落在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变换着位置。
恰逢子时已至,那缕月光落在榻下,在这静默的夜里,窗台被敲响的声音显得分外刺耳。
云初起身下榻,目光凌厉的看向窗户。
“吱!”
窗户还在不断的被撞击,没错,不是敲,是撞,还有这熟悉的一声‘吱’,云初在窗户被下一次撞击之前打开了窗,一抬手捉住了闷头往前冲的朱雀。
朱雀头上的翎羽被云初捏在了手里,它顿时发出了一声几乎穿破天门的尖锐的鸟鸣,云初被它叫的耳中一阵轰鸣。
“闭嘴。”
朱雀被斥的翅膀抖了几抖,可怜巴巴的闭上了鸟嘴。
云初将朱雀放在了窗台上,神情复杂的看着对面房顶上站着的人,离开碧霄上宗时,她把玉镯留给了离又,玉镯里面有朱雀,也有她这些年来搜罗的天材地宝,他本为凤凰一族,虽达不到凤神的地位,但终究同属一族。
她把朱雀留给他,是想日后朱雀可以成为他的助力,最开始想到用凤骨救他,倒也不是突发奇想,只是这涉及她内心深处,不可触及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离又,有时候真的很像他。
她从未把他当成谁的替身,她清楚的知道,离又是离又,苍梧是苍梧,一个活在数十万年前,葬身凤凰台,一个活在现在。
云初不得不承认,她去寻凤神遗址,是有私心的,不仅仅是为了离又,更为了她心中的那一点希望,即使过了数十万年,即使她当年没有在凤凰台寻到他一丝踪迹,可那一点希望,从未在她心中消失,即使见到崩坏的凤凰台,即使炼化了凤神遗骨,她依旧心存希望。
千年前离又以身净化戾气,涅盘重生,虽说是她护住了他神魂不灭,但是在数十万年前,在凤凰台,在凤神苍凌的地盘,在苍梧赶去救他那一刻,云初不信,苍凌会不管苍梧死活。
只因为,苍凌为了苍梧,敢直面帝父都无可奈何的魔帝戚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