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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蒋律师医院历险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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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离赶去医院,蒋温州已经转入看护病房。伤势不算轻,但也不算特别严重。头部受伤,手折了一只,短暂性地昏迷过去。
他仍处在昏迷状态,医生说中途醒过一次,不要紧,休息一阵儿就好,估计今晚或明天就能睁眼了。
许离和交警了解情况,蒋温州的车开到郊外大道,过十字路口时,突然有车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刚好撞到蒋温州驾驶位。
幸而蒋温州余光瞥见,及时打方向盘,躲开致命一击。
肇事者的尿检结果出来了,毒驾,已被警方控制。
许离心里安定一点,没想象中那么严重,她隔着病房门看蒋温州,他头上包着纱布,但仍旧掩盖不住俊秀的面庞,一点点失血让他肤色更加白皙,透着病弱之意。
她望好几分钟,还是没进去,不必要去打扰。
蒋温州开车出车祸,怎么会怎么倒霉,她褚楚眉,抬头看见医院的白天花板,药味顺着走廊传来,她不大喜欢医院,给蒋温州请了个二十四小时的护工,叮嘱一定要时刻看好,不要让除了医护和自己以外的其他陌生人靠近,便回去了。
回餐厅之前,她跑去一趟工商局,又跑去银行,折腾一番后,她才回到餐厅。
隔着玻璃门,就能看见里面满桌人影,人声鼎沸,轻轻推开门,柔和的小提琴曲传入耳内。郭子已经有模有样地围好小围裙,穿着侍从装,帮忙点单招呼客人端菜盘子,行云流水。
这个山村小男孩在这一方面倒是从容,确实比同龄的城里孩子要上得了厅堂,估计小时候也没少跟着父母帮工。
他刚好收拾残桌,端着空盘往厨房里走,转头见许离回来,立马打招呼:“姐姐,你出去干嘛啊?”
许离不好说给这个下午还在满怀憧憬的小孩子听,他最仰慕的偶像坐着他未来最想要的车出车祸了,她咽两口唾沫,这件事压下心头:“去银行了,给你预支点工资,先拿着吧。”
她给郭子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七八百块。
郭子还端着盘子,说道:“我晚上再拿,我还要干活咧,钱脏。”
许离其实没想要什么回报,预支的也不是工资,她清楚自己纯纯是做慈善,甚至是乱资助钱,可是她感觉自己上瘾了,这种滋味不好说,一看到这种情况,总想要帮扶一把。
她不希冀什么,郭子能好好读书,学个一技之长,不要求他扎根家乡做事业,但是肯回去帮同村孩子一把,那也算是值得。
可惜现在,她心思不在这上面。许离打开手机,看到新闻头条弹出的“特别关注”,唐氏集团宣布收购温氏企业,许氏第三轮破产结算。
再下一条,就是有钱人的花边新闻,不乏唐少枫和温青青这对鸳鸯仙男仙女。
她久久盯着这两个名字,想要打一个电话过去,咬咬牙,还是不打草惊蛇,收集起目前的把柄。
第二日早上,雇佣的二十四小时护工打电话给她,说蒋温州醒了。
“好,我等下过来。”
她让后厨煲一个养生补血的汤,加了胡萝卜猪骨枸杞淮山,中午一并拎过去。
进入病房,见蒋温州已经坐起,她走过去把汤放下:“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你没接。”
蒋温州低头,沉默一阵儿,似乎撞车的后劲浓烈,半晌才抬头:“出点意外。”
这是个单人病房,许离专门要的,花了大价钱。她拿起陶瓷碗,舀上一勺汤,汤面冒着热气,雾气腾腾,香味扑鼻。
蒋温州受伤,五感不灵敏,并没什么触动。
“怎么就出意外了?”
蒋温州一直低头,似乎是看不清东西,接过汤小声道:“开着开着车,有辆丰田撞过来。”
“还记得挺清楚。”许离道,“交警在查,这次你没事,算是走运,对方毒驾。”
“嗯。”蒋温州温言。
许离站起来,不打扰他喝汤,说是要上个洗手间,出门穿过走廊,抬眼看到医院灰白的墙壁,地上掉落一点石灰。
她眯眼,忍住抬头的冲动,假装走出去,不久后又回到病房来。
“喝完了?”
蒋温州已经放下碗,里面剩些许汤渣,许离问他还要不要,蒋温州说喝不下了。
“这样就喝不下了?”许离笑,“你现在能走吗?我怕你被撞到瘫痪。”
“能走。”蒋温州下地,起身。
许离扶起他,手靠着他手臂,另一只手搂着他腰,虽然蒋温州自己起身了,毕竟摔到头颅,有轻微的脑震荡,许离不放心,要是再摔倒一边那就很糟糕。
他们慢慢地走到花园,护士瞧见,认出这个惨遭飞来横祸的温润小年轻,叫道:“诶,这么快就下地啦!至少要再多躺一天咧。”
蒋温州笑笑,病白的脸上透出令人怜爱的神情,病号服宽大,他却穿得并不邋遢,反而清瘦之中将衣服架得很好看。他张张唇:“我想出去走走。”
小护士合上嘴巴,谁能拒绝这样温声轻语的请求呢?
医院自带一个后花园,供住院部的病人每日散散步,即便有些年头,小道都是塞满泥垢,可青草欢悦地生长,与病气沉沉的医院透着完全不同的鲜活。
也许也暗示着,泥垢之下,能长出新的希望,即便寿命很短,但春风夏风吹过,又不断摇晃生长。
“好点没?”许离收起笑脸。
“嗯。”蒋温州终于不是低头,他虽然没戴眼镜,但平常的神色带上一丝严峻,眉头微皱。
许离花大价钱拿下的病房,最终还是被人动了手脚。护工确实二十四小时确实尽心尽力,可是吃饭问题,睡觉问题,上厕所问题,这些时候被人钻空子。
病房门口对出的墙壁上,许离昨日看得很仔细,微青泛白,但绝对不会有划痕。今日再去一看,陈旧的青色之中多出一抹不明显的白,如果说是光线问题,许离低头一看,看到地上浅浅零碎的石灰。
想必那里,有一架微型摄像机。
蒋温州一直在床上低头不说话,许离也发现端倪,他虽然平时少言语,但不会故意躲开自己目光,至少是会看着自己眼睛。
她本来没注意到,经过这一番反常的提醒,所有手脚恍然亮在眼前。
“床头有一个机器,我不知道是窃听器还是监控。”蒋温州垂着眼皮,看着地上的青草,缓缓出口,“今早凌晨两点有人走进来装的,如果我没记错。”
他其实并不如护工所言今早才醒来,而是昨晚就苏醒,只不过很谨慎,还未睁眼便听到窸窣脚步声,理智促使他按兵不动,声音逐渐传到耳边,很大,他猜测到方位,记得很清楚。
直到今早,他才装佯醒来,昨晚全当做休息。
“等会换个病房吧,人多的那种。”许离叹一口气,反正也就住多几天,人越多,虽然嘈杂,但也没那么容易下手。
蒋温州顿顿,继续讲述昨日车祸:“我见绿灯,踩油门,那辆车本来开得很慢,我等红灯时就注意到了。”
他很难不说留个心眼,也很难猜测到是奔着自己来的。
“我一过了线,那辆车就加速,我看得很清楚。”
心眼多的蒋温州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这么短的距离已经不能规避伤害,他猛地一往右转方向盘,车急转弯,对方以加速的动力冲撞上来,直接将他车后门撞报废,他作为驾驶位,也不可避免受到冲击。
首先是流血,头磕到硬物,手刺痛无比,他趁着残存的意识,用手指点开手机,拨打110。
这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
免提声响,警方一阵“喂?您好,”然而回应的只有车的报警声,那个司机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小刀藏在裤兜里,凑上蒋温州的车窗看里面,后门已经严重变形,门车分离,110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出,成为暗在的警铃,对方一咬牙,收起小刀。
可恶。对方心里骂道。
这个精明到不能再精的律师不仅提早拨打110,还常年通话录音,加以扬声器,对方便千言万语句脏话不能出口,一旦出口就暴露自己,只好乖乖假装神志不清地报警。
而许离接听到的电话,正是交警赶到后打回去的。
太凶险了。许离不禁想着,沉默缄口。
之前是身份证,现在是人身安全,威胁一步步靠近,幸亏蒋温州还算及时发现,没有被夺去姓命。
至于下一步,这次不成功,肯定还有下次。
而对象,两人同时沉默。
“你应该没有别的仇家了吧?”许离讷讷问道。
“大概是,没有。”蒋温州垂垂眼皮,目光投到草坪上一朵小黄花上,注视着,“也不好说。”
其实根本不用多想。蒋温州来到这个世界后,处处为人低调,谨慎用事。而最风光引人注目的一回大概是上次餐厅事件,温青青哭得梨花带雨,唐少枫脸上挂一天黑线。
许离沉默不语,如果可以,如果法律管不管,她能一手遮天的话,做到唐少枫那种自带光环,无脑降智,她也挺想出钱暗杀,手起刀落。
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他俩下地狱,一步到位。
可惜她接受过教育,并且法治思想深入脑海,但这个世界太过蹊跷,只要有钱,就能越位居于法律之上。
如此神圣的法律被这般凌辱,唐少枫简直像小丑唱戏,许离拿他没办法。
“不是的。”蒋温州突然抬抬眼。
“不是什么?”她扭头问。
他缄口几秒,眼神里看不出波动,许离悄悄细看,似乎。有暗脉在汹涌,富有力量,表面看上去像是河流涌动,深探下去,更像是一条蜿蜒硬朗的山脉。
蒋温州抿抿嘴唇,有些犹豫,用轻飘飘的语气弥盖眼底沉重,缓缓吐出一句:
“法律并不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