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靠点谱吧》冬至烤地瓜

6、牛郎公会

　　小胡同里，两个只穿袜子的男人蹲在墙根后，抻长脖子看向主街的方向。原本拥挤的舞台下方只剩维安人员扣押了两个不断扭动的半裸倒霉蛋，剩下的裸男们早已作鸟兽散，空余一地碎布条。

　　灰发男子叹息道：“昔人已乘黄鹤去，落毛凤凰不如鸡。好惨，被抓住的这两人估计不止要扣五百分。”

　　夜多极一头黑线，无视掉那两句狗屁不通的吟诗：“不是被你害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放这种没滋没味的屁。”

　　灰发男子认真道：“严格来说是你害的，因为你超能力咸猪手的原因，他们才变成那个样子。”

　　夜多极抓狂：“裸男隐于更多的裸男不是你的计划吗！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这样做！算了算了，好歹你也帮了我一把……这样，好人做到底，你带我去换一身衣服吧。”想了想他脱下一只袜子套在身前：“手动给自己打个马赛克。你住的地方远不远？”

　　灰发男子仍然蹲在地上探头探脑地观察四周：“嘘，别出声。”

　　夜多极顿时紧张：“怎么了，追上来了吗？”

　　灰发男子仍然保持警惕：“不是，我们要找机会从这里冲出去。”

　　夜多极着急：“那现在就是好机会啊，刚才那么多裸男，我们跟在后面跑就不会很引人注意了！”

　　灰发男子摇头：“不是，这个方向馄饨店的老板娘对我有敌意。等她看完热闹回店里去我们再出发！”

　　夜多极好奇：“你们有冲突？帮派之争？”

　　灰发男子：“不是，因为我欠的账有点多，每次看到我都追着要钱，太烦了。”

　　夜多极：……

　　他不想和这个傻逼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于是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我们从这边冲出去绕一下。”

　　灰发男子：“不行，那边是我刚跑单出来的洗浴中心，迎宾还在门口站着呢。”

　　夜多极看了看洗浴中心门口那几个拎着棍子晃来晃去的人：“那是迎宾吗？那是专门逮你的吧！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

　　玛德，心好累。

　　他无力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这边呢，这边不会也有你的敌对帮派吧。”

　　灰发男子严肃摇头：“那边住着不少妹子，我现在洗得蛮干净的，从那边走过去大概会被她们抢着酱酱酿酿。”

　　夜多极脸都皱成了一片晒干的橘子皮，没穿袜子的那只脚已经将地面抠出一个洞。洞里爬出一只蜘蛛，仓促逃跑。

　　虽然这蠢货长得真的还不错，特别是现在一脸认真的样子非常具有迷惑性，但脱成这样冲进妹子聚集地也会被围殴打死吧？于是他弱弱叹气：“……那我们再从主街冲出去吧？防御会的人好像已经走了。”

　　灰发男子仍蹲在地上像个鹦鹉一样不停伸缩脖子探头张望：“等等，再等等……嗯？什么东西在顺着我的屁股往上爬……”

　　夜多极困惑。“顺着”不应该接个长形物体作为宾语吗，可是屁股？屁股不是圆的吗？

　　下一秒他就悟了，原来这傻逼把二弟叫屁股。只见黑发男子尖叫一声，抓起自己的“屁股”用力一薅，血淋淋地扔出去十几米。

　　夜多极瞳孔地震：……哇嚓。

　　他后退两步，这人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对别人怕不会更狠吧？难道他的超能力是无痛结扎？犹豫了片刻他小心问道：“嗯……你这样子还能继续做牛郎公会的会长吗……”

　　男子仍然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结巴道：“蜘蜘蜘蜘蛛……有个蜘蛛顺着我的屁股往上爬！我脏了！好恶心！蜘蛛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呕！”

　　夜多极百感交集仰天长叹：“喂……你尿血了你知道吗？咦，你好像不能尿了。你呲血了你知道吗？”

　　男子脸色惨白，他深吸了几口气：“超能力发动——断肢再生！”

　　于是夜多极就看着他又长出一根新的屁股。

　　夜多极震惊：“哇嚓！牛逼啊！”

　　灰发男子满脸冷汗哆嗦着嘴唇介绍：“我的超……超能力。我们走吧，到我的公会去，我现在需要休息。啊疼疼疼……”说着他一瘸一拐朝着主街的方向走去。

　　夜多极回头看看：“额……那个不用处理一下吗，埋葬一下什么的。”不然就这样摊在路中间不好吧，再被人看到留下心理阴影。

　　灰发男子意外地看了一眼夜多极，脸色缓和了许多：“没想到你这么感性，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古有黛玉葬花，今有你我二人葬腚。那我们就埋葬一下吧。”

　　夜多极：……

　　几分钟后，完成超度仪式的二人用袜子套着脸冲出了主街。

　　夜多极跑在灰发男子后面，心说这实在太荒谬了，自己突然出现在地壳运动灾难中极限跑酷的时候，都没像刚才安安静静刨坑葬腚来得荒谬。而屁股的主人现在还在前面一颠一颠地跑。

　　二人七拐八拐远离主街，夜多极越来越疑惑：“喂，你公会这么偏僻的吗？” 刚才一路跑过来，夜多极注意到主街两侧有好多大小公会的招牌，以为这人的牛郎公会也在其中，没想到居然是胡同里的店铺。

　　灰发男子长时间奔跑之后居然还能保持气息平稳：“创业初期，买不起大店面。”

　　夜多极想到他在外面欠的钱，终于沉默了下来，打算拿一套衣服就走人，可不再跟这傻逼混了。

　　终于二人停在一个小门脸前面。

　　夜多极以为今天已经把这辈子的无语都无完了，没想到这人不会让自己最无语，只能让自己更无语。

　　他指着门脸上的招牌问：“这就是你的门店？”

　　灰发男子也抬头看了看，毫不在意往里走：“都说了创业初期，只能买这种地方了。”

　　夜多极的手指的是两个巨大的字：公厕。

　　夜多极抓狂：“你真的是刷新我的认知！牛郎公会开在公厕？你脑子没毛病吧？”

　　灰发男子已经进了值班室，实际上就是卖卫生纸的窗口：“你这人听不懂话吗？都说了我创业初期！说起来你还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户呢。就不收你钱了。”

　　夜多极跟着进了公厕据理力争：“你还想收我钱？你干什么了就收我钱？害得我连上衣也没了？害得我被防御会抓？害得我挖坑抠了一指甲缝泥？还在主街上来回裸奔？我……”

　　灰发男子进屋之后明显放松了许多，他打开破烂的柜子拿出一条牛仔裤递给夜多极：“你先穿这个吧，我的衣服也不多。”

　　看着这空荡荡的值班室，夜多极突然语塞。好像自己刚刚还撕了对方的浴袍来着。

　　算了，人大概是好人，但精神好像有点问题。这种人还是少点瓜葛比较好，不然一天不知道要被刷新多少次认知。

　　他接过牛仔裤伸腿套上，不肥不瘦倒是和他本人身材相当。又接过一条T恤套上，看着他柜子里仅剩的几件衣服难得地泄了怒气：“嗯……这套衣服多少积分，我转账给你吧。”

　　刚刚在办事大厅他已经了解到，在这个亡运村里，货币就是积分，而奖牌是关卡内的货币。

　　灰发男子穿了一套印着小熊的浅蓝色睡衣，顺手拿起一根皮套把头发绑在头顶：“你给我打工，我就不收你积分。”

　　夜多极扭头就走：“告辞。”

　　灰发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新人吧，第一场比赛入手积分估计也不会超过五百。主街条件一般的宾馆一百积分住一晚，后面的居民区独门独户的六十五积分一晚。也有合租的，五十积分一天，长期租的话一千二一个月。当然也有那种出租上下铺的，条件极差不说，你能保证自己的卡片不被偷？”

　　夜多极停步。

　　他确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后面这个精神病虽然脑子有泡，但其实人不错。从自己扒光他衣服后他还肯带着自己逃跑就能看出来。而且他刚说的这些消息，自己怕是跑上一天也不能打听到，他就这么告诉自己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打工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你能不能开出工资，就冲你这公会的名字我就不会加入的。”

　　灰发男子沉默了下：“其实这名字不是我取的。我在以前的关卡里，遇到了一个妹妹。那场运动会……总之最后就我们俩活了下来，而且是毫无背叛，互相扶持着活了下来。”

　　夜多极没吱声。刚经历了一次关卡，五个人也只活下来三个。虽然知道她们还有复活的机会，但刚刚中央大屏幕上不断抹杀的名字说明，在这个世界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彻底死去。

　　“后来我们约好了在关卡外面碰面，但我们回到了不同的亡运村。她在别的村子长租了房子，要等房租到期才会来找我。这里没有通讯系统，所以我说我会买一间店铺开公会，到时候她来了，就可以打听到我的位置了。”

　　“她开玩笑说，就像织女和牛郎约好了相会一样，不如就叫鹊桥公会。结果我回来一查发现这个名字已经被注册过了，所以就取了牛郎公会这个名字，希望她能打听到这里。我的积分不多，只能买下偏僻地段的一间公厕。”

　　夜多极沉默良久。看来每个精神病背后都有一段故事，自己以后不能随意给一个人贴标签。他想了想道：“妹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以后我闯关的时候，帮你留意一下。”

　　灰发男子：“妹妹叫水兵，如果你遇到她就说几木凉在第五村开了一家牛郎公会。诺，这是她的照片。”

　　夜多极有点伤感。他没敢说的是，或许水兵妹妹已经被抹杀了。不过万一对方还活着呢？要是真的遇到了，传个话又不麻烦。于是他接过照片，打算以后不管是在亡运村还是关卡里，都帮着留意一下。

　　两秒钟后，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是你妹妹？”

　　几木凉点头：“是不是和她的名字很搭。”

　　夜多极颤抖着腮帮子：“这是妹妹？！”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照片，一个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子的两米壮汉，身上穿着紧身水手服和齐屁小短裙，染黄的头发梳着长长的双马尾，冲镜头一脸凶煞地比着剪刀手。

　　他指着那小短裙被支棱起来的一大块凸起问：“这是妹妹？！”

　　几木凉又点点头：“她说她是一个被锁进粗糙外表里的小公主，内心娇弱渴望关爱。正是因为我付出我的关爱，我们才能扶持着走到最后。”

　　夜多极气血翻涌了几息，终于定了定神：“……告辞！”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精神病了，这尼玛就是一个大龄智障儿童，被拐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那种。

　　肩膀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扣住，几木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喂，你怎么可以以貌取人，枉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坦诚之辈，还当我们是一路人。”

　　夜多极忍了忍，终于没忍住：“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夜多极。第二，坦不坦诚和袒不袒露无关，我这是超能力后遗症，不是我主观想要坦诚相见。第三，你和你妹妹都不正常，我不想和你们一起玩。第四，你要是这样子拉人，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没准你公会会胎死厕中。”

　　几木凉勾起嘴角，露出个看破一切的笑容：“恭喜你通过考核。之前的种种我很抱歉，都是为了考验你是不是真的是我公会需要的人。现在我已确信，你就是我想找的伙伴。愿意和我并肩作战，在以后的关卡里一起生存下去吗？”

　　夜多极闻言一愣，随后扭头张望：“所以这都是测试吗？防御会是你的人吗？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厕所吗？你的公会另有驻地吗？”

　　几木凉点点头：“不啊，都是真的啊，这就是我的公会啊。”

　　夜多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