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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魂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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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礼看着名片上惨白的“范无救”三个大字,跟自己印象里的黑无常做了个对比,发现真正的黑无常并不是个矮胖矬,而是个长相比较刚毅的中年人。
白无常谢必安长的更亲和一些,看起来甚至有点像中年版的小白脸儿,“以后都是同事,您有什么工作上的事随时差遣。”
周云礼想了一下黑白无常在地府的地位,有点摸不清自己的地位,只能先应承下来,跟宴百川一起把人送走。
酆都大门关上,宴百川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让明霜带他回办公室休息。
“一般来说您要是不想在办公室凑合一夜的话也可以连夜离开,比如古柳他们都是工作结束就走,但是现在天色晚了,估计您也回不去,还是将就一下吧。”
明霜带他回到办公室,周云礼这才知道,原来办公室里还有个隔间,里面有床有独立卫浴,洗漱用品都是新的。
明霜:“老大说他明天回去,带你一起,今晚你就先睡这吧,一会儿我把手机给你送来。”
“辛苦了。”
“你太客气了,以后都是同事,应该的。”
明霜走后,周云礼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看起来真的跟外面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网。
信号空格,网线空格,手机彻底成了一块废铁。
难怪刚下车时明霜不让他用自己的手机给宴百川打电话。
他洗漱完明霜也把手机送来了,“用得上的联系人我都给你添加好了,咱们内部手机用的不是信号和网线,是咱们自己研发的内网,走到哪都能用,完全不用担心断网。你先捣鼓,明天见。”
周云礼送走明霜,回到床上研究新手机。
手机款式很普通,应该是套的模子,还是当下流行的炫彩壳。
该有的功能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游戏,还有个能刷短视频的软件,他打开一看,第一个视频里有张麻将桌,四方坐的不是人,而是……两只手和两只脚。
四肢正在打麻将。
大脚趾头摸了张牌,撇嘴似的摇了摇脚丫,扔到桌上,立马被一只手捡回去。
一个四十多岁大叔的脑袋飘在上方进行激烈的解说:“我们看到左脚打出了二饼!好的!右手已经碰上了!现在战况激烈,右手占了上风啊,左脚能不能扳回一局呢?老铁们火箭刷起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满屏火箭起飞,弹幕全是下注押胜的。
下一刻就黑屏了,跳出来一个对话框:“主播因涉嫌违规(索要礼物、含赌|博性质),禁播72小时。”
周云礼向来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
好家伙,五马分尸还能这么玩。
他往下翻了翻,视频内容一个赛一个的提神醒脑,他翻到凌晨三点,觉得咖啡劲儿过去了,困意袭来,这才熄灯睡觉。
刚躺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聊天软件里宴百川发来一条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回宁城。
他回了句“好”。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总部有食堂,味道很一般,好在他虽然嘴挑,但也没挑到能饿死的程度,勉强对付了一口。
下午一点,宴百川把他叫去会议室开了个会,主要就是让他认认人,然后由外勤的龙青送他和宴百川出去。
龙青就是辽城本地的外勤,这回周云礼没再穿那双雨靴了。
龙青自己有车,就停在破屋子后面,是一辆神车五菱。
想想也是,这大荒地除了五菱还有谁能驾驭?
上了车,宴百川解释说:“今天天气好,太阳大,明霜就不出来了。你不是有龙青联系方式么,以后过来出差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她,这边她比较熟。”
看周云礼的眼神他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昨天太忙,龙青没空接你,她这神车改造过,一般人开不了。”
龙青熟练地开火启动,车子跟赶着投胎似的窜出去,在荒山野地里跟过山车一样疾奔,上了道更好似要起飞,从总部到机场两个半小时的路硬生生一小时赶到了。
周云礼看着手里刚取出来的机票,起飞时间就在四十分钟后。
看来宴百川不是头一次坐龙青的车了,时间掐的刚刚好,开会的时候一点没见他着急。
他跟龙青挥手作别,周云礼晃晃机票,“黑白无常都出来了,你难道就不会个御剑飞行什么的?”
“御剑飞行纯属胡扯。”宴百川跟他在候机室坐下,“你说的应该是瞬移闪现那种吧?那确实有。”
“嗯?”
“我之前跟你说过:人死后没有肉身的束缚,只剩下灵魂,灵魂是意识的载体,也就是说,人死后就只剩下意识飘荡在世间。意识是可以随着想法改变形态的,大多数人死后对自己形态的印象还停留在活着的时候,所以死后形态也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有个别灵魂死的比较惨,死相也比较难看,就会记忆深刻一些,所以下意识呈现的形态就会是那种可怖的样子。”
周云礼总结:也就是说魂魄其实是个橡皮泥,想什么样捏什么样,你看见的形态只是对方想让你看见的形态。
那宴百川本体是什么样子的?
宴百川把这些当成新员工入职培训了,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意识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所以有的灵魂可以深陷某段记忆,以此造出一个空间,比如密室逃脱里的孟云,你看见的所有都是她的记忆。灵魂也可以缩地成寸,咫尺天涯海角。比如现在,我人在辽城,但我想要回到33号,只需动动脑子,人就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坐飞机?”
“带你熟悉路线,跟新员工拉近关系啊。”
周云礼看着他,无波无澜,看样子是没信。
“行吧,因为要努力做个人,融入社会。”
“你也可以闪进飞机里,挑个空位坐,还省钱。”
“有监控。”
他回答的太快,周云礼有理由认为他不是没试过。
“那这个是干什么的?”他晃晃钥匙,小漂流瓶跟钥匙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抬起手凑近周云礼的脸,周云礼下意识躲了一下,本来挺正经一件事,宴百川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密室逃脱那天周云礼对孟云说过的话。
他喜欢男人。
他这手卡在半空,有点进退两难。
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怕周云礼误会自己非礼他。
“怎么?”周云礼问。
宴百川想了想,还真想不到别的什么方法,于是跟他解释:“人呢,身体只是个皮囊,意识决定一个人,所以咱们看人一般都是看灵魂,而灵魂上依附着一些东西,就叫做魂相。普通人是看不见魂相的,我给你开个眼。”
他的手覆上周云礼的双眼,这次他没再躲。
宴百川的手很冷,让周云礼怀疑盖自己眼睛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串雪糕,冰得他眼皮都有点疼。
漆黑中,他好像看见一点亮光,一闪就不见了。
眼皮上的手挪开,他再次睁开眼,眼前看见的人就不一样了。
候机室里成百上千的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黑金两色的光。
宴百川给他介绍:“你现在看见的就叫魂相,那些黑色的是罪孽,做的坏事越多,黑雾就越浓。金色的是福报,做的好事越多福报就越多。魂相是可以积攒的,世代积累下来的都在这了。”
他开始给他举例子:“你看那个牛仔裤大学生,他身上黑金势均力敌,说明他是个善恶参半的人,这种人当个酒肉朋友就行了,不宜深交。你再看那个小皮裙的小姑娘,金是黑的二倍,说明她是个一般人,这也是大多数人会有的魂相。再看那个白裙子的老奶奶,金是黑的五倍,说明这是个好人,生生世世没做过大恶,还经常施以小善,可以结交。”
周云礼接受良好,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心里有数了,回头一看宴百川却发现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没有魂相?”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魂相可以隐藏,凡是懂行的都会把魂相藏起来不给人看,这东西多少也算是隐私。周云礼,”
他忽然叫了全名,周云礼看着他。
“福报是可以被人利用的,我给你的漂流瓶可以帮你稳固魂相,不被侵蚀,一定要随身携带,不可离身。”
不是他故意要骗周云礼,只是他这具金身到底从何而来还没搞明白,他不想让周云礼因此焦虑。
看见他认真地点了头,他才再次覆上他的眼,给他把“眼睛”关上,“那些大师大多会开眼,但开眼耗费心神,一般也不会成天开着到处瞟。不过人死后没有肉身遮掩,魂相相当于裸,奔,一目了然,也就不存在隐藏不隐藏了。我这种属于例外。”
哦,他是个例外的鬼。
不对,他不喜欢鬼来鬼去的,应该说,他是个例外的“意识”。
那冰凉的手从他眼皮上挪开后,他的世界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一周后外勤的人回来述职,内容跟十五当晚开鬼门之事关系不大,大多是游戏在各地区的覆盖率,周云礼看张婉她们一本正经做记录,好奇她们要是哪天知道了自己口中那些“客户”都是些什么物种会做出何种表情。
散会后他看见孙思思给他发了个链接:“你手气好,快帮我抽个奖。用你自己的号帮我多抽几个,说不定就有一个中的。”
孙思思没少干过这种事,周云礼见怪不怪,打开链接给她抽了一次,又用自己的手机号又抽了一个,奖品他扫了一眼,一等奖是旅游券,二等三等是家电和现金不等,也不知道孙思思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件。
之后一直到四月底他都没再看见宴百川,连孙家的答谢宴都给推了。
倒是五一假期前几天孙思思激动地给他打电话:“上次的抽奖开奖了!我中了!一等奖!”