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道》獭

74、第 74 章

　　讨论和乔安舟有关的迷茫，这个表述咋一听十分模糊，但是如果转变一下说法，变成“不知道自己和乔安舟的关系发展方向”，就十分明了。
　　可屈繁尘不是傻子，不可能直愣愣地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们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

　　屈繁尘没有信心面对双方阶级差距巨大的恋爱，更何况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天必须约孙先生沟通一下，如果关于养母下落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屈繁尘要考虑更换一位侦探了。

　　担忧与迷茫的情绪萦绕在屈繁尘的心头，让她愁眉不展。但近在咫尺的乔安舟身上散发出的清新香味，又缓解了一点屈繁尘的愁绪。就算在精神层面是自己独自战斗，但身边有一个熟悉的存在，会让人多一点安全感。

　　屈繁尘本来应该庆幸或者开心，面对难题时有乔安舟的支持。纵使乔安舟不知道她付给屈繁尘的报酬被用在何处，但如果没有乔安舟，屈繁尘现在可能会在某条小街小巷打零工，很难凭自己的力量去挖掘信息。

　　可是这些事情是屈繁尘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不愿意告诉乔安舟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现在面临的困境。并不是觉得因为家人缘故导致自己被追债这种事情很丢脸，也不是因为自己出身平凡而羞愧，她难以启齿的原因和这些现实事实本身无关，但和对乔安舟的情感有关。

　　在最困窘的时候遇到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得到帮助之后应该专注于解决困窘的根源，而不是对帮助你的人产生好感。屈繁尘的情感和理智就这个议题争吵过无数次，她应该去做什么，她不应该去做什么。

　　她应该把乔安舟视为稳定的经济来源，不定期满足对方的需要，提供情绪价值，以换取报酬来支撑她获取养母的信息，进一步去探寻自己的身世。
　　在这个理智方案里，乔安舟只是屈繁尘的一个棋子，没有必要投入真情实感，只要老实听话顺从就足够了。

　　没有人能做到完全理智，退一步来说应该保持有限理智，可屈繁尘现在连有限理智都难以保持，她站在有限理智和充沛情感的边缘，纠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应该产生感情——产生了怎么办呢？你因为她的主动亲吻而悸动，时刻关注着她的行踪，在意她今天开不开心，熟悉她常用的香水气味。
　　你不得不承认你对她有感情，但碍于物质障碍，你不敢主动越线，所以只会被动地等她发起进攻。

　　害怕关系变化，害怕变好，也害怕变坏。
　　倘若真的开始恋爱交往，这段恋爱因为现实差距注定没有结果，而且当好感转变为深层爱恋后再分开，现在的刺痛就会变为更无法让人忍受的钝刀割肉般的剧痛。
　　如果再退一步，协议中止，失去乔安舟的庇护，赚钱的速度肯定会放缓，自己也不可能更快接近真相。

　　我是谁真的重要吗，得知过去的事情，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操心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以前每天工作得倒头就睡的日子根本没空思考明天。

　　“想什么呢？到家半天了还不从车上下来，一张脸皱得跟小苦瓜似的。”
　　乔安舟站在车外拉开屈繁尘这侧的车门。她刚刚停好车后看屈繁尘一动不动，以为她还在闹别扭，忙活半天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推到前面发现她仍然保持先前的坐姿。

　　家……屈繁尘如梦初醒，见乔安舟斜靠在车门旁边，专心致志地盯着她。
　　“你自己能行吗？要我抱你吗？”

　　今天跟乔安舟的肢体接触太多了，再继续下去屈繁尘真的要越过理智的底线了。她先踏出没有受伤的腿，踩在地板上，单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扶着轮椅把手，以单腿为支点挪了半圈，稳稳地坐在轮椅上。
　　“我自己可以。”

　　乔安舟面无表情地鼓掌：“了不起，明天我开车，你坐轮椅，看我们谁先到公司。”

　　屈繁尘耸了耸肩：“明天我休息，我不用去公司。我要在家里休养身体。”

　　乔安舟推着屈繁尘朝前走，冷不丁说了句：“如果我想让你去，你有一百种需要上班的理由。”

　　“小帆不想，对吧？”屈繁尘真的很需要休息时间，她明天要跟侦探沟通，还要驱赶脑海中漂浮的负面情绪。

　　“我最近看了很多恐怖片。”乔安舟没有回答，突然转换话题。

　　“？”

　　“一个人在办公室很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吧，还想用这个理由蒙骗我。屈繁尘看穿了乔安舟的招数：“所以呢？小帆要从搬出独立办公室，来到多人工位和大家一起办公吗？”

　　“你提供了一个方案，但是我不喜欢。”乔安舟否决了，“搬工位太麻烦了。”

　　Plan A不行，换个Plan B，只要乔安舟不拉着自己去上班，屈繁尘可以从A列到Z。
　　她随口提出一个新想法：“那你不要去公司了，留在家里办公。”

　　“采纳。”

　　屈繁尘无奈得很，什么采纳，明明是早有预谋——从乔安舟没有掏出手机发送工作消息这一点来看，她早就安排好了明天居家办公的日程。

　　乔安舟在等电梯的时候凝视着屈繁尘的侧脸，看她的脸色比刚刚在车上那会儿好了很多，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悲痛了。
　　她这么害怕和自己沟通吗？说完今晚沟通之后，屈繁尘的面色由多云转阴，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心事。

　　屈繁尘不想说的事情，乔安舟不会强求。
　　回到家时，她察觉到屈繁尘紧绷的姿态略微放松了，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随之变得更柔和。这个家的存在能给流浪的金毛小狗带来一点安全感真是太好了，还有我应该比其他乔家人好一点——毕竟我的安慰还是有用的嘛。

　　早上已经被屈繁尘拒绝过一次的乔安舟没有再拿洗澡的事情开玩笑。她帮她拿出贴身衣服和睡衣，还贴心地在浴室里放了张矮凳。

　　“你刚刚单脚跳上楼已经很累了吧？你等下可以坐着洗澡，注意不要让石膏沾到水。”乔安舟故意调侃屈繁尘。
　　屈繁尘一开始以腿脚不便为由，拒绝上楼，说自己要睡在一楼。乔安舟说今早去医院是我扶你下楼的，你要是现在不舒服，我可以抱你上去。吓得屈繁尘直接从轮椅上弹射起步，扶着楼梯扶手蹭蹭往上跳。

　　没办法全身淋浴在夏天真是灾难。屈繁尘艰难地洗完了澡，怕地滑摔倒还特意用毛巾擦干了地上的水痕。

　　乔安舟正拿着平板看今天的直播数据，这一次音游联动让企划爆火，在各大社交平台都上了热搜，观众数量比昨天多了30%，粉丝转化率也在持续上升。明天要跟玉清佳沟通下之后的节目编排，然后再跟监察部部长了解下进展。

　　段浅雪听说玉清佳担任导演后就没再露面，估计是想起了当年玉清佳给她那一巴掌。乔安舟知道段浅雪和玉清佳不和，她和段浅雪在一起之前，玉清佳强烈反对；确认关系在一起后，玉清佳更是不给段浅雪好脸色，处处针锋相对。

　　段浅雪在恋爱期间多次跟乔安舟控诉，说玉清佳肯定暗恋乔安舟，不然为什么这么怨恨自己？玉清佳知道后直接当面堵截段浅雪，扇了她一巴掌，说不要以为谁都像段浅雪一样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暧昧不清。

　　乔安舟和段浅雪分手的原因不只是段浅雪疑似出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发现自己对段浅雪根本没有喜欢的感觉。尝试交往只是因为对方持续示好，且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碰巧遇到乔安舟为了理清拍摄爱情片的思路，想体验一下恋爱关系。

　　越加深了解就越能发现段浅雪的无趣，乔安舟失望透顶，碰巧抓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毫不迟疑地结束了这段关系。乔家所有长辈都知道是段浅雪的错，所以对她的态度都无比冷漠。

　　乔安舟浏览完所有工作数据，回过神来发现屈繁尘正在吃薄荷糖。
　　如果薄荷糖球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那里的温度会变得特别冷。屈繁尘为了不冰到自己，正忙着用舌尖将糖球从口腔右侧推到左侧，突然被乔安舟抓住了睡衣衣领。

　　“我很护食，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屈繁尘被乔安舟盯得发懵，听到这句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敢抢诺亚小霸王的东西？

　　乔安舟轻柔的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屈繁尘的嘴唇上，紧跟其后的是柔软的舌尖，撬开了屈繁尘的牙关，夺走了她口中的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