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司也是男友》梅子黄了

9、第 9 章

　　没了工作的俞遥也算是过了几天“自由”的生活，其实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没有束缚，也无需担负任何的责任。俞遥以为这样的日子他会过得非常的惬意，可每当人潮散去，只留他一个人面对着虚无时，他的心底总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么些年来，他只是一味地与父母对抗，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迷失了方向，他以为他自己所追求的是自由，可现在这种“自由”的日子，无疑是在虚度光阴。

　　俞遥独自晃荡在深夜的街头，写字楼里面的灯光陆续熄灭，只留镶嵌在高楼大厦轮廓边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白日里熙攘的街头只剩寥寥几个夜归的人影，平时堵得水泄不通的宽阔车道上小车安静且迅速地驶过。

　　无论是人和车都有他们所奔的方向，只有俞遥盲目地行走在人行道上，像个丢了灵魂的丧尸。

　　睡了几天桥洞的俞遥被鹅卵石硌得骨头都疼了，他看今晚的天气还不错，月朗星稀，不像是会突然下雨的样子，于是他提着包荡进了市中心的公园。

　　俞遥看着前方，此时的公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倒是绵长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他走到绿植较深的一侧，看到前方有个长椅便径自走了过去。但当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长椅上竟然躺着一人，那人背朝外侧躺在长椅上，听到脚步声响后，前一秒还在打呼的他下一刻便抬起了头警惕地看着俞遥。

　　俞遥点头打了个招呼，绕过去重新找了个空当的木椅。

　　将包当作枕头，俞遥折腿躺在了长椅上。他将双手枕在头下，深邃得有些忧伤的眼神望着头顶的月亮失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俞遥看着天上的星光逐渐暗淡，也看着月亮慢慢隐入了云层。

　　原来静止的空气突然起了风，闷热席裹着俞遥全身，看样子要下雨了，他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可却没有起身的打算，反而径自闭上了双眼，准备接受着暴雨的洗礼。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俞遥依旧没有理会。但就在下一刻，他感觉到有人在拖拽他枕在头下的包。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眼下这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俞遥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俞遥猛地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头顶上的那张脸。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俞遥没睡着，发现自己被抓个正着的时候，他的脸上浮出慌乱的神色，但片刻过后，他面上的慌张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屑。

　　那人并没有因为被抓包而松手，反而抓着带子往外拽了拽。

　　俞遥没想到这人比自己都还不要脸，他瞪着那个满脸都是灰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反手抓着包的提手扯了一下，厉声对那人说道：“放手！”

　　那人也是没脸没皮，他见俞遥身体瘦弱丝毫不惧，他不仅没有放手，还与俞遥打起了拉锯战。

　　俞遥耐心告罄，他翘腿坐起来推了那人一下，威胁道：“赶紧放开，别逼我动手！”

　　看那人的穿着和容貌好像是个流浪汉，脏得已经拧成一股一股的头发，一脸不知是脏还是白了的络腮胡，呆滞的目光里透着丝不可理喻，他张嘴嘟囔了几声，但俞遥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对方的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俞遥心知与他说不通，可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对他动粗，无奈叹了口气后俞遥只能选择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但那人却耍起赖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俞遥的包不松开，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听那语气，又像是在啜泣。

　　“真是见了鬼了！”俞遥吐槽。

　　“俞遥，你在做什么？”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俞遥偏头看去，见纪有棠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好像在说“你怎么落得跟乞丐抢东西的地步了”。

　　俞遥对纪有棠突然的出现始料未及，此时他的心里惊喜与惊慌各占一半，他想着要如何跟纪有棠打招呼才会更显坦然，于是在转动脑子的瞬间，手上的力度就松了些，那流浪汉趁机抢了俞遥的包飞奔而去。

　　“操！”俞遥甩手咒骂了一声，他将散在额着的头发推到脑后，转身怨念地看着纪有棠。

　　都怪他！

　　纪有棠缓步走近，他上下打量着俞遥，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然朝着流浪汉的方向发展，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你怎么在这儿？”俞遥看到了纪有棠嫌弃的神色，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没好气地问。

　　他怎么会在这儿？纪有棠短暂地回忆了一下。

　　整整一天了也没有关于俞遥任何的消息，纪有棠总是心不在焉，度秒如年的他总算忙完工作准备下班回家，可兜兜转转了几圈后就来到了这公园。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能与俞遥偶遇就好了。可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香海市这么大，上千万的人口，他偶遇俞遥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事实就是这么的难以置信，他们还真就遇到了。

　　但纪有棠是不可能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俞遥的，他握拳放在唇前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静默了一会儿后，淡淡回道：“碰巧路过，听到这里有奇怪的声响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你在这儿做什么？”纪有棠明知故问。

　　俞遥横了纪有棠一眼，抖着腿回道：“睡觉呗！没想到遇到一个神经病！”

　　纪有棠以为俞遥在骂他，张嘴正打算回话的时候，又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抢了老子的包！”

　　纪有棠哑然，他俯视着俞遥，而俞遥也昂起头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纪有棠尴尬地抠了抠鼻翼，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俞遥一脸茫然地望着纪有棠，“去哪儿？”

　　纪有棠回：“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吧？”他张望着四周，黑压压的树影笼罩着公园，像极了随时都有可能复活的野兽。

　　俞遥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当然，我打算接下来的夜晚都住在这里。”

　　“空间大，空气流通也好，多舒服啊！”俞遥补充道。

　　纪有棠抱着手笑着点起了头，“确实。”他道，“如果不下雨的话——”

　　话音未落，天下便落起了豆大的雨滴，也就刹那的时间，雨水如瓢泼似的倾泻而来，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你确定不走？”纪有棠看着俞遥，见俞遥不动他也不动。

　　俞遥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他啐了一声后，催促着纪有棠离开了公园。

　　“这边！”纪有棠见俞遥朝着与停边相反的方向跑去，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雨越下越大，与此同时，一道闷雷炸响在天空，惊得两人急速跑着。

　　上了车，落难二人组浑身都已湿透，雨水顺着裤脚淌在脚垫上，而他们所触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水渍。

　　两人默然了一会儿，突然相望着大笑起来。

　　纪有棠趴在方向盘上，好像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但他却觉得非常开心。

　　俞遥右手靠在车窗上，轻咬着大拇指浅笑着。

　　刚才这一阵奔跑，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顺便将他这些天来的阴郁一并给跑散了。

　　俞遥忽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纪有棠找出干毛巾递给俞遥，俞遥接过去擦着头发上的水，见纪有棠看了自己一会儿后启动了车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车里没有多余的毛巾，于是趁他开车前将毛巾扔过去搭在了他的头上。

　　纪有棠扯下头上的毛巾，将就着擦了脸上的水，然后侧身将毛巾拢在了俞遥的头上，并趁此机会揉了揉俞遥的头。

　　俞遥顿时拧起了眉，他横眉怒目地，像只随时都会炸毛的小野猫。

　　纪有棠赶在他发作前收了手。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轮胎压在铺满积水的路上，发出唰唰的声音。俞遥侧头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物，听着车里播放的钢琴曲，忽然间，眼皮就重得不行。

　　他从全身紧绷到慢慢放松，然后将全身窝进了椅子里，柔和的音乐仿如催眠曲一样。

　　秋日私语的旋律温馨而又烂漫，轻快的音符轻轻敲击着纪有棠的心尖。他随着音律轻声哼唱着，仿佛在诉说深藏的心事。

　　道路两旁的光影重叠而又错落着，多彩的霓虹灯拖出长长而又旖旎的尾光。

　　等绿灯的间隙，纪有棠侧头看向俞遥，从深色玻璃上透进来的光轻轻要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俞遥高挺的鼻翼和分明的下颌线。

　　他的皮肤本就偏白，在夜光的照射下，衬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他的头发又长了些，湿漉漉的发丝贴着他的脸颊，乍一看，仿如一个做工精致的瓷娃娃。

　　纪有棠这样看着，忽就失了神，绿灯亮了好几秒他都没有发现，直到后面跟进了车响起喇叭声才将他从无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纪有棠嗤笑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