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福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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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莫在一种分裂的状态下完成了与那名队员的交谈和告别。
他一分为二，一部分有条不紊地完成应付那名队员的全过程，另一部分则持续地进行某种冷酷的思考，他思考的内容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想过的事情——被送入医疗舱之前，这具身体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如果原身的灵魂不在，当内里的灵魂从原主变为他时，当这具身体由生转死或由死转生时，这具身体是否处在医疗舱的监控下？
他会不会被记录下，某种“起死回生”的生理变化？
答案暂时无解，他总不能冲回岗亭里，对着那只朝日之眼大叫“嘿，快让你前辈把我的医疗数据调出来看看”。
沈莫回到岗亭中，见距离四点也不剩几分钟，便呆坐到了下班。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记着双休还要挑出一天到中心研究院去“做梦”，吃完晚饭后，他按照测试员工作手册上的指引，向晨曦递交了预约进行梦境引导的日期，选的是本周六。
周三和周四平淡地过去，周五早上，沈莫先于交代图图喊他起床的时间清醒过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沈莫知道这是他的生物钟开始变得规律了，就像上辈子朝九晚五上班时一样。在出门通勤的路上，他一直在漫无边际地回忆上辈子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前世的点点滴滴没有在沈莫脑中褪色哪怕一星半点。他记得一切，他的专业技能，他的人生经历，他的生命体验，他猝死时，咖啡淹没键盘上白色标识的一幕……
还有就是明明附身重活前，沈莫记得他在一条暗色长河中“漂流”，他的体感是自己漂流了很久很久，可他一次也没有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崩溃过，一次也没有，他情绪稳定，平静得惊人。
脱离那片黑暗并代替原身后，他的精神状态好得惊人。
这天下了公交车后，沈莫首次未使用引导标识，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成功找到了第一连接隧道。他坐上缆车，准点到岗亭前打上了卡。
岗亭的门边放着个快递盒，收件人是沈莫。沈莫知道里面是什么，八成是他的衣服。
这事还要从周三说起。
那天在快下班的点儿，他收到了封来自朝日的邮件。邮件不是单发给他的，收件对象是所有连接隧道的看守人，正文的大意是城市之外的温度会于周五大幅度下降，下降后的温度处在基础套装能自适应的范围之外，请还未申领保暖衣物的看守人记得在下班前递交申领流程。
邮件中的“基础套装”指的是沈莫唯一有的，也是第一星球上人手一套的灰色长袖和长裤。这是沈莫已经知道的事情。相较之下，他更感兴趣的是邮件里提到的“自适应”一事。
沈莫随便抓了一个路过的巡防队队员当老师。这种事儿过去两天里他干过好几次了。
在那个队员的解释下，他弄明白了有关基础套装自适应功能的相关情况：
事情倒也简单，由于在第一星球上购置额外衣物所需花费的社会点很高，不少人像沈莫一样只有基础套装这一身衣服，且地下城市建立之初，环境模拟装置还无法做到像如今这样长时间的稳定运行，所以在基础套装的设计之初，中心研究院专门对晨曦提出了要求：
他们希望基础套装必须拥有在一定温度变化范围内调节其保暖能力的属性。
随后，经过对灵狸矿原石的数次调校，晨曦完美达成了中心研究院的要求；被生产制备出来的基础套装不仅拥有自适应环境温度的能力，且这种自适应对于穿戴者来说还是近乎无感的。
而沈莫之所以一直未能察觉到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此前一直待在地下城市中，并没有接触温度大幅度起伏的机会；二来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苏醒的头一天，看到人造穹顶后，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所处环境被人为掌控着，那么周身温度适宜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三则是……他层接触到的资料里，的的确确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这就是生活在一个陌生新世界要面对的挑战之一了。也许很多东西是会出现在各式各样的资料里没错，但并不是所有事情和与之相关的资讯都会排好队，跟被设计好了似的出现在人面前的。
得去实实在在地去参与，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才有可能真正变成这个世界的人。
沈莫摇摇头挥散回忆，抱起快递盒搬进岗亭里。
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不过对他而言，岗亭已然几乎成为独属于他的小天地了。之所以说是几乎，原因也很简单，他仍在努力适应着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的眼睛——也即墙上那只朝日之眼。
截至目前，他把岗亭里的所有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并看了一遍工作手册。在看守人工作手册的末尾，有列出推荐阅读的书单，书单里的大部分书在岗亭内的书架上都能找到，几本关于发电机的书名列前茅，沈莫已经看完了第一本。
尽管那本书里写的都是他已经知道的东西，但他还是像初学时那样，认真看完了，还做了不少笔记。
让他非常满意的是，从工作手册中他得知，第一天他在岗亭里看到的那台发电机，其本身就是为看守人配置的，专门做了降噪设计，同时作为其发动能源的柴油还属于可按时申领的耗材。
得知这件事后，他立刻把这台小型发电机被挪到了桌子边，连上插排。今天以前，这插排此前连的只有烧水壶。
如今，放下快递箱后沈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被他重新取名为工具架的铁架子上拎了台鸟笼样的取暖器下来，让它成为光顾插排的第二位电器。
取暖器内的发热管很快亮起来，在橘红色的热光中，沈莫烤了一会手，从书桌抽屉里摸出把剪刀拆起快递盒。
快递盒里有一个帆布袋、一件长袖打底衫、一条秋裤和一件外套，长袖和打底衫是灰色的，外套是黑色的，帆布袋是银灰色的。
他挨个儿把三件衣物和帆布袋翻过来，去看内侧。帆布袋内被缝了张布标，三件衣服的内侧则均有洗唛。
是的，洗唛，第一星球上的衣物还保留了洗唛的设计，不过洗唛上会写的东西不多，至少沈莫的基础套装上只写有四行字，外加一行条形码。那三行字具体是：
“含灵狸矿；
配给公民沈莫；
可长期外出（含城市外）穿着”
类似的信息在原主买的靴子的鞋舌上也有。不同的是鞋舌上的字只有两行，分别是：
“含灵狸矿；
可长期外出（含城市外）穿着”
靴子上没有写明配给对象，沈莫猜测应该是因为基础套装为人手一套的必需品，而靴子属于商品的缘故。
三件衣物和一个帆布袋看下来，长袖打底衫的洗唛、秋裤的洗唛以及帆布袋布标的内容均与基础套装的洗唛一模一样，外套的洗唛却和它们都不一样，是这样的：
“不含灵狸矿；
定向发放福利品；
配给看守人沈莫；
三年内本品的外观不会损坏；
外出穿着有变色和被损坏的风险；”
放下外套，沈莫守株待兔，终于在十二点时逮到了一个随午饭来到岗亭的巡防队队员，那人是到了休假期准备回城市里去的。
沈莫还没开口向他解释自己的“失忆”人设，对方就先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事情要问。
“我听我们队里有人提过你的情况了，”那个巡防队队员笑呵呵地说，“有什么想问的？”
沈莫给他展示那三件衣服的洗唛，问为什么那件不含灵狸矿的外套穿出门，存在变色和被损坏的风险。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会这样，一直是这样的。可能普通织物容易在辐射下发生一些改变？总之这类衣服大家都很爱惜，只在室内穿穿。”
说罢，那队员又羡慕地说：“这种衣服是只在每个人入职新岗位时发一次的福利品，记得好好保管啊。你今天下班后，一定要记得把它装在配给的袋子里再带出去。”
沈莫留意到他话中说辞可能暗含的另外一层意思，向他再次确认：“每个人入职新岗位时？所以一个人，不管是兼职还是全职，不管是他的第几个岗位，都会发一次吗？”
“没错，不过款式啊类型啊都不一样，是随机的，”队员说，“我进巡防队时发的是一件红色毛衣，配基础套装的灰裤子别提多难看了，为此不得不攒好久的社会点又去买了件蓝裤子。我对象也是，得到过一顶鲜黄色的帽子，黄帽子加灰衣灰裤，能看吗？为了那顶帽子，她干脆买了一整身去搭呢。”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领到福利品后，出于搭配和不能让衣物闲置的心思，反而要多出一笔额外的花销。
沈莫笑着对那队员说，那看来他的运气还不错了，黑色外套配灰裤子，也还行。
“可不是吗！”那队员略带羡慕地说。
那名队员离去之后，当天下午还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安然发来消息，说这周天有小学同学聚会，除她以外的别人都联系不上他，班主任只好来托她问问，看他要不要去。
沈莫回复她说去。
当天晚上，晨曦给他发送了周六去中心研究院的路线，这回他不再从第一医院走，而是需要经治安局的接待大厅到中心研究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福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