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樱桃巷

9、第 9 章

　　8 是债，就一定要还；是罪，就一定要赎。
　　
　　夜，华灯如炽，灯如画。
　　
　　楚月霆走出酒店的大门，站在门口，倚在柱旁，点燃一颗烟缓缓地吸着又吐出一团一团的烟雾，纱般的轻薄随即又升腾成丝丝缕缕，牵绊着如少女的情思般忧郁而朦胧。
　　抬头看了看夜空，今晚的月很明很亮，淡银色的光晕温柔地吻着月，月笑羞了脸，遮遮掩掩地在几片云彩中躲闪。
　　“到底要不要去呢？”他默默地想着，问着，千遍万遍却得不出答案。
　　整个夜晚，他的心都不在餐桌上，也不在公司的合同上。听着客商海阔天空地胡侃，露出公式化的虚伪的笑容，可为什么眼前出现的总是一双大而清澈满载着温暖笑意的眼，渐渐变成那双狭长的、半阖的、任再努力也看不清眼神的眸。不知道是怎么应承客户的，也不知道应承的是什么，甚至连最后看着客户满意地离去，都恍惚得如在梦游般。
　　叹了口气，楚月霆丢掉烟蒂苦笑着：看来，这笔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重重地呼出口气，他大步走向停车场，到了车场门口，却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车昨日已被拖到修理厂修理去了，而自己是被公司的车送过来的，哪里有什么车停在停车场。
　　他自嘲地笑了，心里骂着：“真是傻瓜！”。
　　再叹口气，将身体靠在门旁，他抽出颗烟，却没有点燃，叼着嘴边漫不经心地轻咬着；
　　将双手插在裤兜里背靠着墙，抬头看着月，月亮很圆，圆得像他的眸。那双眸啊——冰冷而无情——如每次睡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就是那个清晨，你的眼里含着一颗泪珠，如炽热阳光下的那颗觉悟到自己命运的露珠般无辜而绝望。我知道那泪珠不是为我存在的，从没见你有过泪，即使是在你抱着秦妈妈的身体的时候，你望向我的眼里有着最深的哀痛和悲伤，却也没有泪。可是，就是那个清晨，你漠然前行，经过我的面前，忽然停住，抬头看我，便突然发现你眼角的那一颗水珠，可是你射过来的目光没有悲伤或渴望，只有决绝——如困顿的野兽般凶狠的决绝，刺骨的春水般冰冷的决绝。随后你便笑了，如何能够理解这样无情的眼神下绽开的却是最惑人的微笑——如阳光下盛开的罂粟，娇艳却危险。
　　从此，这眸和这笑便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如影随形，好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对你做了怎样不可饶恕的事情。可现在，即使我是清醒的它也会时时跳出来——自从遇见你以后。
　　你是恨着我的吧，小夜。其实，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小夜，没有办法原谅啊，无计可施。只是，再回当年，我依然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最好，该怎样做才不会带来伤害，即使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小夜，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出现？怎样才可以摆脱？
　　合上眼，楚月霆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烟蒂已被咬得破烂不堪，吐出去，细细嚼着那带着一丝香味的烟丝，涩涩的、苦苦的、酸酸的…………
　　
　　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惊醒了意识恍惚的楚月霆，睁开眼，豁然看见公司的车停在眼前，司机小张的脸笑吟吟地从车窗中伸了出来
　　“嗨，楚经理。还好你还在！” 小张的脸明显因为看见了楚月霆而兴奋地笑着
　　“你怎么来了？”楚月霆一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应该跟女朋友在一起么？”
　　小张笑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她说您人这么好，知道我有约会，宁愿自己打车回家，也不让我等你，所以一定要我来接你回家，然后再回去，她可以等我，还说这是什么做人的原则。”小张呵呵笑着
　　楚月霆听了，爽朗地笑了：“那可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小张有点不好意思说到
　　“那走吧。”上了车，楚月霆笑笑，脸上硬朗的线条明显柔和下来
　　“我还以为您走了。在这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你，想着到车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我猜着了。如果没找到您就回去，她一定会骂我没用。”小张有点兴奋地说道
　　“我忘了自己没开车，所以就跑到车场来了。”楚月霆有点不好意思解释着
　　“你怎么站在那么黑的地方？亏我眼尖，不然差点就错过去了。”
　　“有点累了，所以靠着歇会”楚月霆淡淡说着
　　“嗨，还真是的，像您这样也真够辛苦的。天天要跑业务，下班了也不歇着。我说您那，也该找个女朋友，有人照顾就不一样。”
　　找个女朋友吗？楚月霆淡淡苦笑。有多久了？两年，四年，还是六年？再也没法专心对一个女孩子付出感情，每次到了最后，好像总会看到一双冰冷决绝的眸。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怎么能坦然轻松地爱人？那么，最终还是应该面对面解决的吧！是债，就一定要还；是罪，就一定要赎。
　　“小张，在前面右转，把我送到这个地址。”伸出手，递给司机一张名片
　　“噢，好的。”
　　“小张，你的女朋友不错，这次就不要再犹豫了，早点定下来吧！”望向窗外的夜景，楚月霆忽然幽然说到。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打算下个月就向她求婚。”小张白痴般幸福地笑着
　　楚月霆不由得笑了：幸福啊——原来这么容易。那么，过了今晚，是不是我也可以重新来过？可以卸下那沉重的包袱，解脱出来？可以安心地找一个合适的伴侣？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
　　
　　窗外的月好奇地看着楚月霆因为希望而显得安然平和的脸，银色的月光打在他的眼里，折射出他温柔的目光——那是别人在他脸上从不曾见过的温柔。
　　
　　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我会慢慢地将你忘记，将过去忘记
　　心上的重担卸落，请你，请你原谅我
　　生命原是要这样安宁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